虽然他拿捏着王博的把柄,但仍然担心王博倒戈相向。
孙鸿知幽声道:“去罢……下手要干净利落,死人的嘴,才是最牢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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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镇抚司,诏狱。
诏狱之中,终年阴冷,幽暗的审讯台上,有一名干瘦的男子,被绑在木架子上。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文渊阁大学士——王博。
王博入诏狱时间不久,却已经瘦得脱了像,一双眼睛深深凹陷,目光有些涣散。
在他对面,坐着锦衣卫指挥使黄嵩仁。
黄嵩仁身穿暗红飞鱼服,无翅乌纱帽戴得端正,他正襟危坐,锐利的眼睛一目不错地盯着王博。
“王大学士,这平阳县一案,已经拖了许久,本官奉劝你,还是招了的好,别浪费大家的时间,也免得再吃苦头。”
王博头发蓬乱,嘴唇干裂,声音微哑:“老夫早就说过了,我是被冤枉的。”
黄嵩仁道:“冤枉?那从你别苑搜出来的银子是怎么回事?”
王博面色愠怒,道:“那是有人要嫁祸老夫!”
黄嵩仁冷笑:“那王大学士倒是说说,到底是谁要嫁祸你?”
王博嘴唇翕动,却又只能生生咽下来。
自从去年,内阁票拟了平阳县的拨款折子,他便觉得事有猫腻。
但在内阁之中,除了他以外,几乎个个都是世家出身,他虽有文渊阁大学士之名,但人微言轻,并不敢言明这事。
但他万万没想到,今年东窗事发,居然会扣到他的头上来。
他知道此事与孙鸿知和房书祝脱不了干系,但孙鸿知早就警告过他,若是他不肯替罪,便要将他的秘密和盘托出。
如若替罪,他一生清誉将毁于一旦,轻则抄家流放,重则家破人亡!
而若不替罪……那秘密万一揭露出来,只怕又会引起一场腥风血雨。
王博自是进退两难,得知家人正在帮他奔走,他唯一能做的,便是拖延时间。
王博敛了敛神,道:“黄大人,我当真不知道到底是谁陷害我,还请黄大人明察,还我一个公道。”
黄嵩仁皱着眉,面有不耐。
这些日子,王博翻来覆去,都是这些话,他都听厌了。
原本想囫囵给王博定下罪状,直接送到三司便算完事,但陆渊偏偏交代,必须慢慢审,仔细查。
黄嵩仁知道陆渊想借此事撼动内阁,但眼下没有新证据,既不能剑指内阁,又不能给王博定罪了事,三司那边又催得紧,反倒成了个烫手山芋,再烫也得自己捧着。
黄嵩仁铁青着脸,不悦地开口:“既然如此,王大学士就等着罢!”
说罢,愤而起身走了。
黄嵩仁走在诏狱的甬道之中,步子沉闷。
朱魁跟在他身后,打量了一眼黄嵩仁的脸色,试着开口:“黄大人,依属下看,不若对王博用重刑,说不定能撬出些新消息来!”
黄嵩仁抬起眼帘,瞧了他一眼,道:“你忘了掌印的嘱咐了?他说了,不许再动王博,你板子还没打够!?”
朱魁面色微僵,连忙谄笑道:“属下不过是想为黄大人分忧……如今掌印想将此事抽丝剥茧,好对内阁釜底抽薪,而内阁那边伙同三司,又对大人您施压……两边的压力都落到咱们锦衣卫,属下是为您鸣不平啊!”
黄嵩仁的脸色更加难看。
这事若换做以前,锦衣卫大可不必顾忌东厂。
但如今东厂处处压制锦衣卫,而皇帝又让陆渊来掌管厂卫,黄嵩仁虽然品阶没变,却生生被人压了一头,让他如何不郁闷?
“罢了。”黄嵩仁叹了口气,道:“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如今我们受掌印管辖,为这点小事开罪于他可不值得……他愿拖着便拖着吧,千万把这王博看管好了,可别出了什么事。”
朱魁虽不服,嘴上也只得应是。
黄嵩仁说罢,便离开了诏狱。
诏狱的门重新关上,朱魁对着他离开的方向啐了一口。
“窝囊废!就会跟在阉人后面摇尾乞怜!”
朱魁不但被陆渊打了板子,原本的差事也没了,他虽然还有千户之名,最近却被调来审讯诏狱的犯人,既没有油水,又很是无趣。
朱魁面色阴沉地转过身,回了审讯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