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闭眼深吸一口气,顺手拽下庄晗晗的帽子扣在了头上,又撤下庄晗晗脖子上的采访牌。
“嗨,亲爱的,你不会又要抢独家吧!你怎么连自己人的窝都要端!”庄晗晗有些兴奋,本追着我问,不过看我的架势,他便咬着牙安静地趴在了原地,恋恋不舍的看着我,“我也想去。”
“哪那么多废话!”我真真的哭笑不得,将帽子又压了压,使劲儿冲了进去。
庄晗晗知道我的本事,刚来电视台我就抢过几次独家,加上我们栏目在巴诺市的知名度,很多媒体都会看着这张牌子忌惮几分,我手里挥动采访证,用身体挡住众媒体,尽管那些同行们十分聒噪,我已轻而易举一举冲到馥汀兰面前,还不等众人反应过来,我顺势一把拉过她的手腕,以闪电的速度冲出了人群。
陈思源见我拉走了馥汀兰,是时候的添了一把火,成功的独占鳌头,他对镜头摆了摆手,改上笑容,笑得异常深沉,“我承认,W小姐是我的女神。”
“陈先生,这是表白吗?你知道W小姐的真实身份吗?”陈思源扔出的话得到了很好的效果,引爆媒体后,完全没有人在意顺势逃走的W小姐,他们向陈思源包围过去。
我心中五味杂陈,料想他会这样说,将目光转移到了自己身上,馥汀兰就不会成为众矢之的,可是一个是表哥,一个是自己的母亲,这样当着我的面调戏,虽然他专一的狠,我也很怕他那句话说出口,现今也只有这个办法了。可“女神”二字可进可退,他这样既保住了馥汀兰的颜面,也成功的掩饰了“W小姐”的身份,若他硬生生作亲密状,也的确会让人诟病,而如果遇见大度的媒体同僚,说不定会将这壮举和情深意重书写为“欣赏”或“独自之举”,这也未尝不可。我自然相信陈思源的能力,他定会让一切事情处理得如没发生过一般,当然一切都是为了馥汀兰。
陈思源不紧不慢走到一旁,将媒体们的镜头转移至一侧,选了一张黑胶放在唱片机上, 环境中荡漾着悠扬的音乐,他背对着镜头,又将媒体的焦点引导至被一支古玉器前。众媒体以一种坐等大瓜的心态保持着安静,闪光灯不断捕捉着陈思源的每个细节,并不断有快门按下的声音。
陈思源低了一会儿头,而后轻咳一声,慢慢转过身对向镜头,换上一脸和煦模样,“大家都知道,在我国,古人对玉文化的崇拜,最初是出现在农耕生活中,兴盛于北方游牧社会和中原黄河流域的民间生活,原始社会中,玉文化常常与巫神文化相结合,玉崇拜属于一种自然宗教,在特定的时期内,玉是神氐的象征,具有生命和灵性。”
媒体们纷纷由认真的表情转标为意料之外的难看脸色,正有人要发问,陈思源继续说道,“我创建这所私人博物馆,有两个目的,第一,是分享我们国家的历史文化,第二,是帮其中的一些古玩寻找他们曾经的主人,或者曾经拥有者的后人,因为在我看来,所有的古玩都跟玉一样,是有生命和灵性的。这也是组织这次开放日的初衷。如果各位没有其他问题的话,请留下来参观……”
当众媒体发现他们被成功带偏节奏后,一位女记者迫不及待向陈思源递上了话筒,其他媒体也都跟着将话筒递了上去。
“陈先生,您是网络上炙手可热的全民男友,不知道生活中是否有女朋友?是W小姐吗?”
“哦?我怎么不知道,看来是大家谬赞了。”
陈思源故意压低了声音,让媒体们立即出现了无法掩饰的激动,立刻有人发问。
“像您这么年轻就拥有个人古玩博物馆,并拥有多家地产,外界传言,您背后的家族本就是个谜,趁这个机会,您是否愿意分享一下您的家庭背景?”陈思源谨慎的皱了一下眉,平静含笑的双眼望着镜头,脸上无限真挚,看不出任何表演的神色,“我的创业历史不足为奇,并非传闻中的富二代,我的父母在我五岁时就在异国车祸身亡,我没什么显赫的家世,可能要让大家失望了。”
“那你有什么创业经验与大家分享一下。”
陈思源好看的眉眼勾起一丝笑意,“或许,我正好拿到了大男主剧本。”
那名女记者耐着性子,希望继续单方面攻克,“陈先生,您并没有正面回答我的问题,W小姐是您的女朋友吗?”
“每个男人的心里,都藏着一个女神,我想,那是神圣不可侵犯的存在。”
转眼间我已拽着馥汀兰奔跑出那片哗然,心里想着再多跑几步,也许就真的安全了,我回头看了馥汀兰一眼,她面纱随着奔跑被掀开一角,一双眸子潋滟,第一次对我投以母亲般温暖的笑容。
我本就不认识路,此时更是担心选错了路,在一处交叉路口,我看见了一处暗门,我拉着她径直跑了进去。
说起来这是我和馥汀兰第一次如此亲近的独自相处,能听见她轻轻的呼吸声,我近距离打量她了一回,她拽下面纱,眉眼里似埋着千山万水,将许久没有表达出来的情感宣泄出来般定定瞧着我,这是一间小会客室,屋子里很暗,没有开灯,而她的样子很不好,脸色乍青乍白,像是忍耐着什么,并突然使劲儿想要甩开我的手。
我甚无语,执意没有放开她的手腕,“我真的是你的亲生女儿吗?你会这么嫌弃我!”我脾气一上来有点炸毛,这番我说什么也不能放走她,“你不认我这个女儿可以,我却偏要认你这个妈!反正左也是我不好,右我还是不好,我也想好了,既然你生了我,我还真就缠上你了,还能出什么天大的事。”
我仍倔强的死死抓住她的手腕,正欲潸然泪下,她倒是不再推脱,极其自然的用另一只手握住了我的手,作出一副母女重逢之态,淡泊之间隐含着亲情,第一次听她叫了我女儿两个字,“女儿,是妈妈害了你,我总在想,把你养的这么单纯,是不是错了,以后我不会躲避了,你要相信妈妈……”
这一瞬,顿时恍然,我与她握起那只手,也就是她右手的掌心浮现出一个古钱币样子的血色光芒,那光渐渐散开,像是要灼裂她的整只手。
那古钱币向我的手上慢慢漂浮过来,馥汀兰一把推开了我,并同时紧紧攥住了手掌,我看见她将手掌抠出了血,那古钱币的在吸食她的血液,变得通红一片。
我一时反应不过来,而当闭眼再睁开时,那光芒已经消失,我木讷的看着这一切,馥汀兰没说完话,直接晕倒载在了地上。
我出了一脑门的汗,用尽全力,紧紧的抱住了她,趁她栽倒在地面时,将手臂垫在了她的身下。
这就是她不愿碰我的原因,这就是她的秘密,难道这事,原是我的错!
第十八章 带我离开这里
我力薄人微,虽接住了馥汀兰,却硬生生的坐在了地上,摔得不轻。好不容易调整了一下姿势,将馥汀兰放在我的膝盖上,她还沉沉的,没有苏醒的意思,那古钱币形态的血色暗影只是恍惚一下,被攥紧拳头后,她的整只手像血色一般艳红的发着光,我不敢再触碰,更确切的说是我不再触碰到她的皮肤,那古钱币便消失了,让我仿佛以为一切是我的幻觉。后来我时常想,如果不是这次偶然,不是我鬼使神差的上去抓住了她,会不会我这辈子都不会知道她身上真正的秘密,即便是亲眼看见了这一次,我也至今还是很难相信,那一切是真的,现在想想皆是唏嘘。
“馥汀兰!”我无力的大声喊着,我使劲摇着她的身体,她始终不醒,我的确对眼前发生的一切无能为力,于是抬起手颤颤巍巍的摸向她的鼻息,确定那微微的喘息方才放下心来,虽然我知道她是永生之身,但在这样的情形之下,我也被憋得满面青紫,确是心惊。我此时才知道眼前的馥汀兰远比我想的复杂,她最后晕倒时遭受着万劫不复的样子,深深镌刻在我的心里。
我发现我属于关键时刻掉链子的体制,在黑暗中我骤然想到,陈思源肯定知道她的秘密,我摸索着手机,手机却不知道什么时候掉了。现在细想想,一切巧合都好像个被事先安排好的计谋,比如那拍卖的镯子,又比如井楚然的出现,媒体的蜂拥而至,陈思源对我发出的求救讯号,我的冲动之举,十夜的出现,玉簪的展出,一切人物的出现,还有馥汀兰这次的晕倒,不管一切是在算计或不在算计之中,但是已经像蝴蝶效应般挥发,不可收拾,如若真有人悉心安排这一切,那这人十分懂得拿人的软肋。
我的灵魂与精力仿佛都在刚刚的奔跑中耗尽了,竟一时不知这样的情况该怎样处理。
我将馥汀兰好不容易移到一旁的沙发上,开始甚是有条理的推想如何唤醒她,边努力摸向门口。我本意想要找个有开关的位置,一路探过去,碰倒了什么东西,当我正要触碰墙壁上的开关时,突然看见门边一个晃动的人影,那是一个不高的男孩子,正用一双无神的眼睛看向我,我如五雷轰顶般愣在原地,确切的说他并不是人,只是个半透明的影子,几乎快要散开,努力的维持着人的形貌。我钦佩我的胆识,竟鬼使神差的将手伸向他,当手从他的身体中穿过,我饱受惊吓,失声尖叫着,跌跌撞撞向后退了几步,几乎叫到快要昏厥过去,那男孩还站在原地看着我,我很想谁突然冒出来将我打晕。
我惊天地泣鬼神的声音果然立刻引来了一个人,当那人站在门口时,仿佛一束光穿透了整个房间,是十夜。
我坐在地上,身上满是灰尘,恐惧的看着空空的墙壁。
他摘掉口罩,露出祥云般的眼神,“是我,你还好吗?”
我整个身体有如进了冰窟窿一般,冷着打颤。
这辈子恐怕只有这一次,我哭的如此失态,已经不能用丑态两个字去形容。我突然失声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红着一双眼睛,竟然重重的跌向他,十夜一把抱过即将再次跌倒的我,紧紧扣住了我的腰。“带我走!”
“你怎么了?”
十夜扫了一眼沙发上晕倒的馥汀兰,那张脸实在让他印象深刻。
我依旧重复着,“给陈思源打电话,带我走……”
他发出轻轻的温和的声音安慰我,“没事了,不管怎样,已经都没事了。”
我很迷恋那拥抱的温度,他的身上散发着淡淡的香,是那种让人安心的味道,也许是因为他的安慰,我终于镇静了下来。
如今有些细节已经记不起了,只记得那时候由于他的出现,我躲过了最恐惧的时刻,他在两次危机之中出现,像一道光毫不犹豫的照亮了我,已经顾及不了他是如何找到的我。我借用了他的电话,找到了陈思源,陈思源很快出现,抱走了馥汀兰,并叮嘱十夜先带我离开这里,晚上要把我送回家。
十夜第二次看着馥汀兰那张与我一模一样的脸,虽然依旧惊讶,但他很清楚并不是因为这个我发出惊叫,因为在我的脸上,他已经第二次看到过这样的魂飞魄散之感,同样的黑暗环境,他大概也猜到了几分。
十夜通情达理,竟然自始至终没有问起我今天发生了什么,这大概是他为人最暖的地方。
他将我抱上车,我的身体渐渐镇静下来,声音嘶哑的厉害,我反复重复着这句话,“带我离开这里……”
这是我第二次请求十夜带我离开,甚至于已经被动的感觉,只要十夜在我身旁,我就可以远离那些恐惧。
“别怕,我们现在就离开这里!”
为什么我碰到她时,她会那么的痛苦,我没有办法去拥抱她,没有办法去亲近她,那血色的印记是什么,那个似人非鬼的男孩又是什么?在一切事情出现时,我真的无能为力,我一度认为我是疯了,在十夜的车上不停的流泪。
是的,她从来都拒绝触碰我,在我记忆深处,我从未感受过那种母亲对女儿的亲昵,甚至怀疑过我们的关系。可我现在很肯定的是,我与她奇怪的人生有着切切实实的关联,比如这张一模一样的脸,我们不是双胞胎,为什么会如此相像?那向我吸附而来的红色古钱币形态的血印又是什么?为何会让她如此痛苦,如此恐惧。当我安静下来后,我不停的思考这些问题,也许一切与我看到的都不尽相同,抛去那样猜测,我发现我更多的想要关心她,我明知道馥汀兰是不死之身,可是脑子里满是她晕倒前痛苦的样子,那种焦虑、恐惧、担忧的情绪在我心中纠缠,当时的情绪就如我此时的描述一样混乱无比。
我中途用十夜的手机给陈思源打了几通电话,得知馥汀兰安好,最后一通电话得知她已经苏醒了,我才放下心来.陈思源提出派人过来接我,被我拒绝了,我甚至想着是不是我害她变成这个样子,整个那段时间我像被宣告死亡的过程一样,没有一点主动的可能。
“你是说不想让我打扰她?是她的意思吗?”
陈思源无非是转达而已,这我很清楚,我真不知道我还在期待着什么,于是故作镇静接着说道,“哈,当然很好,我正想和朋友多呆会儿,这好得狠……你帮我照顾好……”说到这里我犹豫了一下,我看向正在专心致志开车十夜,而他正人君子的模样也无一丝窥探人私事的想法,无接着说道,“帮我照顾好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