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每次看到慕亦珩的眼神,沈霜霜都感到很抱歉。可是她也很难受,她也忍不住,她也会觉得委屈。
某天,沈霜霜从昏迷中苏醒过来。她不知道自己这一次昏迷了多久,但感觉至少也有一个礼拜了。
比起最开初,这个昏迷的时间已经是极短的。
她睁着眼睛看着床帐的顶部,身下是柔软的床铺,脑袋下的枕头高度和软硬都很符合她的习惯,可是她就是觉得不舒服。
早已习惯了疼痛,她没有动作,开始放空思绪转移注意力。
过了许久,她都没有听到慕亦珩的声音,轻轻叹了一口气。
最后,她慢慢从床榻上起身,光着脚慢慢往外走。
长时间的昏迷让她每次醒来都不习惯走路,总是需要熟悉很久才可以正常行走。她扶着床沿,之后便是椅子,最后挪到了桌子旁。
刚在桌旁的椅子上坐下,还没来得及平复呼吸,她就被桌上的一卷画卷吸引了目光。卷轴呈现出淡淡的金色,其上的花纹很特别,她很确定这并不是云中仙的东西。
她微微皱了皱眉头,分明自己并没有见过这一卷卷轴,可不知为何心中涌上了一点熟悉感,就好似很久很久以前见过。
念着是慕亦珩的东西,她并没有乱碰,但目光总是不自觉地看向卷轴。
沈霜霜从桌面上翻了一个茶杯,端起茶壶想要给自己倒一杯热茶。可因为她的手腕不住地颤抖,茶水总是无法准确流入茶杯之中。
她举起另一只手握住右手的手腕,动作太笨拙以至于茶水全部都洒了出来。
烦闷一下子冲上心头,她稳住手腕把茶壶放下,看着桌面上的茶水开始落泪。
沈霜霜讨厌这样的自己,这样无能的自己让她无法接受。
泪眼朦胧之中她看见茶水慢慢地流淌,就快要浸湿画卷。她连忙伸手将画卷放在了另一边,然后开始拿起桌边的布帕想要擦拭水渍。
就在擦拭到一半的时候,她眼前突然发黑,失手将眼前的茶杯和卷轴全部打翻在地。她坐回椅子上,眼泪决堤。
她没去擦拭眼泪,转头想要把东西捡起来,却突然顿住了动作。
卷轴在落地的时候自发展平,其上的女子画像让沈霜霜为之一愣。
画上的是一名白衣女子,身上穿着白色的宫服,袍角绣制的是冰霜的纹章。女子生了一双明媚的狐狸眼,嘴角带着温婉有礼的笑容,手中拿着一卷书籍。
这是她,又好像不是。
准确的说,面容和身形与她一致,可沈霜霜很清楚自己从未穿过这样的衣服。
虽然衣服上的刺绣和花纹都很简单,可衣服的制式十分讲究,看起来就像是进入一国皇宫才会穿的华服,而且面见的也定然是尊贵之人。
她微微眯了眯眸子,对画上的女子很陌生。
直到一滴热泪落下,坠在了自己的手背上,沈霜霜才如梦初醒。她擦了擦颊边的泪水,矮下身想要把画卷捡起来。
可就在这时开门声响起,慕亦珩走了进来,快步上前扶住她,轻声道:“师尊,让弟子来。”
沈霜霜听话地直起身子,看着慕亦珩蹲下把画卷捡了起来,当着她的面慢慢地卷回去,放置在旁边的椅子上。
之后还有茶杯,桌上的水渍,全部被慕亦珩一一规整完毕。
慕亦珩的面色很平常,嘴唇微微抿着,目光也好似往常一样。
见此,沈霜霜也不再去提画卷的事情。其实她并不是不在意,只是觉得若是问了画卷的事,现在原本就复杂的情况只会变得更加惹人烦忧。
所以她没有提,就好像从未看见过画上的内容。
在那天过后,就好像连上天都觉得沈霜霜活得太久了想要惩罚她,又或者是察觉到了沈霜霜的心思想要帮她一把,她的身体再次垮掉,一落千丈。
吃什么吐什么都是小事,更可怕的是她快速消瘦,力气也越来越小,下床变得困难。
这一次醒来是在晚上,因为感官变弱了,沈霜霜浑身都已经麻木了。她猜想自己的身体肯定很冰凉,就连痛感都被削弱。
这天醒来的时候还在深夜,慕亦珩并没有在她身旁守着。沈霜霜猜想他去打猎了,因为每次醒来都可以看见野味。
她强撑着一口气起身,费尽了千辛万苦走出了房门。光是这一小段距离,她就已经冒出了一身冷汗。
最后,就连沈霜霜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竹屋,光着脚走出了很远的。
树林的尽头是一片悬崖,这让她想起了青云台,下方好像也是这么深的万丈深渊,一眼都望不到底。
她手里还捏着猫妖的妖丹,最后在悬崖边上坐下。
应该是春末了,深夜里还满是寒意。
沈霜霜以往最是畏寒,可现在却感受不到了。就算是妖丹一直被她捏在手里,也没有变得暖热。
突然,她手指松开,里面的妖丹直接滚落,最后坠入了万丈深渊,再看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