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就这么站在她的身后,像是将娇小的她保护着。
时青和夏荷早已看见了侯爷,却在池珉的暗示下,两人皆未有出声。
葱白的小手拿着荷包,秀气的眉头微微蹙起,轻声问道:“你说侯爷会喜欢这个荷包嘛?”
此时,听见这话。
两人还未回答,身后的男人倒是先按捺不住了,低声道:“这是送我的?”
昨个夜里她装睡,没有正面儿的谈话。
如今听见男人温润的声音,她心底一紧,喃喃的动了动粉唇,小脑袋转过去一看,男人站在她的身后,逆着光看着她。
南枝一双柔眸有些不可思议。
她没料到男人今日下了朝会来庭栀堂,她寻思着,估摸也是挽上寻个借口来用晚膳。
“侯...侯爷,”南枝喃喃的低唤。
经过昨夜的装睡,两人之间似乎没了那日的剑拔弩张,加之方才小厮说的那些话,南枝倒是没有再继续给池珉增添压力。
她这副样子像是在主动示好。
池珉的心口一软,指腹摩挲了几下,喉结滚动,继而又道:“这是,给我的?”
他视线看向南枝紧紧攥住的荷包。
“嗯,”南枝站起身,微微隆起的小腹吸引了池珉的视线,她声音温柔的道:“这里是我亲手绣的,保佑侯爷一切顺心,顺利。”
池珉剑眉微微蹙起,心里宛如明镜似的。
她能说出这些话,估摸着也是听见了今日宫中的事情,池珉并未多解释什么,骨节分明的大手接过了荷包。
荷包很小。
可小女人的手也很小,荷包在她手中,足够她一个手巴掌那么大,而在他手中握着,荷包倒显得小巧。
池珉看着小荷包。
上面绣了精细的竹节,池珉仔细看了看,低声道:“为何要绣竹节?”
“竹节有傲骨,不屈不委,做自己。”
小女人的声音本温柔,可说出这句话时,那种铿锵的态度和坚韧的眼神,让他的心口一热。
她就这么站在院子中,穿着一身与他颜色相仿的淡竹色的襦裙,那张芙蓉面上笑意淡淡。
她总是能让他感到安定和岁月静好。
在世人都误解他的时候,在他成了百姓们中逆臣的形象时,只有她。
只有自己的妻子,他从未和她解释过什么,可她却毫无怨言的站在自己这里。
她不愧是他选的妻。
他突然觉着这一切都值得了,哪怕被世人误解,只要她明白他,懂他,他便觉得一切都是小事。
他只要她快乐。
平安。
-
宫中。
远寿宫内,原先太皇太后还在的时候,这里的陈设一切都朴素低调。
可如今,太后苏清茗搬进来后,这里的一切都是浮夸至极,所见之处都是价值不菲的宝物。
她戴着假甲的手端起一杯茶,慢悠悠的抿了一口后,那双苍老的眼眸往跪在殿内的男人看去,瞥了一眼。
“如今,你打算如何?”苏清茗问道。
跪在殿内的男人穿着一身黑色的华服,他抬起头,映入脸庞的赫然是邱舜。
他低声道:“太后,如今他已被禁足,和边疆那边断了联系,估摸着短时间内不会掀起什么大的波澜。”
“禁足也是皇帝的意思,”苏清茗不耐的蹙眉,“他这人聪明狡猾,你又知,这个禁足不是他故意设局,让皇上下令的?”
邱舜的眉头微微蹙起,心中细想,却又道不至于。
可转念一想。
池珉是那么聪明的一人,年纪尚轻,但是多次率兵打仗都能凯旋。
自从谋反开始,便没有刻意瞒着压着,一切似乎都格外的高调,也不害怕畏惧任何的流言蜚语。
这一切,似乎有些让人捉摸不定。
邱舜微微蹙起眼眸,低声道:“太后的意思是?”
“我给你选择,”苏清茗沉声道:“要么,你让池珉放弃谋反,自此离开京都,回到自己的藩地,此生无召不得入京,要么,你将他杀了。”
杀了池珉,和让池珉放弃谋反一样难。
靖康侯府虽然不理朝廷之事,但是其中的利害关系,他心底明镜似的。
若是这次,他真的做成了这件事,那么靖康侯府往后的荣耀不必多说。
可若是没有做成,那么池珉定然也不会饶了他...
等等!
邱舜的眼眸瞬间瞪大。
如今是池珉有求于他。
他若是趁机,拿这个理由作为交换,是不是又会不一样?
思及此,邱舜低声笑了笑,“请太后放心,我自有办法。”
苏清茗笑了。
这一切的事情似乎都往自己设想的那些好的方向发展,只要池珉除掉了,她便再也没有任何的对手。
楚珺。
不过就是一个为情所困的傀儡罢了,届时,她自有办法应对。
-
致远侯府,竹安堂内。
夜深人静,清风徐过,月悄悄的躲进了云层,将光亮掩盖在了乌云下。
南枝走到了院门口,借着灯笼的烛火。往里面一瞧,只见书房内还亮着灯。
心中便知道,池珉还在处理公务。
自从那日之后,两人似乎都将纳妾的事情抛下不谈,感情又和之前那般亲近。
南枝见烛火亮着,也没有犹豫,跨过了门槛便往里面走去。
此时的树梢早已不像冬日那般光秃秃,四处都是冒着尖尖芽的绿荫。
她踩着绣花鞋,脚步轻慢的往里走。
不一会儿,人未到,倒是听见了书房内传来了一个男人的声音。
听声音,不像是京都里的人。
倒像是...藩地的口音。
“所以说,主子,这次的禁足,是你故意为之,就是为了...”那人问。
池珉沉沉的嗯了声。
“的确,我自有我的安排,”池珉沉吟了片刻后,道:“一切都按计划,不变。”
南枝垂眸。
脚步一顿,心中思绪万千...倒是怎么也没想到,这禁足,也是池珉设的局。
第57章 生死契
温柔乡57
天适才亮起。
南枝便渐渐醒了过来, 而后便毫无睡意,她小心翼翼的翻动了一下身子。
只一动。
她便发觉到了不对,自从和池珉在一起后, 她一翻身,那人总是会黏上来,而后那有力的手臂也总是会将她的细腰紧紧的圈住。
怀抱像是要将她融入骨血那般。
热烈而又温暖。
而如今, 身后空荡荡的, 有些微凉的触感说明这人已经离开了好一会儿。
如今天才微亮,池珉又被禁足,免了上朝。
如今这么早, 他能去干嘛。
南枝的心头隐隐有些不安, 思绪烦忧的时候, 她睁着眼看着床顶,思绪有些游走。
下一瞬。
门吱呀一声被推开,时青有些匆忙的走了进来,继而低声道:“夫人, 老爷托人带了封信。”
心中本就隐隐觉得会发生些什么,时青的话,让她瞬间觉得不安。
自个儿与池珉如今是夫妻的关系,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虽说不愿意,但是也必须要承认, 池珉的谋反, 南将军府定然也是会受到一些牵连。
“拿来我瞧瞧。”
时青将信递给了南枝, 信是简单的白色宣纸折成小断, 揉的有些皱巴巴的, 估摸着是怕被人瞧出来。
自从她嫁到了致远侯府后。
因两家府邸相近的缘故,南母时常都会来走动,倒也没有那么多的规矩。
南枝葱白的小手攥着信打开。
时青适时的将绣花枕垫在了南枝的背后,让她靠着。
南均恒的字迹向来如他人一般刚正坚毅。
信上简短的几句话,却处处都透漏着让南枝不要担忧,放宽心养胎便行。
心中其实隐隐有些担忧父母亲,见自己的父母亲都相安无事。
如今这封信倒是给她吃了一颗定心丸。
谁知。
今早才收到了信件,悬挂着的心好不容易放下来后,午后便听见了丫鬟婆子们窃窃私语。
南枝察觉到了不对。
找来了夏荷一问,方才知道原来下了早朝后,南均恒便因为结亲的缘故,兵权被没收,也同池珉一般,被禁足在了将军府。
她坐在凉亭内。
秀气的眉头微微蹙起,她低喃道:“怎么会这样...”
稍作思索了片刻后。
南枝便起身,带着时青走到了竹安堂内。
一进去,小厮们也没拦着。
南枝直接进到了书房内,一进去,池珉正坐在桌案前,低头处理着东西,那双冷漠的双眸,略显的有些疲惫。
似乎是听到了声音。
他略微不耐的掀起眼眸,当看见出现在屋内的人是南枝时,他不耐的视线立刻溢出了淡淡的笑意。
而后,屋内响起他低沉的嗓音,“怎么来了?”
“路过了,便来瞧瞧侯爷在做什么,”南枝的声音轻柔软调的,听上去格外的舒服。
她甚少会为自己的行为找借口。
如此拙劣,倒是让他原本烦闷的心,有了些许的松懈。
见惯了人间百态,唯独只有她,才能让他感受到不同。
略微思索了片刻,他倒是猜到了小女人的来意,他从宽大的木制檀椅上站起身,踱步走到了南枝的跟前。
男人靠近的时候,他身上好闻的龙涎香扑鼻而来。
沁在了鼻息间。
这款龙涎香,是皇上御用的。
自从她嫁入了侯府后,竹安堂内便都是这种特制的香,由此可见,皇上对池珉是真的好。
可为何,池珉要谋反呢。
南枝想不通,但是毕竟这些事情是池珉做决定,他的心中自然也有他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