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管谁有令,今日我是定要出这个府的。”
她话音刚落,侍卫便义正言辞的道:“若夫人执意要出府,我们也只能用强硬的手段,若是伤到了夫人,那便不是我们的过错了。”
南枝呵笑一声。
也不知是和池珉在一块相处久了,还是她骨子里总是刻了武将之家的傲气,她那双眼眸,带着温柔的看向自己的小腹。
那双手轻轻的摸了摸。温柔的道:“乖,我们去救爹爹。”
下一瞬,她的视线抬起,眼底的柔情早已不见,取而代之的,则是将军的傲气和视死如归,看向了两个侍卫。
“我的父亲是为国效忠的南大将军,我的丈夫不管如何,如今都是颂朝的致远侯,”南枝另只手,拿出了早已准备好的一个令牌。
“太皇太后的令牌在此,我看看你们谁敢拦我!”
这是太皇太后薨逝前,私下给的一张令牌。
如今,南枝繁杂的思绪中闪过一缕大胆的念头。
或许,太皇太后是不是早就料到了这一刻。
她当即斩断了自己的思绪,继而看向了侍卫们。
原本不想在这个时刻拿出令牌,但是她只能奋力一搏。
太皇太后在颂朝的名声和威望是无人能及的,她虽然已经薨逝,但是只要她的威望还在,见令牌如见人。
侍卫们见了令牌,面露难色。
也就是在这时,南枝便立刻走了出去,然后在时青的搀扶下,立刻上了马车。
-
马车颠簸的时候,她的思绪也随之飘远。
许明芳说的那些话,亦浮现在脑海中。
“是,并不是因为谋反的事情,更多的,还是池珉的身世。”许明芳轻而又轻的叹息了一声,沉吟了片刻后,还是将这个话告诉了南枝,“他不是我的孩子。”
“他是当今皇上的双生哥哥,”许明芳自嘲的笑了,“当年,太皇太后将池珉给了我抚养,摄政王为何会死,也是因为要将这个秘密守住,所以才会杀了他。”
“那些所谓的累到离世,无非是太后和太皇太后给的借口而已,”许明芳的眼眶红了,她深吸了口气,“池珉早已知晓自己的身世。他如今只是不甘心,他想要拿回属于他的东西,继而也替摄政王报仇罢了。”
“所以,你明白了吗?” 许明芳:“我们若是不想法子救他,他定然尸骨无存,而对外的说法,无非就是因为心怀愧疚而自尽。”
南枝当时的脑海中,只剩下一个念头。
——她不想失去池珉。
这一次,她是认认真真的,清楚的听见了自己的内心有一道声音,告诉她,她不能失去池珉。
不再像是之前那般。
遇事不决,亦或者,站在制高点去觉得认为,她应该怎么做,池珉才会好。
比如张倩的事情。
直到如今,要失去池珉的时候,她方才身临其境的体会到了这种蚀骨的难受,心上像是有一只手,狠狠的,用力的将她的心拗在了一起。
让她呼吸都是煎熬的。
她知道,若是池珉有危险的时候,定然也是第一先顾虑她的安危。
而她想要的,是他和她都能好好的。
而不是一个人好。
张倩进府当妾又如何。
她心中深知,池珉想要的,是她和他白头偕老,一起好好的。
-
一路上,风动,树叶响。
马车的车轱辘发出辗转的声音,马蹄的声音清脆悦耳。
马车一路到了皇宫的南天门。
南枝被时青搀扶着下了车,当她正欲走进去的时候,侍卫们拦住了她。
“来者何人?”
“致远侯之妻,南将军之女,南枝。”
“大胆!罪臣之家,无召不得入内。”
罪臣之家...
若不是她知道了池珉的身份,若不是她知道,这一切原本都有可能是他的。她对这个罪臣之家,到底还是认的。
但是当她知道,他口中的双生子的故事,就是他自个儿时。
她的心口只剩下无尽的痛和心疼。
她断然相信,池珉不是一个会贪图皇位的人。
但若是,太后和皇上赶尽杀绝,她定然也不会善罢甘休。
夜晚的风很和煦,吹拂而过的时候,将南枝的衣摆轻轻的吹起,也将她的青丝吹动。
她今日和以往不同,往日的娇柔早已不复存在,她一手护住肚子,一手拿着令牌。直接跪在了皇宫的城门楼下,声音早已没了往日的那种柔强软调,一字一句都昭告着自己的决心,“臣妇南枝,求皇上打开宫门,若皇上怜悯臣妇怀有身孕,看在我父亲,南将军早年征战沙场为颂朝立下了不少功劳,若皇上怜悯太皇太后临终前的叮嘱,便请皇上打开城门,让臣妇进去!”
她的声音嘶吼中带着颤抖。
她是害怕的,不是害怕自己的颜面,亦不是害怕自己会丧身在此处,而是害怕她的晚到,会错过池珉。
如今夜深了。
又因为这几日的谋反的风声以及官兵们的巡逻,街上此刻已经空荡荡的。
不少人的屋门都紧闭。
生怕战乱的血会滋到他们的门窗上。
南枝一遍又一遍的重复着方才的话。
在安静的黑夜里,显得无比的孤寂和落寞,也不知过了多久,直到南枝的声音越来越虚弱,那张精致的小脸上,嘴唇也有些发白时,城门方才被人打开。
南枝跪在低上,面色憔悴,往日的粉唇如今也发白。
那双柔眸用着最后一丝的耐力强撑着睁开,当看见太监来到时,她立刻让时青搀扶着自己起来。
太监:“夫人,皇上有请。”
从城门的正门进,一路南枝都强撑着自己,直到走到了皇上的书房内。
她方才体力不支的踉跄了一下。
时青的嗓音带着哭腔,道:“夫人,小心。”
南枝摇头,轻拍了拍她的手。
进了书房内。
南枝迈着小脚,跨过了高高的台阶,一推开门,一股熟悉的龙涎香扑鼻而来。
她眼眸一抬起,便瞧见了池珉。
池珉今日又穿上了那久违的黑色华服,他背对着门口,背手而站,背影看上去孤寂又清冷。
听见了门的声音,他身形一顿,继而微微侧眸,看向了门口。
视线对上的那一瞬。
他的疲倦和煎熬挣扎,都显露于表。
南枝的杏眼顿时红了一片,她鼻尖微微的酸涩,直到这一刻,她方才觉得,她一直习惯活在他的羽翼下,却忘了他张开羽翼,是否也累,是否也难。
南枝红着眼,轻而又轻的唤了一句,“夫君。”
不是客客气气的侯爷。
而是亲昵无比的夫君。
听见这个称谓,池珉眼底的疲倦一扫而空,他转身,微微的张开手臂。
说话时,方才听见他嗓音的嘶哑和低沉,“来,枝枝。”
还是那温柔的语气,还是那分明累得不行,却还是怕说话的声音吓到她,继而哄她的语气。
一夜之间。
她像是明白了池珉的一切用心良苦,一切的难以启齿,一切的难言之隐。
她提起裙摆。
跨过门槛。
撑着虚弱的身躯,一步一步的走到了池珉的面前。
继而扑进了他张开的怀抱里。
她哭着,再也忍受不住的委屈,抽泣的道:“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闻言,池珉的眼底却是淡淡的笑意,为了避免她辛苦,他抱着她坐在了椅子上。
门不知何时被关上。
而池珉则像是哄小孩似的,一下又一下,低声轻哄抽泣的南枝。
不知过了多久。
怀里的人终于安静了,当他以为怀中人熟睡的时候,她却低声,第一次,哄他似的,低声道:“待这件事后,我也有个秘密告诉你。”
池珉心口微热。
呼吸都有些紧张,她所谓的秘密...是不是就是他想知道的那件事情。
殿内沉吟了一会儿后,又响起了南枝的话。
“我想和你,好久,好久,”她哽咽了一下,“我想,和你儿女双全。”
池珉的心,从未像此刻一般跳的如此的快。
他的眼底,是一片笑意。
抱着南枝的手,也愈发的紧了。
他哑声道:“好。”
“我们会在一起很久很久。”
第66章 毒酒
温柔乡66
夜色静谧, 皇上的书房院子里,种了好几颗大树,春末夏初, 树梢上响起了夏蝉的声音。高挂的月亮洒落出皎洁的光,照在了殿内的窗棂上,泛着细弱的微光。
南枝依偎在男人的怀抱里, 单薄的背上, 男人的手轻轻的拍着。
像是在哄小孩。
方才见了他,亦因为一路上的担忧,心情有些急切, 如今后知后觉的觉得, 方才说的那些话, 好似有些过于直白。
丢了女儿家家的面子。
她面色依旧有些红,在烛火倒影下,尤为明显。
她悄悄的用余光瞄了一眼池珉,见他面色如常, 她便安下了心。
男人的大手依旧紧紧的搂住她的细腰,似乎是察觉到到了她的视线,他一顿,继而道:“怎得,一直看着我?”
她带着羞意的脸, 埋在了他的胸口处。
像是无意,又像是刻意, 声音轻轻的问道:“你...如今被困在这里, 我们得何时才能出去呢?”
闻言, 他只是轻轻的笑了笑, 不答反问道:“你怎么会进宫找我。”
少顷, 殿内响起了南枝悠悠的声音,“重宇来说的,我就猜测,你估摸着是想让我也跟着进宫,我便来了。”
握着她细腰的大手一顿,那双眼底多了几分赞许和笑意。
“哦?”池珉垂眸,看着怀中正把玩着他另只手的拇指的小女人,“我怎的,不知我家夫人这么聪慧过人。
“细细说来听听。”
被池珉这么直白的一顿夸赞,南枝似乎有些得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