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起摄政王时。
那眼底的哀伤和压抑就像是快要溢出眼底那般。
那种几近绝望的神情。
池珉深有体会。
他眼眸微垂,沉吟片刻后,说道:“我今日便是想来告诉你这个的。”
否则,他都不会来这一趟。
“不管你信不信,杀害父亲的,不是太皇太后。”
闻言,许明芳的眉头微微蹙起。
她是不信的,但是池珉这人,素来不会去为了一个人,去说另一个人不好。
他这人话少。
但是每一句,都有每一句的道理。
许明芳心口一沉,“那...是谁?”
摄政王的死,居然还有别的人?
池珉就站在牢房的外头,烛火在过道内,被风吹的忽明忽暗。
他的侧脸刚毅,眼眸微垂,薄唇轻启,说了三个字。
地牢中,响起了池珉离开的脚步声,没走几步,牢里的许明芳便唤住了他。
“珉儿,”她道。
和幼时那般,亲昵的唤他。
池珉停下脚步,却没有应。
“我知,你心中是对我失望了,那夜我没有去宫里,”许明芳像是知道,这是与池珉的最后一次见面,说话都轻飘飘的,“不过我有件事情,想问你。”
“你是当真,一点儿都不想坐上那个位置吗?”
过道内,响起了池珉漠然的嗓音,“我若是想,不需要动手。”
许明芳不解。
她想问,但是池珉却不给她任何的机会,抬脚离开了。
她自个儿坐在地牢中,孤灯照下来,显得无比落寞。
-
竹安堂。
池珉从地牢回来后,便伫立在月光下。
他抬起眼眸。
看向了竹安堂的主屋内的那块牌匾。
为何他若是想要都不需要自己动手呢?
因为那块牌匾后,早有太皇太后拟写的圣旨,若是有朝一日,楚珺不作为,颂朝百姓民不聊生,那么池珉可以凭圣旨取而代之。
他收回视线,却看见不远处,妻子挺着大肚子款款走向他。
那双清冷的眼眸,顿时溢出了笑意
他张开手,等她入怀,嘴里却道:“慢些,别急,我在。”
一直在。
-
远寿宫。
夜里风更大,蝉鸣声也扰的人心慌乱,苏清茗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
这都几日过去了。
派去刺杀邱舜的人,亦没有一个准信。
人到底是死还是活。
远寿宫原先是太皇太后住的,如今殿内处处都是佛像,香火味道异常好闻,可对苏清茗来说,自个儿的贪心导致她心情烦闷,见什么都觉得碍眼。
如今,更是看见佛像都说了几句碎嘴的话。
“每日求神拜佛的,不还是早早的没了命,”苏清茗的话,在说谁,殿内的奴婢们心底都有数,可谁都不敢搭那一句嘴。
苏清茗再次翻身的时候,便传来了太监的声音。
“皇上有旨——”
第69章 大结局上
温柔乡69
远寿宫内。
苏清茗跌坐在冰凉的地上, 手中拿着的是一道将她的心打入地牢的圣旨。
嬷嬷上前想要去搀扶她,一边扶着一边道:“太后娘娘,留得青山在, 不怕没柴烧。软禁只是一时的,说不定皇上会改变主意的。”
闻言,她只是冷冷的笑了笑。
视线却又看向了那道圣旨。
圣旨里, 说的是因为她不守宫规, 以及一切治理后宫不当的说辞,将她软禁在了远寿宫。
可让苏清茗如今如此愤怒且又害怕的事情。
并不是这道圣旨,而是...方才临走前, 太监同她说的一句话。
——“太后娘娘, 皇上要老奴转告您, 远寿宫是太皇太后原先住着的,让您好生候着,有太皇太后的庇佑,您也能睡个好觉。”
苏清茗不是傻子, 更不是什么都还懵懂的青葱少女。
她没有子嗣,没有宠爱,但是能稳居太后的位置,定然是有一定的手段和觉悟的。
比如此刻。
她便清楚的知道,皇上的话里有话, 甚至可能是——
-
庭栀堂内。
南枝一脸惊讶的问:“你把太后软禁了?”
楚珺似乎还陷入那个女子走的悲痛中,所以整日整日的不理朝政。很多政务都是池珉替他处理的。
闻言。
池珉轻轻的嗯了一声, 他伸出手, 将还一脸惊讶的小女人圈入了自己的怀里。
南枝也赖在他的怀中, 葱白的小手把玩着他的手指。
她自个儿都不知道自己如今有多依赖池珉。
习惯成自然的依赖, 往往是最致命的。
“为什么?”南枝问。
“她犯了不该犯的错, ”池珉就是这么说。
但是他没有告诉南枝,具体是什么。
而南枝也跟着沉默,她以为是摄政王的那件事。
她没有看见池珉敛去的清虚。
若是看见了,定然会知道,太后被软禁,不单是摄政王的事情。
他是有些犹豫的,那日从牢房出来后,隔了两日,他便又收到了许明芳的来信。
但是信,并不是给他的。
而是早前,许明芳写给苏清茗的。
信里头的那种浅于纸面上的字,都能感受到两人对太皇太后无尽的厌恶和愤恨。
许明芳的城府深,苏清茗这人藏不太住心事。
于是在信中达成一致后,两人便携手,在太皇太后的水中下了无形无味的毒。连续下个七日,便可侵入人的心肺。
七日后,停药。
在过七日,也只是渐渐的开始身子略感不适,而太医也诊断不出任何的问题。
所以,太皇太后的薨逝,大家都以为,只是人老了罢了。
谁知...竟然是她们下的狠手。
他不想同南枝说,太皇太后有多疼爱南枝,大家心中都明了。
便是因为如此,他若是实话告诉了南枝,估摸着她又得难受伤心好些日子,说不定还会动了胎气。
至于为何不杀了苏清茗,毕竟是太后,若是突然惨死再宫中,自然还得对外有个说法,其次,便是他还想看一下,这两人互咬是什么滋味。
再过几个月。
南枝便要生了,也迎来了他最大的挑战,他得给自己的儿子积攒点福气。
他素来很少真的去害怕恐惧什么,可偏生就是不管发生在南枝身上的,事情是大是小,他都比自个儿的还要紧张些。
所以为了南枝,为了孩子,为了在生产那日母子平安,他开始学会了怎么善良,怎么朝老天多讨点福气。
摄政王府如今少了许明芳,像是压在府邸上的那块乌云被挪走了。
他得以喘息,沉思片刻后,道:“明日回一趟家吧。”
自打她嫁过来后,他便没有陪她回一次门。
倒是真的委屈她了。
听见回家时,南枝愣了一下。
后知后觉他口中的家是将军府时,她惊喜的伸出手勾住了他的脖颈,瞧见他脸色稍许有些红时,她笑的眉眼弯弯,声音脆甜道:“好。”
-
翌日,南枝起了一个大早。
平日里的小懒猫,今日起的那么早,属实让池珉有些惊讶。
按照以往南枝的睡眠,估摸是要睡到午时,此时的他,于是他便打算在午时之前处理完这些工作。
谁知,她倒是来了。
她今日穿着的是一件紫色的襦裙,腰身上有着一圈金色流苏,脖颈处亦有一圈,看上去显得格外的娇嫩。
她挺着一个大肚子,站在了门口,款款的走向屋内。
这几日来,她变得和幼时那般一样爱笑,看来是真的打心底里开心,见心上人如此开怀,池珉那颗心,亦跟着有些开怀。
池珉将手中的狼毫放下,旋即,起身迎小女人。
两手相握的那一瞬,池珉便道:“走吧。”
南枝一愣,旋即道:“无碍,你先处理。”
“事有轻重缓急,”池珉一边牵着南枝一边往外走。
他如今是颂朝的摄政王,若是以前致远侯的职位,倒是能得到一些闲暇时光,楚珺似乎也还有点人性。
可如今他对外是摄政王,那日他从宫中回来,对外被禁足,实则在宫内是和楚珺相认后,楚珺得知了他的身份,便开始变相的将政务交由他处理。
如今更是光明正大了。
南枝自然知道事情有轻重缓急,她轻道:“先处理急的。”
这句话,倒是把池珉逗乐了。
他轻笑了一声,收紧了握着南枝的大手,视线看向南枝,笑意浅浅,“这不就是,在处理急的吗?”
自打怀孕后,她的小脑袋瓜子便有些迟钝。
池珉的这句话,她愣是想了一会儿,方才明白其中的意思。
他是在说,陪她回家的事情,比处理政务更加重要。
南枝眉眼弯弯的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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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将军府。
池珉携着南枝的手走了进去。
南均恒和南母站在大门口,见了两人,正要跪下,却被池珉伸出手拦住了。
“岳父岳母无需多礼,”池珉温声道,“这个礼,是我该行才是。”
池珉说完,继而行了一个礼,认真道:“向岳父、岳母赔个不是,自枝枝嫁来,小婿一直未有得闲陪她回一趟家,如今还请岳父、岳母莫要怪罪。”
从南枝和池珉走进府里的那一刻,南均恒便将两人的一切尽收眼底。
不管是池珉带来的礼品,还有从进门开始就一直没有松开牵着南枝的手,亦或者是如今周到伏低的礼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