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林正在铺着床,一边整理着被子一边道:“小主说的是,只要皇上的心在咱们这,咱们怕什么呢?”
茹仙皱了皱眉头,“小主,舒妃本来就同您过不去,若是得宠,岂不是要欺负您!”
乐羡一笑,将手中的书翻了一页,“我不会再随意让人欺负了。拿些牛乳来喝吧,一会儿喝完,我便睡了。”
等乐羡喝完了牛乳躺在床上,弘历也没有过来,乐羡便知弘历今晚是不会来了。
朦胧间,只觉得唇上软绵,似醒非醒之时就见弘历正在亲着自己……
又一瞬间,乐羡发现自己站在高楼上,高楼下是乌压压地一堆人,有皇上,有皇后,还有许多的妃子,而自己的身旁则是怡嫔柏珍珍。
高处不胜寒,一阵阵冷风吹过,乐羡不由地抱起了肩膀,她转头对着珍珍说道:“怡嫔娘娘,咱们下去吧。”
珍珍却转头对着乐羡凄然一笑,随后竟然纵身一跃,跳了下去——
第四十四章 滚下台阶
弘历亲吻过乐羡之后,便起身走出了屋子。
他的脑中有些混乱,就在刚刚,他竟然鬼使神差地亲了乐羡!
他想不明白自己怎么会有这种冲动!
明明对于这个女人,自己只是想利用而已。
门口守夜的正是西林,她闲来无事,正在编着手绳。
弘历走至门口,看见西林手中之物,便惊讶道:“你也会编这个?”
西林对着弘历甜甜一笑,“是,皇上。”随后西林撞着胆子问道:“皇上喜欢?”
弘历的眼睛亮了起来,他伸手拿过西林手中的手绳仔细瞧了瞧,又递给了西林,道:“这个是你家小主教你的吗?”
西林红了脸,正要说话的时候,猛然听见乐羡一声尖叫,便连忙冲进了屋子。
乐羡陡然惊醒,自己已经是一身的冷汗。
“原来是梦。”乐羡自言自语道。
“小主,梦魇了吗?”西林已经奉上了茶,“喝口茶,压压惊。”
弘历也从外面快步走了进来,他一脸的急切,“怎么了?”
说话间,已经坐在了床边,紧紧地握住了乐羡的手,并将茶盏接过,亲自来喂乐羡喝下。
乐羡没想到弘历在此,不由地想起那个吻来,脸上便是一红,“嫔妾没事,只不过是做了一个噩梦罢了。”
弘历将茶盏交给了西林,同时对西林使了一个颜色,西林识趣儿地退了出去。
“看来,朕不在你身边,你便睡不好了。”弘历说着,抱住了乐羡,“那朕便陪着你,不走了。”
弘历宽衣上床,乐羡躺在弘历的怀中,却是睡不着。
弘历便问:“你刚才梦见可怕的事情了?与朕说说,说出来便没有那么可怕了。”
怡嫔如今正怀着孕,乐羡若是将梦如实说了,恐皇上以为不吉利。
“嫔妾梦见一只猛兽要吃嫔妾,于是……就醒了。”乐羡撒了个谎。
弘历轻轻地吻了她的额头一下,“朕在这,什么猛兽都不会来的,睡吧。”
随后又深深地吻了乐羡的唇。
许是身旁有人的缘故,乐羡没多久便也睡去了。
这一次,她梦见了自己与弘历携手走在人来人往的街上,弘历还走到一摊位前为她买了一支钗。
人潮涌动之间,他们彼此的眼中只有彼此,爱意深深……
四月初八,浴佛节。
皇上领着几个得宠的妃嫔出宫前往大福寺祈福。
乐羡与玲玉同坐在一辆马车之中,一路上便很开心的聊天。
玲玉掀开帘子向外瞧着,满眼地向往,道:“若是允许,我倒是希望下车走路去大福寺呢!”
乐羡道:“姐姐也不嫌累?我却是不想走。”
玲玉四下去看,道:“宫外多自由?宫里那四四方方的天,每日每日地看也没个新鲜。再者,欲拜佛,非得虔诚才行。轻松坐着马车就到了佛前参拜,我总觉得少了一份诚心。”
乐羡笑而不语,拿了一块削好的苹果吃了,才道:“只要心诚,佛祖又怎么会怪罪是坐车去还是走路去的呢?若是心不诚,便是走去的,爬去的,都是无用!”顿了顿,乐羡又道:“宫外的人还巴不得进宫来呢,姐姐却想着到宫外去。从前我说要出宫,姐姐还要我说话小心,如今姐姐倒是口无遮拦了。”
玲玉放下了帘子,“宫中隔墙有耳,如今你我在这马车中,我说上两句放肆的话又有什么?难不成你还会告诉了皇上去?”
玲玉笑着,突然眼光闪闪地看向乐羡,道:“你从前在霍卓是如何的?听闻霍卓浩瀚沙海,天高月明!可真是如此?”
“额……”乐羡有些尴尬,她又不是真正的霍卓·乐羡,怎么会知道霍卓到底是什么样子呢?
“这个……确实是如此。”乐羡只得应付道。
玲玉来了精神,忙道:“妹妹,你同我讲一讲!可好?”又紧接双手合十紧握着星月菩提手串,道:“阿弥陀佛,若是佛祖保佑,但愿我此生能走遍大江南北,那才是快活呢!”
乐羡拿起一块苹果递给玲玉,“说来我也很想同姐姐讲讲家乡,可是我自打之前在冷宫中上吊不成,很多事都忘了……”
听见‘上吊’两个字,玲玉露出惊讶万分的样子,“你上吊?你竟然上吊?”
乐羡再一次尴尬地点了点头,“一时想不开而已……如今都好了。”
玲玉闻言不禁替乐羡悲伤心痛,眼眶红了,道:“罢了,罢了,问起你的故土便又撩起了你的伤心事。说来咱们都是苦命人,进了宫,便没了家了。”
见玲玉感伤,乐羡不免又是一番劝慰,遂叫了茹仙上车来,吩咐茹仙将霍卓的事情一一讲给玲玉听。
茹仙说起霍卓,简直就是打开了话匣子,滔滔不绝讲得那叫一个绘声绘色!
乐羡暗地里直竖大拇指,心道:若是让茹仙参加脱口秀节目,肯定能得个第一。
不到一个时辰的车程在茹仙对霍卓的精彩讲述之中,转瞬便过去了。
临下马车的时候,玲玉拉着茹仙的手,一脸向往的模样,“等回宫去,你可还要接着给我讲!”
茹仙拍着胸脯点头答应。
乐羡扶着茹仙的手下了马车,随着玲玉一同站好。
最前头的自然是皇上和皇后,乐羡是这次随行位份最低的贵人,故而也是站在了最后一位。
在乐羡前面的便是玲玉和怡嫔柏珍珍,再往前是庆嫔陆沐绾、颖嫔巴林·沁伊、舒妃、令妃、嘉贵妃、纯贵妃和皇后了。
寺中住持和尚早已经出来列队迎接,乐羡不知道前面举行着什么仪式,稍站了一会儿之后,便开始向寺中走动。
皇上领着众人虔诚参拜,举行了一应浴佛仪式之后,便让宫嫔们可以自行去参拜。
玲玉拉着乐羡道:“走,我领着你去拜一拜观音菩萨,一会儿咱们再在树上押一石,拴上红线,以求吉利得子,可好?”
乐羡不懂这些,便连连点头应好。
待一众嫔妃都已参拜妥当,銮驾便准备启程回宫去了。
从正殿往下走,有百十来步的台阶,珍珍走在乐羡的身旁,笑问:“贵人妹妹刚才那是个什么讲究?本宫可从未见过。”
乐羡一听便知珍珍所说的是以红绳栓石之事,道:“那是忻嫔姐姐教的……”她说着便红了脸,“说是求吉利,求子的。”
这话刚说话,两个人还在笑,突然珍珍的身子便是一闪,下一刻竟大头朝下地跌了下去,乐羡连忙伸手去拉,可连带着自己的身子也没站稳,顺势就要和珍珍一起滚下台阶!
第四十五章 应验
只一瞬间,乐羡觉得天地旋转,伴随着身后的尖叫声,乐羡闭上了眼睛。
就在她以为她不是摔死也会摔伤的时候,突然有一只手紧紧地拉住了她的胳膊。
下一刻瞬间,她便被一股力量拉得稳住了身形。
乐羡惊魂未定,抬眼看却是善保,就在她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听得有人尖着嗓子喊了一句:“血啊!血!”
善保已松开了乐羡的手,躬身谦卑道:“卑职失礼了!”
茹仙连忙扶稳了乐羡,“小主,吓死奴婢了,您可要当心啊!”
“多谢你了。”乐羡轻声地对着善保说了一句。
弘历匆匆走至乐羡面前,“你无事吧?可伤着哪里了?”
乐羡摇了摇头,“嫔妾无碍,皇上快去看看怡嫔娘娘吧!”
此刻就听得庆嫔陆沐绾在阶梯之下喊道:“皇上!皇上你快来看,怡嫔姐姐流了好多的血啊!”
弘历只得松开了乐羡的手,慌忙走下台阶。
忻嫔戴玲玉挽着乐羡的手,也一同走下了台阶,两个人的手竟是一样的冰凉。
珍珍已经昏了过去,整个人歪在沐绾的怀中,面色惨白,她的下身裙摆已经被血迹染红。
看过无数宫斗剧的乐羡深知,怡嫔柏珍珍的孩子是保不住了。
已有随行的太医将姜仁文上前来给怡嫔查看,随后便是摇头,跪在皇上的面前道:“请皇上节哀,恕微臣无能,不能保住怡嫔娘娘腹中的孩子,为今之计只有快些将孩子打落,以免伤及母体,再者怡嫔娘娘头部受到撞击,微臣所带药物有限,应快些回宫诊治开方服药才是。”
弘历深深地闭了眼,长叹了一声,“好,你且快些救治怡嫔方是主要的。”
说完,便转身快步登上了銮驾,连看也再未看怡嫔一眼。
皇后走至怡嫔身边,惋惜地摇了摇头,随后吩咐道:“这里不是医治的场所,快将怡嫔移到马车上去,太医,你务必要保住怡嫔的性命。”
姜仁文叩首道:“微臣定当竭尽全力。”
因着马车狭小,乐羡和玲玉想去守在珍珍的身边也是不能。
玲玉坐在车中不住地念佛,“保佑怡嫔姐姐吧,她素来也是个好心肠,怎么今日便摊上了这样的事情!真是罪过,罪过!”
乐羡沉思片刻,也十分同情珍珍,便道:“孩子已经是保不住了,只要怡嫔娘娘性命无虞便好了。”
玲玉双手紧紧地握着乐羡,“真是事发突然,若当时不是那侍卫拉住了你,只怕如今你也要受伤呀,不不,那阶梯那般高,恐怕性命也会有危险!”
乐羡也心有余悸:“是啊,我也吓死了,为料想会出现这样的事情。不过我已经没事了,姐姐安心便好。”
玲玉拍着自己的胸脯,叹道:“安心,我如何能安心?看着怡嫔摔落之前还是满心期盼地想着怀得是男孩还是女孩,可转眼之间孩子便没了……心心念念多年的孩子,竟这么就没了。妹妹,我生怕有一日,我也会如此!”
“不会的,姐姐,今日……也是意外。”乐羡似有疑惑地说着。
玲玉压低了声音,“妹妹,我且问你,你二人原本好好地走着,怎么就双双要滚落下去?”
乐羡摇头道:“是怡嫔娘娘先失了足,她顺带着拉了我一下,我便也失去了平衡了。”
“唉。”玲玉叹息,捻着手中星月菩提道:“终究是命啊!”
乐羡转头看向外面,正巧善保走在她的马车旁边。
四目对视,善保对着乐羡微微含笑点头,乐羡也礼貌地回应。
待回至宫中,因着怡嫔失了孩子,整个后宫的气氛都十分的压抑。
太后听闻了此事更是亲自到景阳宫看望了一番,并且斥责了怡嫔身边的宫女太监,然而再斥责也无济于事。
乐羡坐在自己的屋中,眼瞧着窗外的梨树发呆。
西林今日没有随行,但是已经从茹仙的口中知道了今日之事,她端上新沏的六安茶,道:“小主今日受了惊吓,喝些茶水安安精神吧。”
乐羡没什么心思喝茶。
怡嫔是自己不慎才跌落的吗?
按照宫斗剧里的情节,这必定是哪个妒忌的妃子暗中使的坏。
突然,乐羡的脑海中闪过一个画面——
怡嫔纵身从城楼上跳下的画面!
乐羡打了一个激灵,口中喃喃道:“梦竟然应验了?”
西林不解乐羡是何意,“小主,什么梦应验了?”
乐羡又觉得是巧合,便摇头道,“也没什么,许是我想多了。”
西林脸上挂了笑,“小主这几日睡得不安稳,今儿又碰见这事,许是思虑太多,要么奴婢找了姜太医来给小主瞧瞧?”
乐羡点头道:“也好,也该问问他我喝那安补的药有没有什么效果了。”
不多时,西林便领了姜仁文进来。
姜仁文给乐羡号过脉之后,便道:“小主只是收些了惊吓,心神有些不宁,微臣在原来的房子中开些安神的药加进去便好了。”
乐羡有些恹恹的,道:“怡嫔娘娘如何了?”
姜仁文恭敬道:“回容小主,怡嫔娘娘刚刚小产,身子虚弱,又加脑补受到了重创,一时半刻许是醒不过来。”
“何时能醒?”想起珍珍那甜美的笑,乐羡不禁也为她担忧起来。
“这个……”姜仁文摇头,“微臣也不知,许是一两日,也许是三五日,也或许……”
他没有说下去,但是乐羡懂了他的意思。
也或许永远都醒不过来。
乐羡更觉得这深宫阴谋不断,自己想做一条咸鱼实在是太难。
随后,乐羡又询问了自己的药需再喝多久,姜仁文便道还需二十日。
乐羡垂下眸子,摆了摆手,让西林送了姜仁文出去。
对别人仁慈,便是对自己残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