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想着时日久了,皇上真看上她了,必定会跟乐羡讨了她去,不曾想今日乐羡主动提及,倒是打乱了她的一应计划。她想开口拒绝,又怕这机会千载难逢拒绝了便再无下次,想开口答应,又怕乐羡觉得自己贪慕荣华,不忠心侍主。
一时间红着脸愣在那里,不知如何作答了。
乐羡瞧了个真切,淡淡一笑,已是知道了西林的选择,她上下细细地打量着西林,“你自幼服侍我,若能同为宫嫔也是你的福气,这件事你若答应,我便为你筹谋了去,如何?”
第六十八章 陈年老醋
西林听闻乐羡如此言语,心中已经做出了打算,便磕头道:“多谢小主成全!”
乐羡听得西林说得这六个字,已是将她自己的心思全然说了出来,若非早有这样的打算,何来成全二字呢?
这日乐羡找了个由头去养心殿给弘历请安,说了两句便道:“皇上,此时正是吃葡萄的好季节,嫔妾准备了些,不如皇上尝尝?”
弘历瞧着乐羡那张绝美的脸,忍不住捏了一下,“好,朕便尝尝你送来的葡萄甜不甜,若是不甜,朕可要罚你!”
乐羡浅浅一笑,含羞娇美,更让弘历舍不得别开目光了。
连弘历自己心中也诧异,他自认不是那种见色起意的人,怎么自己的目光就是不由地要随着这女人走呢?
帘子一挑,西林盛装捧着一盘葡萄进来,跪在弘历的面前,柔声道:“请皇上品尝。”
弘历只顾得看乐羡去了,并未注意是何人捧了葡萄来,拿起一颗喂给乐羡吃了,再取第二颗的时候方疑了一声,“哟,这不是你身边的西林吗?”
乐羡笑看着弘历,“葡萄美酒自当是佳人来侍奉了,嫔妾瞧着现在的时辰也该回去看看忻嫔姐姐了,便先告退了。”
弘历心中闪过一丝不快,他何等聪明,已然知道乐羡这是将西林送到自己身边来了。
这个女人当真是为了博取自己的欢心什么手段都使得!他原本就觉得乐羡是个心机深沉的女子,如今此番更觉得这个女子是个面若桃花心若蛇蝎之人。
眼瞧着乐羡便要退出去,他心中生出了一股无名火气来,誓要惩治这小女子一番!
弘历起身箭步走到乐羡身后,拦腰便将乐羡横抱了起来,酸话出了口:“看来朕还没有你的忻嫔姐姐重要!”
说罢,便抱着乐羡往内间走去,乐羡来不及反抗,惊讶地瞧着弘历,“皇上……”
弘历对着跪地的西林冷言了一句“退下!”,西林原本满心欢喜,如今落得一场空,只得悻悻地出了养心殿。
乐羡瞧见弘历眼眸之中有着阴戾之气,不知道自己哪里惹恼了他。
明明这狗皇帝是看上了西林的,怎么这会子又不待见了?
莫不是哪根筋搭错了?
不管是哪根筋搭错了,乐羡瞧着弘历这架势,只怕自己要没好果子吃,便柔声道:“皇上……放嫔妾下来吧,
嫔妾手疼。”
说着就伸出右手来,那手上还有些疤痕尚在,只是已无大碍了。
弘历将乐羡放在床榻上,靠近乐羡娇美的面庞,一双璀璨又深沉的眸子紧紧地盯着乐羡,“手疼?手疼所以不能侍奉朕,要往朕的龙床上献其他女子吗?”
乐羡讪讪地笑了笑,有些心慌地狡辩道:“嫔妾当然不敢了,只是西林侍奉嫔妾许久,嫔妾今日只不过是让她奉上葡萄而已,怎么皇上就恼了呢?”
弘历勾起乐羡的脸,好一张绝美的脸蛋,可惜这女人心思总是不纯,不然自己也愿意真心喜欢她一回。
注视良久,倒是乐羡勾住了弘历的脖子要亲吻下去。
反正也早就侍寝过了,也没什么害羞的,倒不如借着这个机会亲一下,再做个预知梦也是好的。
弘历却心中有了恼怒和丝丝厌恶,推开了乐羡,“既然你说西林好,朕便封她做个答应,遇上你这个主子了也是她有福气,便封福答应,如何?”
乐羡怎么听弘历这话怎么觉得酸溜溜的,说不出的一股陈年老醋的味道,却是想不明白为何,她连忙道:“那嫔妾就替西林谢过皇上了。”
弘历心中更是气,又无法发作出来,只摆了摆手,乐羡便笑着下了床,退了出来,直到门口附在西林耳边说道:“快进去吧,皇上已封你作福答应了。”
西林听了大喜,再三谢了乐羡的恩,方进去服侍了。
乐羡抖了抖自己的右手,看着手背上的伤疤出了会儿神,只觉得弘历脾气愈加古怪,阴晴不定。
弘历得了西林之后很是宠爱,一连多日召侍寝,冷落了后宫一众的妃子,一时间西林也成了宫中最为炙手可热的。
乐羡暗中不免骂:狗皇帝当真是把喜新厌旧四字彰显到极致了!
转眼便快到了年下,玲玉的肚子也渐渐地隆起,两个人无事的时候便坐在一处吃茶品茗,要么就是研究些时新的花样,准备着给玲玉肚子里的孩子绣衣裳。
嘉贵妃被禁足之后,纯贵妃也不怎么闹事儿了,后宫反倒是祥和安定了不少,鲜有的平顺日子,倒真快让乐羡觉得自己过上了后宫咸鱼生活。
这日,怡嫔柏珍珍携了庆嫔陆沐绾来了钟粹宫,四个人坐在一处闲谈说话,乐羡瞧着珍珍的心态已是好了很多。
珍珍的白发已经全部消失,又是一头乌黑闪亮的墨发,她拉着乐羡的手感激道:“多谢妹妹的头油,我才能重返青春啊!”
沐绾正在与玲玉看一个新鲜花样,听了珍珍的话打趣儿道:“谢也不该是你这般口头上谢的,没个诚意!”
珍珍故作气恼地瞪了沐绾一眼,“人多的时候不见你话多,偏是人少的时候最能挤兑我!我是真心谢容贵人的,即便你不说,我也不会只动动嘴皮子的!我是早有打算的!”
自上一次乐羡救了珍珍之后,珍珍也幡然醒悟过来,这些日子愈发觉得自己悬梁愚蠢,也衷心觉得乐羡是个难得的好人,故而此时与乐羡相交也是一派的诚心,她笑看着乐羡,“如今御花园中寒梅正盛,我备下清酒,明日咱们赏梅踏雪可好?”
沐绾啧了一声,“大冬日的,你也忍心让忻嫔妹妹陪着你挨冻?”
乐羡以手托腮,思忖了片刻,忽然想起一件事,便说道:“我倒是觉得怡嫔娘娘这个提议不错,只恐玲玉姐姐受寒,便咱们三个去赏梅,留她一人守着钟粹宫就是了。”
玲玉听罢哪里能应呢,放下手中的花样连忙道:“不成不成,我也得去,留我一人岂非要急死?我多穿些又怕什么呢?”
如此便说定了。
翌日四人给皇后请了安之后,便携手往御花园去了。
纯贵妃苏妙旋站在翊坤宫门口望着乐羡四人的背影,眸中闪过狠厉之色,恰逢祥贵人方知瑜从后面走了过来,“贵妃娘娘您瞧瞧,这四个人似要拧成一股绳似的,那新得宠的福答应从前又是容贵人的婢女,如今这容贵人啊是愈发得意了。”
妙旋横了知瑜一眼,“小小答应贵人能得意多久?便是区区嫔位在本宫面前也不过蝼蚁!”
言罢便也往御花园方向去了。
第六十九章 付出代价
妙旋前脚刚走,永常在汪雨檀便从知瑜的身后绕了出来,“姐姐真是快言快语,这话我却是一点都不敢说了。”
知瑜扬头得意,“你也只敢在我面前嚼舌根,我还不知道你了。只是如今咱们二人也快被皇上给忘了,纯贵妃去教训教训她们也好,给咱们出出气!”
刚知瑜对妙旋所说那番话,其实是雨檀在知瑜面前曾抱怨过的,知瑜深以为然才同妙旋说了。
雨檀挽着知瑜的手,“姐姐上次妙计,咱们得皇上宠爱一时,可如今皇上一心扑在了福答应的身上,咱们难分半点恩宠,日子是一天比一天难过了。”
知瑜瞪了雨檀一眼,觉得雨檀竟是说丧气话,不免气道:“咱们这便去养心殿候着,给皇上请安,见面三分情,指不定皇上就又想起曾经风流了呢?”
说着,二人便朝着养心殿方向去了。
御花园中,珍珍早已在亭中备下梅酒果脯糕点等,又生了火炉,四人坐下倒不觉得冷。
乐羡折了数枝梅花在手,比给玲玉看,“姐姐瞧瞧我折的这花如何?”
玲玉捻着星月菩提的手串念了一声佛道:“好好的花长在树上,你非要折下来,我倒是心疼呢。”
乐羡知玲玉是在与自己说笑,便也不在意,口中只说:“有花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古人都如此说,我若是不折,还辜负了这梅花呢!”
玲玉笑着点了一下乐羡的头,“就你会说,谁都辩不过你了。”
珍珍已经给四人都斟了梅酒,此刻举杯道:“这酒不醉人,甘甜可口,忻嫔妹妹少饮些也是无妨的。我这一杯便先敬容贵人,救我于危难之中。”
言罢一饮而尽。
乐羡端着酒杯正欲喝的时候,就见妙旋圆润的身体绕过了梅树,腰肢丰腴扭动着走了过来,“瞧着你们出了翊坤宫便是鬼鬼祟祟的,原来是在这里啊!”
说话间已经走到了四人近前。乐羡四人早已起身施礼,退让在一边。
妙旋毫不客气地坐下,拿起乐羡方才拿过的酒杯,手腕一歪,便将酒尽数倒在了地上,言语十分讥讽,“哎呀,容贵人你怎这般不小心地弄脏了本宫的鞋子呢?”
原来妙旋故意将酒倒在了自己的鞋边,那一双精美的锦缎绣花花盆底鞋便脏了一个边儿的地方,她是准备要乐羡来给她舔鞋!
这简直就是不加掩饰的栽赃!找茬!
珍珍感恩乐羡帮自己救自己,此刻便第一个为乐羡鸣不平,“纯贵妃娘娘,明明是你自己倒的酒,何故要冤枉容贵人?我们这些双眼睛可看得真切呢!”
对于珍珍说的话,妙旋丝毫也不在意,“哟,怡嫔头发黑了,胆子也壮了啊?从前好似个白发魔女的时候怎么连景阳宫的门都不敢出呢?如今不念着自己的孩子了,倒是一味地帮着害你的人了?”
珍珍听了这话简直要气的背过气去,浑身都颤抖起来。
乐羡低头看了看妙旋的鞋子,只是轻笑了一声,拿起酒壶打开了盖子,未待众人反应直接将酒水泼在了妙旋的头上脸上。
一瞬间众人皆惊!
水惜第一个冲上来护住妙旋,呵斥乐羡道:“容贵人!你好大的胆子!”
乐羡只轻轻一笑,“纯贵妃娘娘恕罪,嫔妾失手不仅弄脏了娘娘的鞋子,还弄脏了娘娘妆容,该当何罪呢?”
既然冤枉她,她便坐实了这个罪名,省得平白受冤!
而且乐羡料定,妙旋此刻根本无暇来惩处她。
在玲玉等人以为妙旋会大发雷霆的时候,就见妙旋慌忙起了身,由着水惜帮忙掩着头脸,口中骂道:“容贵人!你给本宫等着!”
发了狠话之后妙旋就要走。
怎能让你这么随便就走了呢?
不付出点代价就想离开?那是不可能的!
乐羡一脚踩住了水惜的后鞋跟,水惜身子一栽,便向前倒去,哪里还能再为妙旋遮掩呢!
妙旋也扑在了雪地里,再抬头之时,众人只见有黑水从她的头顶流下,好似墨汁一般不知为何物!而妙旋那原本如墨的头发也显现出了银白的痕迹,一瞬间好似吐墨的章鱼一般,让人嫌恶。
玲玉等人都惊呼出来,珍珍指着妙旋惊到:“她头发也是白的!”
妙旋大叫了一声,双手捂着自己的头,威风瞬间不在,起身便逃了去。
乐羡此时握住了身边茹仙的手,茹仙的手正狠狠地握成了一个拳头,在微微的发抖,那是恨,对纵火之人无边的恨!
这是乐羡为茹仙报仇解恨的第一步!
这一幕正被远处的弘历瞧了个清楚,他负手而立唇边勾起一丝笑意。
这个霍卓·乐羡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女人呢?
娇媚是她,温柔是她,狡猾是她,奸诈也是她。他明明记得霍卓·乐羡不是这样的一个人,难道是他弄错了吗?
他也未再想太多,现在他已经找到了那个编手绳的人,便是西林。
西林已经告诉了他,是她教乐羡编制的手绳,他看在西林的面子上不惩治乐羡的欺君之罪已是分外仁慈了,以后便由乐羡在这宫中自生自灭吧,自己也无需再留意这个女人了,只要好好的与西林培养爱情就是了,没有什么比这更重要了。
想到这,弘历折下一束梅花,准备拿回去给西林赏玩。
自这日之后,纯贵妃苏妙旋鹤发鸡皮的事儿便在宫中传开了,而且是越传越凶。
妙旋将宫里的珍玩砸了一遍,水惜不住地劝解却是无效。
“怎么会!怎么会!”妙旋几乎嘶吼,“我的头发怎么白了这么多!”
为了掩盖自己头上的白发,妙旋便用墨汁将白发染黑,所以当乐羡泼了妙旋一头酒水的时候,那墨汁自然就顺着头皮淌了下来。
妙旋不知道,她曾经在乐羡饮食中下的芹菜兔肉如今正增加了一些配料日日下在她的饮食之中,使得她头发日渐花白,并且越来越稀疏。
从乐羡发现妙旋往自己的饮食中放入毒物的那天开始,乐羡就开始筹谋着‘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乐羡为了防止妙旋查出来,用量微乎其微,只有日久天长方能见效。
水惜劝解妙旋,“娘娘,那怡嫔娘娘的头发从前不是也白了,如今又黑了,定然是有法子的!”
“那还不去查!去给本宫查!”妙旋嘶喊着恍若一头疯兽。
她本就已经没有什么宠爱了,若是头发再全然白了,皇上就更不会再多看她一眼了!她害怕!若是自己一点用处都没有了,那么便是连皇后也会舍弃了她!
钟粹宫中,乐羡正在给茹仙的面上涂着药膏,“这是我命姜仁文特意为你调制的,对修复伤疤有很好的疗效。”
茹仙含泪谢过,道:“今生能随着小主,奴婢别无所求了。”
乐羡听了,心中也是酸楚,看着茹仙可怖的面容更是恨那纯贵妃歹毒,便又宽慰了茹仙几句。
主仆二人正说着话,晴云便进来回禀,说是有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