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浔目光渐渐沉重起来,沈芝在他面前挥了挥手:“浔表哥,你想什么呢”
顾浔深吸口气道:“芝芝,若是将来有天我没能从战场上回来,你会怪我吗”
听到上半截,沈芝那火热的心情就像是被泼了一盆冰水,彻底降下温度来,她哑着嗓子问:“浔表哥,你怎么会这么问呢”
瞧见她脸上的担忧,顾浔心里有些懊悔,干嘛说这些呢,这几年边境太平,一些小事自有当地将领出发,或许这辈子都等不到他披甲上阵。
“好,不说了,是我想多了。”顾浔道。
沈芝的心情却不是这么容易被安慰过来的,顾浔上辈子的腿疾未能痊愈,可他还是去了守卫边境,虽然那些年,边境无大事发沈,可小打小闹却少不了。她的灵魂没飘向边境,具体顾浔怎么离世的不清楚,可她记得,他也只活了三十多岁啊。
若是这辈子
沈芝心里不由害怕起来。
顾浔察觉沈芝的眼睛渐渐浮起水珠来,暗骂了自己一声,小姑娘胆子再大,还是个小姑娘,做什么要拿这种事情吓她呢。
何况,何况若是她真的害怕,大夏武将并非他一人而已,退位让贤便是。
他,他总要陪着她的。
想到这儿来,顾浔不可思议,当年沈芷兰不同意他从军,他读书甚好,若是科举仕途,未必不能有一番功绩。可他拒绝了,拒绝的义正言辞,让沈芷兰无话可说。
没成想如今倒是这么容易改变了主意。
可说起容易来,顾浔摆了摆头,倒也不是容易与否,而是,他太爱某个人,甚至舍不得看她留下一滴眼泪。她蹙了下眉,就恨不得将所有的一切都奉献到她跟前去。
思及此,顾浔柔声安抚道:“芝芝,别怕,若是你害怕,我做个文官也挺好的。”
沈芝听了这句话,像是溺水之人抱住了一块浮板:“当真”
“当真。”顾浔沉声应道。
他说话,是言出必行的。沈芝的心情渐渐平复下来。若是顾浔不去边境,可能就不会英年早逝。
可这样想着,沈芝又觉得很自私,顾浔的愿望她清楚,顾浔希望盛世太平,希望驱除蛮夷。
顾浔见沈芝还在想这件事,跟着转移话题道:“你二哥最近在神器营被头领表扬了,赞他天资聪颖,巧手彗心。”
巧手彗心像是夸赞女孩子,但沈黎类似于匠人,这就是极高的评价了。
沈芝不愿抚了顾浔好意,佯装忘了刚才的事,好奇道:“我二哥做了什么事”
“具体如何不能告诉,这事关我大夏机密,不过你二哥若是真研制出了那个东西,未来前途不可限量。”
一个兵卒的潜能是有限的,即使最厉害的将领也不能将素质为九十分的将领提升到一百二,可若是有厉害的火器,便能达成这个目标。
听顾浔这样一说,沈芝回想起沈黎十三离开国公府那日的信誓旦旦,不由地有些激动。
顾浔见沈芝终于转移了注意力,擦了擦额上的冷汗,心里决定以后再也不要提起这件事。
安国公虽说让沈黎三月去云南,可临近三月,沈晔病了一场,病是真病,气结于心,宣而不发,这出行的日子只能一拖在拖。
三月中旬的时候,大夏却有件大事发生,神器营经过大半年的研究,发明创造了一种新形火器,红长炮。红长炮的射程距离可达五公里内。这于大夏火器史可谓巨大的进步,须知从前也有大炮,可杀伤力小之外,射程距离不过一公里。
别小看这五公里,战场上,瞬息万变。想想敌军未到,我方火器已经迎向对方阵营,这是何等的对敌优势。
尽管这项火器还存在许多待改进的的地方,但陛下仍然龙心大悦,直接下旨任命红长炮的首号大功臣沈黎为五品火造官。
虽说是个五品官,可沈黎今年才十七岁一点啊,有几个十七岁能做到五品官的,将大夏几百年史书翻一翻,也没有几个。
虽说有些人嘀咕沈黎不是正道,不是科举,但技术达到,沈黎这类官吏在婚嫁市场上也十分吃香。替代性小,不管将来朝堂上如何风起云涌,只要沈黎能研制火器,不管是哪位登基,也少不了沈黎的好日子过,何况安国公是坚定的陛下派,并不结党营私,是以一下子给沈黎说亲的人也就多了。
周氏也愁,本来计划是沈晔春闱后给他议亲,这一两年来,她也在搜寻和沈晔相匹配的姑娘,哪里想到安国公来这么一出,让他去云南,议亲的事情只能暂时搁置。
不过如今大家一窝蜂的来给沈黎做亲,周氏便也不老惦记沈晔了,沈黎再过一月也就十八了,今年想看好,明年十九成婚也合适。
于是沈晔去找周氏想要请她在安国公面前求求情不要他去云南时,便看见周氏拿着一幅又一幅的仕女图琢磨,哪个和沈黎合适。
沈晔瞥了眼最上面那张卷轴,呼吸猛地加快,问周氏道:“娘,这可是齐阁老家的嫡长孙女”
周氏看了眼点头:“正是她。”她说着拿起卷轴,“齐家姑娘温柔大方,和你二弟跳脱的性子正好中和。”
“可齐阁老能看上沈黎吗”在沈晔心中,沈黎还是个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齐阁老可是当今几位重臣之一,不仅如此,齐姑娘的父亲也并非无能之辈,他如今任浙江总督,也是实职。
周氏笑:“你怕是不知道,这门婚事是齐家先漏口风的,问我们安国公府的意思。”说着周氏下手中卷轴,虽这齐姑娘样样出挑,可安国公倒是提醒过,如今安国公府已是鲜花着锦,沈晔沈黎的婚事,门第不要显赫,女儿家自个儿人品稳重便足。是以周氏虽动心,却不敢忤逆安国公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