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番话说下来,沈朝云大概明白了。
怪不得王爷那么生气,看来这皇上不是个善茬,如今兖王被弄倒了,皇上开始收拾自己的这个三弟了。
皇家兄弟之间果然没有真情,这对付起亲兄弟来可是毫不手软。
沈朝云突然就沉默了,对胡天磊和黄有成点点头,回头看了一眼空荡荡的门口,转身往后院去。
刚才她确实有点任性了,王爷现在身处漩涡,自身都难保,她还闹着要出去开馆子。
但是她的出发点也是好的,自己立足也能帮助到王爷,他以前为了帮皇帝把自己名声毁成那样,如今皇帝转过头来就收拾他,沈朝云觉得这件事情有点可怕。
弄不好下场比兖王还要惨!
而她,她和她的家人都是王爷救下来的,如今也是同一条船上的蚂蚱,他毁她也毁。
沈朝云突然精神抖擞。
弄不好她要跟着他拨弄朝堂了,来个谋反夺位啥的,想想就够刺激!
她身体里的咸鱼本体似乎被唤醒了,激动的搓搓手,想着慢慢找机会让顾邺认识到自己的本领,这样可以跟他一起前进,说不定到时候他当了皇帝,她就是皇后。
这个剧本够带劲,沈朝云喜欢。
便决定更要好好下功夫学轻功。
当天晚上,沈朝云睡觉的时候顾邺还没有过来,她想到他说今晚开始他来这边跟她一起睡,还内心忐忑了一下,也不见他过来,便想着他估计就是顺嘴说说,不一定会过来,松口气裹着被子就睡了。
睡到半夜,沈朝云做梦梦见自己飞了起来,开心的不得了,结果不知道怎么回事,腿上好像灌了铅一样怎么都飞不起来,跑也跑不动,后面有怪兽在追赶,她努力飞起来,结果还没有怪兽高,怪兽爪子一伸就把她拽了下来。
沈朝云急得发出尖叫声,便被人摇醒了。
“云儿,怎么了?”顾邺伸手摸她额头,发现全是汗水。
沈朝云悠悠转醒,感觉整个人就像个人形抱枕一样被某人搂在怀里,喘着气哼道:“你别压我的腿,我的腿动不了,在梦里都飞不起来!”
不止动不了,都被压麻了。
沈朝云要被气死了,声音里都是指控。
顾邺:“……”
原来是做梦了!
移开腿微微弓着身子,要把她的腿捞上来给她捏捏,结果刚一动,沈朝云又连声叫了起来。
“啊啊啊啊,别动!”
腿麻的时候动一下那个酸爽感,沈朝云难受的又哭又笑。
这时候只能等一会,让腿自己缓过劲来,要是动一下能把人难受死。
顾邺听着她叫唤的声音,嘴角微微弯起,猛的将人往怀里一带,在她还没喊出声的时候用嘴堵住她的嘴,将声音全部吞进嘴里,然后手掌捂在她后背。
沈朝云瞬间感觉背后暖融融的,紧接着那股暖意流向全身,难受的腿立刻恢复正常。
身体有了劲,便手脚并推他,反而被顾邺搂的更紧。
他在她耳边轻声发笑,“乖乖睡觉,习惯后腿就不麻了。”
沈朝云气不打一出来,“王爷是没试过腿麻的感受,以后王爷跟朝云一起睡,不要把腿乱放,我这小身板那受得了你的粗腿!”
他还说习惯后腿就不麻了!
难不成天天被他压腿?那可太影响睡眠了。
不行,得让他也尝尝腿麻的感觉。
沈朝云想着便在有限的空间里躺平,两条腿二话不说就往某人的腿上一架,摆了个大爷一般的姿势,就等着把他的腿压麻。
平常她一个人睡觉的时候,喜欢抱着被子把腿架上去,那姿势很舒服,今天这样把腿一架,发现他侧躺着有点高之外,还挺舒服,虽然这样躺着被他的双手占尽了便宜,但是他掌心传来的暖意,莫名让她安心。
加上他身上特殊的气息,闻着就让她沉醉,她小声嘟囔着让他别再压自己的腿,脸侧过去靠在他胸膛上,晕眩着睡了过去。
沈朝云后来发现,人站立时和躺平时说话的口气是不一样的,尤其时躺在他怀里睡觉时,被他哄两下,说话声音就会变得软糯撒娇意味极重,整个人都软软糯糯的,他稍微动一下她,她就哼哼唧唧的,她自己都想不明白为何会这样。
像个极度矫情的女子,偏偏王爷还就喜欢在床上惯着她,让她越发娇气。
第二天一早,沈朝云困的醒不来,还是被身边的人叫醒的。
“云儿,还练轻功吗?”顾邺的声音里带着笑,说不上的愉快。
沈朝云扭扭身子表示抗议,早上这个时候睡觉最想最甜,感觉整个人都睡软和了,懒床最舒服。
眼睛都懒得睁开。
顾邺笑着捏住她的鼻子,调侃道:“谁说要学轻功!”
见人还不睁眼,便故意说:“不学是吧,那本王陪你一起懒床。”
沈朝云挣扎着睁开眼睛,艰难的撑起身子,“学,现在就起来学!”
一咬牙,她揭开被子就跳下床,直立在地,瞬间就清醒了。
一旦清醒,手上的动作就快了,她一边叫念心,一边收拾自己的头发,转头看还瘫在床上的顾邺。
见他头撑在手上卧躺着好整以暇看着她,有点奇怪,想到昨晚的事情,眼睛一亮凑过去笑着问道:“王爷是不是腿麻了?”
一脸坏笑!
让你昨晚压我的腿,让你也试试腿麻的酸爽。
“嗯?”顾邺笑一下,然后一副我腿麻了的表情,微微蹙眉道:“是啊,腿麻了,动不了了!”
沈朝云笑的眼睛弯弯,眼睛滴溜溜一转,坏笑着伸出右手在他腿上打了一拳,她知道,腿麻的时候碰一下能把人难受死。
让他尝尝!
顾邺眉毛微微一挑,嘴角笑意更浓,好看的桃花眼里仿佛看着猎物近身一般,反手一拽,就将沈朝云拽翻在床上,她左手还握着头发,这一下左手松开,乌云般的秀发散开来,衬托的她圆润的巴掌脸娇艳如画。
她这时候才反应过来,缩着肩膀无措道:“王爷骗我?”
顾邺玩心顿起,跟吸猫一般将人又揉又亲,看着她无奈又无语的表情忍不住哈哈大笑。
念心身后跟着端水的秋云秋月,三个人一进屋,隔着屏风就看到床上滚在一起的两个人影,三人低头不敢出声,正准备退出去,沈朝云就喊住了念心。
沈朝云情急之下伸手在他胳肢窝轻挠两下,顾邺手上的力气突然就卸了下去,笑着滚到一边,沈朝云就势滚到床下,拽好衣服起来绕过屏风。
她记的昨晚睡觉的时候这里是没有屏风的,转出来时盯着屏风看了好一会,上面锈着兰花秀竹飞鸟,怪好看的。
“王妃殿下,这是您昨晚睡着后,王爷吩咐人抬进来的。”
念心小心回道。
王爷跟前,她还是不敢叫沈朝云小主。
沈朝云看了她一眼,没有说什么,便开始洗簌,为了方便练轻功,她又给自己扎了个丸子头。
顾邺穿好衣服,从屏风后面转出来,一边洗漱一边盯着她的头发看,眼角带笑。
沈朝云转转头,解释道:“王爷,臣妾这样方便练习!”
顾邺但笑不语,拉着她出了屋子,在院子里打量了好一会,最后选了左边角落,吩咐侍卫扛着铁锹过来开始挖坑。
沈朝云懵了,不是要练轻功吗?这挖坑的架势倒像是农村冬藏时挖萝卜窖的样子,但是见王爷一本正经的看着他们挖,还时不时指挥两下,便闭嘴了。
说不定王爷真的有练轻功的好法子。
且等着看吧!
从半夜到现在,两个人谁也没提昨天的事情,也没有提那张卖身契,两人似乎达成了某种微妙的平衡,都不提,就当那件事不存在。
坑挖好了,是一个边长一米左右的正方形土坑,大概有一尺深,沈朝云觉得顾邺这人有强迫症,这个小土坑在他的指挥下整体平整,挖出来的土填到了右边的小花坛里。
弄好这一切,顾邺拉着她过去,开始给她讲练轻功的诀窍。
“你站在土坑里,往上跳一千下,今天的练习就算完成!”
沈朝云觉得自己被当成弱智一样对待了,转头不可置信的看着他,“这就完了?”
顾邺表情凝重的点点头,表示这是一件严肃的事情。
“想不想学轻功?”
沈朝云用力点点头,“想!”
“那就跳吧,跳完后这样。”
顾邺做了一个示范动作,沈朝云看在眼里,眼露不屑,那不就是拉伸吗。
但是,她一把抓住他的袖子,不死心道:“王爷。”
顾邺看她确实快生气了,便转过身拉着她双手语重心长道:“小时候,师父就是这样教我的,等你能毫不费力跳上来的时候,就把坑再挖深一些,再继续练习跳,一直挖到这么高!”
顾邺一手举高过头顶,“最后像院墙那么高。”
沈朝云转头看院墙,三米多高的院墙,差不多有两个她续起来那么高,这得练到什么时候。
顿时就垂头丧气,觉得还不如挖坑把自己埋了。
顾邺拍拍她的手,“至于云儿你,你不用练那么高,等这个坑到你腰这么深,你能轻松蹦上来,我在教你一些别的招式,这样应付一般人,绝对没问题,等你练习到这么高能跳上来,爬那个院墙你就没问题了。”
到自己腰部这么高!
沈朝云心里一动,小时候跟小伙伴一起跳皮筋,腰部这么高她很容易就跳上去了,现在勤加练习,跳这么高肯定没问题。
迟疑着点点头,顾邺拍拍她手背,“那你先好好练,我还有事情要处理,晚上回来。”
沈朝云目送他出去后,又看了一眼那个坑,开始练习跳。
这么浅的坑,闭着眼随便跳都毫不费力,她觉得一千个是小意思。
但是真正跳起来才发现,确实不简单,跳完一百个之后,她就困的不行了,气都快喘不过来了,这时候感觉一千字简直就是天文数字,她不可能完成!
想偷懒,发现旁边还站着两个侍卫,跟监工一样,沈朝云不想被王爷笑话,便咬着牙继续跳,越到后面越难,跳到六百八十五个数量时,沈朝云整个人瘫坐在地上,最后是被铁心和念心扶进去的。
这一整天,沈朝云都没法下床,腿酸困的一着地就往地上扑,然后就再也站不起来了。
这种感觉就像很久没有运动的人,突然高强度训练之后,腿部肌肉酸困,一打弯就再也用不上力那种感觉。
躺在床上的时候,沈朝云觉得还是不要练轻功了,这个太难了,她坚持不下去。
被王爷笑话就笑话吧,反正她是他的王妃,她丢人也是在后院里,不是外面,他要是敢大声嚷嚷出去,那丢的也是他的脸。
想来王爷也不是这种八卦的人。
顾邺出了后院,脸色就冷了下来,脚步飞快,吩咐黄有成:“照看好王妃,本王不在府里,不许任何人以任何人入府,另外吩咐他们,把四周守好了!”
黄有成小跑着答应,然后有点担心道:“王爷让王妃跳一千下,那岂不是要把王妃累坏了,王爷……”
“给她找点事情做也好,一来强身健体,二来也确实应该教她一点拳脚功夫,以防万一,本王没有多少时间了。”
黄有成面色凝重起来,将人送出府后,吩咐守卫严以待阵,他知道,天快要变了,没人的时候他经常在心里祈祷,希望娘娘在天有灵,保佑王爷一切顺利。
王爷不在,他一定会替王爷把王府守好,把王妃照看好。
顾邺出门钻进马车,同时,后院一辆一模一样的马车同时出发,在街头交汇擦车而过后,两个马车背向而去,顾邺已然坐在了另一辆马车上,胡天磊还架着之前的马车,慢悠悠出城,等跟踪的人跟出去的时候已经不见了踪影。
胡天磊甩掉跟踪的人与顾邺汇合后,顾邺桃花眼一闪,沉声道:“吩咐下去,我们的人可以动手了。”
他的眼神如同淬了冰,没有一丝温度。
胡天磊领命下去,几个起落没了身影。
顾邺坐在车里,拳头一直握紧没有舒展开,到了郊外路上,拳头才渐渐舒展开,他揭开一角窗帘,看着外面田埂上劳作的农户,他们一边忙碌着,一边谈论今年的庄稼,还互相讨论正午吃什么。
顾邺嘴角微微弯起,脸色好了许多,这些年京城郊外往出几百里地,在他的暗中操作下,这些庄户都成了他的佃户,他不仅让他们有饭吃,还让他们过上了好日子,甚至他手底下的人大部分都是从这些佃户里挑出来的,其他男人,在闲暇之余,都会被组织到一起练习拳击射击,农忙之时,男人们便忙收忙种,女人们感念主家的恩惠,将家里打理的井井有条,全力支持自家男人。
除了极个别亲卫,没有人知道主家到底是谁,但是在所有人心里,主家是一个比当今圣上还要好的人。
此外,他还安排有能力的人去京城经商,当铺,绸缎庄,茶叶店,药店应有尽有,全京城每一条街道都有他的人,这些人在他的安排下秘密织起一张网络,将京城里各大官员之间的事情摸的清清楚楚。
皇上如今想要动他,顾邺面露冷笑,皇上大概还不知道,如今朝廷官员里面,除了梅尚书没有站到他这边,其他人都已经成了自己人。
前阵子,兵部尚书花瑶儿的父亲亲自请战,去边塞督战,那都是他的手笔,估计此刻花尚书已经带人在回程的路上了。
不出月余,就能到京城。
就算梅尚书一直暗中跟兖王勾结,那也无妨,他最信任的部下文选司侍郎柳大人就是他暗中安排的人,朝中一些官员调动,他有一定的决定权,他表面上是梅尚书的人,暗地里已经给朝中调了很多宣王的人。
皇上自傲自大,从来都不把他放在眼里,以为他可以任他调遣,他伪装了四年,把自己名称弄臭,表面上一切以皇兄马首是瞻,但实际上从一开始就默默布局了。
沈相倒台本就是他跟皇帝还有沈相一起合计演的一出戏,针对目的是兖王,德高望重的沈相被兖王陷害,兖王自此便在朝中失了人心,而沈相倒台后顾邺才发现皇上的目的还有沈相手里那块玉佩。
那是先帝临走之前托付给沈相的,让沈相找机会把玉佩给宣王,那本身就是宣王的东西,而皇上,想占为己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