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着这样的底气,他提起刀,招数狠辣就冲着顾云川去了。
先将这混账拿下,再杀陆清韵不迟。
可让顾孜庭没想到的是,刀招才划了半圈,一阵剧痛自腹部而来,在他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眼前景色就已经开始飞速倒退。
直到后背也剧烈疼得他眼前发黑,整个人软倒在大树下,顾孜庭才反应过来,顾云川竟然踹他?!
“你个孽障……野——噗!”顾孜庭的脏话还没骂完,就被跟过来的顾云川一脚踹断了,化为鲜血猛地喷出来。
顾云川缓缓抽出腰侧的长剑,依然认真看着顾孜庭,仍然恶心,但却不像以前那样恶心得整个人只想发疯了。
“我不杀你。”顾云川听着背后陆清韵担忧的喊声,低低道,似是跟顾孜庭说,有似是劝自己,“你做个废人就可以。”
顾孜庭眼神猛地一缩,他头一回看清顾云川的眼睛,那里头汹涌着翻滚的,是无边的黑暗和让人惊悸的沉寂,像是地狱的颜色。
“你敢!”顾孜庭浑身剧烈疼痛,吼声都带着虚张声势的脆弱,“大不了我自杀,我要死了,你和陆五娘也绝对活不成!”
顾云川面色不变,“放心,你不配死。”
顾三杀光了那些死士,带着浑身鲜血匆匆赶过来,看到主子拿剑特别缓慢地要往顾孜庭身上戳,吓了一跳。
“王爷!”顾三不敢靠近,只小声叫着,猛给陆清韵使眼色,想求她劝着点。
“外头都处理干净了,皇城司的人来了,没管那些死士,说官家请您和王妃还有……老王爷进宫。”
陆清韵并不阻止顾云川的动作,她相信顾云川。
闻言陆清韵撇嘴,“皇城司?等事情结束才现身,英明神武的官家养着这样一群废物,得多委屈啊。”
在暗处害怕顾云川弑父着急万分的皇城司:“……”
顾三:“……”
很好,骂人都不忘拍马屁,这大概才是阴阳怪气的正确方式?顾三感觉自己学到了。
“王爷,您松手吧,官家也是为了您的名声着想,身为镇南军将帅,您不可沾染污名啊!”皇城司的人没法儿躲了,只能出来说话。
但他们都知道顾云川失控有多恐怖,谁也不敢靠近。
见顾云川的剑仍然往顾孜庭身上去,顾孜庭只要开口骂骂咧咧就要吐口血,明明也没见镇南王有别的动作,众人更急。
皇城司害怕顾孜庭死了会坏了官家的大事,脸都白了,“王爷,您就算不为自己着想,也要为老王妃,为陆五娘着想,若老王爷有个万一,您跟陆五娘的亲事怕是要起波澜。”
顾云川动作顿了下,不再执着于让顾孜庭断手筋脚筋,用剑当巴掌,一下子拍在顾孜庭太阳穴上,让他晕了过去。
转头,他第一时间看见,略有些狼狈的陆清韵冲他灿烂的笑。
顾云川抿了抿唇,胸口的杀意又一次慢慢沉寂下去,思绪也能开始运转。
如今确实不是对顾孜庭动手的好机会,等他离开京城再说也不迟。
“走吧,先送我和梁二娘回府换衣裳,然后再进宫不迟。”陆清韵不管别人敢不敢靠近,脚步轻快上前拉着顾云川往马车那边去。
“你的马呢?二娘在马车里,你不好进去,等会儿碰见桂圆她们,我换了马车再跟你说话。”
搞这么一出,激顾孜庭出来,本来也没想要他的命,陆清韵要的是把事情搞大。
要知道,顾孜庭只能算是被养废的恶犬,那位赵贵妃才是重点。
顾云川看顾三。
顾三赶紧道:“属下发现不对,怕伤及无辜,安排马车换了路线,在前头野三坡碰面。”
顾云川不说话,却拉着陆清韵的手不肯让她上马车。
皇城司的人面面相觑,满头问号去看顾三。
顾三左右张望,他咋知道主子啥情况?
以前主子失控,一时半会儿近不得身呢,现在主动拉着人家手,也许是爱情?
梁欣瑶听见外头没动静了,也不见陆清韵上来,实在怕的不行,咬了咬牙,轻轻掀开马车帘子小声喊——
“五娘……”
顾云川突然开口,“我听你的了。”
皇城司:镇南王说啥?
陆清韵炸了眨眼,她好像明白了顾云川的意思,“佑年哥哥最棒了!”
顾云川摇头,“我只听你的。”
陆清韵余光扫了眼目瞪口呆的皇城司,赶紧给他找补,“佑年哥哥这时候就别说好听的哄我啦,你不是向来只听官家的吗?我也听官家的,所以你这是偷换概念。”
顾云川明白陆清韵这是为了他好,他想了想,换了个说法,“我只是你一个人的夫君。”
所以我不要你也给过别人的夸奖。
陆清韵咬住舌尖,才能忍住不在外人面前露出甜甜的傻笑。
她定定看着顾云川:“等一会儿你上马车护送我入宫时,我再谢谢佑年哥哥,独一无二的道谢。”
“是奖励,不用谢我。”顾云川认真道,他没什么要脸的概念,“晚了,要两次。”
陆清韵:“……”
梁欣瑶:“……嗝~”
咦?皇城司的侍卫和顾三都仿佛听到谁吃撑了,打了个嗝。
顾孜庭就由皇城司的人护送,他们怕顾云川一个想不开,半路上弄死亲爹。
顾三驾着马车,顾云川理所当然骑马在一侧护着,在这荒郊野外瞧着倒是不怎么起眼。
梁欣瑶在马车里盯着陆清韵眼神发直,说不好是吓得还是别的。
等快到地方,她才捂着嘴轻声问,“咱们这生死之交……是你提前打算好的?”
陆清韵温柔替梁欣瑶整理发髻,“你来请我我就知道了,梁家如何我不管,但他们不能算计你,这时候你在我身边最安全。”
梁欣瑶眼神黯了一瞬,随即坚定摇头,“母亲肯定不知道,我爹……应该,应该也不会。”
梁家子嗣多,是非也不少,但除了早就嫁出去的一位姑奶奶,她是梁家近三代唯一的姐儿。
母亲拿她当亲生的养,府里上上下下不管怎么闹都闹不到梁欣瑶身上,所有人都宠着她。
梁父乃大安的正三品大理寺卿,是个刚正不阿的性子,因为大理寺可直接上达天听,梁父从未接过别人的拉拢。
但……梁父早年断案公正,得罪过权贵遭遇暗杀,是辅国将军秦迁救了他,二人算是莫逆之交。
这次也是梁父跟梁母说,让梁欣瑶讨好下未来的镇南王妃,说秦将军与秦夫人情比金坚,就是在月老庙求的姻缘。
正好梁欣瑶快要定亲了,陆清韵也已经定了亲,二人正适合一起出行。
梁欣瑶经过一场惊吓,这会儿脑子还蒙着,她不知道,父亲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秦迁家的嫡长女,是二皇子妃,梁欣瑶也不敢乱说。
陆清韵揽着梁欣瑶安慰,“不管怎么说,都是我连累了你。我想着有人利用你,总比挟持你让我去赴约更安全些,所以你别怪我让你历险,我就心满意足了。”
梁欣瑶眼圈发红,“怎么会呢。”
陆清韵心里松了口气,她就怕梁欣瑶误会自己的用意,以后不敢再跟她来往。
梁欣瑶继续道,“比起那些人带给我的惊吓,看你和王爷亲亲我我更吓人,还撑。”
陆清韵:“……”
等顾三亲自护送梁欣瑶和婢子回府,桂圆就坐到马车外头,跟伪装成马车夫的暗卫一起驾马车。
陆清韵脸上带着些不太自然的红晕,偏头不看顾云川。
顾云川动了动手指,看到自己身上的血迹,眸子暗下来,顿住了所有动作。
陆清韵余光一直在欣赏美色呢,见顾云川跟木头一样坐在那儿,羞就成了恼。
“刚才守着别人,佑年哥哥倒是好意思跟我亲近,这会儿又开始君子端方啦?”
顾云川眼神里带着浅浅无奈,“我身上脏。”
陆清韵皱眉,比起未来夫君隐隐约约的自卑,害羞算个屁。
她起身抱着顾云川,故意在他怀里使劲儿蹭了蹭,“那正好,不能白穿这样一身浅淡的衣裳,也好让人看看我被未来公公害的多惨!”
顾云川稳稳抱着怀里的娇人儿,“我不会让他——”
陆清韵打断他的话,“我就是被他害惨了!还好意思提名声,他有那个东西吗?说他是京城的笑话都侮辱了笑话,堂堂大安的京城,他就敢明目张胆刺杀官家赐婚的王妃,还对我进行了惨无人道的攻击,他怎么不上天呢?”
顾云川眼神一厉,随即有些着急,“攻击你哪儿了?”
他有点后悔,没在顾孜庭身上戳几个窟窿。
陆清韵梗着脖子,“他骂我,人参公鸡对我心灵造成了巨大的打击,严重到要威风凛凛的镇南王亲亲才能好!”
顾云川:“……”
她看着顾云川,“你想啊,也就是赶巧我是未来镇南王妃,别人想让镇南王亲亲岂不是做梦都不可能?那就是无药可医,这得是多严重的伤势!”
外头驾车的暗卫差点没把车赶沟里去。
您要不是未来王妃,老王爷闲得蛋疼才会攻击……啊不是,刺杀您?
陆清韵西子捧心软软靠在顾云川身上,声音娇软沙哑,像是上好的红豆米糕,“佑年哥哥不脏,最最最厉害的就是你,你到底要不要救我呀?”
顾云川刚刚领会的怒,因为过去记忆而起的退缩,还有碰触顾孜庭的恶心,全都被这沙沙软软的声音瞬间抚平。
他甚至来不及说话,只紧紧将眉眼闪动着狡黠的小娘子拥入怀中,低头去寻找让人心生欢喜的花瓣。
他没发现自己的动作有多迫不及待。
他等不及要让怀中的小娘子知道,没有要不要,永远没有第二个答案。
第39章
顾云川的吻急切却轻盈,更像是对待珍重的物件,也可能是怕自己力气太大伤着陆清韵,唇齿相依间带着几分小心翼翼。
陆清韵脸颊红得仿佛泼了水的樱桃,因为从心里到脸上都烫得厉害,在正月里都透着湿润的光泽。
顾云川看到这样的景色,有点想不明白的冲动,他想咬上一口。
但他过去并不爱樱桃。
顾云川的吻更轻了,他大概是爱眼前的小娘子。
情为何物他以为自己一辈子都无缘去懂,现在有幸品味再三,竟一点点覆盖了那些零碎而黑暗的记忆。
陆清韵知道外头马车夫是暗卫,耳朵灵着呢,顾云川又亲得她特别痒,她便笑着去推,不想让人听到什么不该听的动静。
在桂圆听来,主子这笑声很高兴,所以她不懂,为什么主子回小院洗漱换衣裳的时候,面色那么沉重。
随即她眼神中露出恍然,虽然听说那位七王爷被踹够呛,但实际上可是主子被刺杀,当然得沉重给别人看。
如此想着,桂圆狠狠掐自己一把,疼得眼泪都下来了,“主子您别怕,有官家给您做主呢!”
陆清韵:???
她刚刚还在想,马车里两个人气氛正浓,又挨挨蹭蹭的亲了半天,那怀抱依然一点!都不!硌得慌!
这让陆清韵比让人拿剑戳个窟窿还要难受,白瞎了她家佑年哥这样好的身板儿,看起来像是不行啊!
可别说是控制心法了,她都拼着脸红,小手没少在那人身上作乱,就差摸衣裳里头去了。
她陆小五又长得花容月貌,刻意放柔了声音,放媚了眼神,什么心法能控制的人心如止水啊?
除非是因为那所谓的脑疾……顾云川不举。
情Y也是情绪的一种来着。
陆清韵正悲愤自己还不知道猴年马月的夫妻生活呢,桂圆突然来了这么一句,给她说蒙了。
难不成官家还能管侄子行不行?
陆清韵换衣裳的时候出神地想,也不是不可能。
官家那么多后妃,要睡个遍,体力活不轻,积年累月怎么也得补身子,壮那啥吧?
如今这世道,最好的布匹物什可能不在皇宫,可最好的大夫和药却都在那里!
因此到紫宸殿时,陆清韵看着官家的眼神,充满了热忱,再加上要做戏……
官家便见自己赐婚的侄媳妇红着眼眶,满脸委屈又信赖地跪在了自己面前,小脸上全是等着他为自己做主的濡慕和放心。
这让官家心里妥帖极了。
他早年位卑,只有求别人的份儿,登基后大多时候也被文武百官所掣肘,少见这样全身心信赖他的。
以前赵贵妃便如此才得了他的恩宠,可现在赵贵妃也有数不清的心思。
刚才在顾云川带着陆清韵来之前,赵贵妃就借口两人婚前私会不妥,已经上了半天眼药。
可被上眼药的呢?
顾云川向来不爱多话。
陆清韵眼神中全是委屈和依赖,半个字都不为自己辩驳。
官家身为长辈和男人的面子全被满足,心一如既往的有点偏了。
这回他偏的,却不是赵贵妃了。
赵贵妃扫了眼跪地请安的顾云川和陆清韵,朝着官家笑,“妾瞧着倒是还好,还能回家换衣裳,想必是无碍,这……镇南王下手可是有点重了,七王爷到现在还没醒呢。”
官家没看赵贵妃,语气温和叫了起。
“朕听皇城司的人说,老七带着人一路追赶一辆马车,气势汹汹,生怕他惹出乱子,才悄悄跟着,想要拦一拦,倒是没成想让陆五娘为朕委屈了。”
赵贵妃:“……”
不是,我说那些是为了上眼药,您这意思还是要跟陆五娘表护着她的功???
“陛下恕罪,臣女洗漱过再来是因为不想吓着……不是,不想污了陛下的眼,贵妃娘娘说的是,都是小五的错。”陆清韵满脸感激抬头着急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