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元昌冷眼瞪他,“耳朵不中用,就自己滚去庄子上,别回来了。”
陆河缩了缩脖子,不敢多说话,赶紧往陆清韵那边去。
他到的时候,陆清韵正好捏着梁家递过来的帖子,跟桂圆商量该给梁欣瑶送什么订婚礼呢。
见到陆河来,桂圆几个都客客气气迎他到门口。
听了陆河的话,陆清韵脸上还留着笑意,“你跟爹爹说,我收拾一下,就过去书房找他。”
以前陆河是看不上府里庶女的,如今陆清韵身份不同,陆河也不敢催。
尤其是发现陆清韵慢慢悠悠过来,穿着打扮跟刚才没有丝毫不同的时候,陆河也不知怎的,反倒更不敢将这事儿拿出来说了。
他总觉得,过去这在府里毫无存在感,或者说由着正院欺负的花瓶庶女,莫名有了种不敢让人小觑的气势。
他摸着后脖颈儿,感觉见了鬼,五娘这还没嫁呢,咋就这么吓人,怪不得老爷有事儿不找三娘,找她。
陆清韵还不知道府里这位总管,对自己莫名多了些敬畏。
自打跟顾云川确定婚约后,府里日子不难过,外头还有金玉斋和锦绣阁伺候着,长公主和小卢氏也时不时派人上门,她原先的小心翼翼渐渐都被上辈子的如鱼得水给代替了。
当然,这跟顾云川也脱不了干系,这个男人是真的好,好到她都不忍心调·戏他了。
顾三留给自己不说,她身边现在除了桂圆,还有红枣、百合两个调·教好的女卫,龙抬头前就暗地里通过陆家的管事,送到她身边伺候。
红枣心思缜密,百合温柔又通医理,另还有个以小卢氏的名义送过来的嬷嬷,专门管着陆清韵的饮食。
衣食住行,可谓是样样都按照王妃的标准来伺候着。
陆家上下都能察觉得出镇南王对陆清韵的重视,连陆老夫人都不会轻易说她什么。
这份金尊玉贵的待遇,让陆清淑和陆清影嫉妒都嫉妒不起来了,只能羡慕。
尤其是陆清淑,都说嫁人是第二次投胎,可还没嫁呢,她就已经非常清楚的感觉到了天上地下的区别。
这让已经定亲的陆清淑心里特别难受,她未来的夫君虽说只要过了会试就能当官,但最好也就是入翰林院,很有可能是外放从七品、八品官做起。
翰林院听着好听,庶吉士是没品阶没俸禄的,即便她未来夫君争气能中状元,也就是个六品编修,一年的俸禄银子还不够家里吃饭的。
越想越煎熬,陆清淑又不敢跟旁人说,最多就是跟自家姨娘对着哭,人越来越沉默,也清减了不少。
陆清薇拿捏着好姐姐的分寸,给陆清淑送了几次东西,都被陆清韵看在了眼里。
话说回眼前,陆清韵被陆河直接请进了书房,没用通报。
“爹爹你找我?”
陆元昌看见身穿淡青色凤华裙和碧色袄子的庶女,眼神闪了闪,那淡青色的凤华裙在行走间光彩变换成了墨绿色。
这是西域进贡的彩云锦,宫里贵人都难得几匹,外头也只有锦绣阁才偶尔有几匹,立马就能被哄抢一空。
陆清韵身上那种带着贵气的慵懒,让陆元昌颇有些诧异。
要知道,就是廖氏这种世家女,也没养出陆清韵这种气质来,这要不是自己的女儿,他只会以为这是官家暗中娇养着的公主了。
“贵妃娘娘让人给爹送了你三姐姐的好日子,我想着你三姐姐出门后,就该办你和镇南王的亲事了,所以想问问你,王爷那边有没有什么意见。”
陆清韵也不见外,迈着欢快的脚步扶着陆元昌的胳膊凑近看了眼那红纸。
纸上有三个日子,最近的是五月初六,其次是七月初八,再就是十一月三日。
陆清韵眼神中闪过一抹笑意,抬起头满脸濡慕看着陆元昌,“爹爹这话说的,我可是您的女儿,王爷想要娶陆家女,自然是要按照陆家的规矩来。五月初六是爹爹的生辰,七月初八是祖母的生辰,当然是要以长辈为主呀!”
陆元昌听得心里舒坦许多,他笑着拍拍陆清韵的肩。
“你这是替你三姐姐直接把日子给定下来了?若是这样,那等你进镇南王府,说不准就要等到明年了。”
陆清韵眨眼,毫不犹豫反驳,“那有什么,三姐姐的日子您问她,反正在我眼里肯定是以祖母和爹爹为重。”
陆元昌笑了,“行,爹爹知道你的孝心了,不过这事儿你还是跟王爷商量商量,我也问问三娘,过几日再给贵妃娘娘答复。”
陆清韵认真摇头,“不管王爷怎么想,我不会改变主意,爹爹放心,王爷不会不顾我的意愿,就算是嫁人,小五也分得清自己先是陆家女,才是镇南王妃。”
这话说的让陆元昌不能更满意了,他夸了陆清韵好一会儿,答应一会儿陪她和苗姨娘用晚膳,才让陆清韵离开。
陆清韵回到自己院子里,脸上就带了嘲讽,笑了出来。
桂圆不明白主子笑什么,她猜测,“五娘,您说钦天监给的日子是诚心的吧?这是想阻止您早些嫁人呢,说不准正院或者靖安侯府还有什么幺蛾子。”
陆清韵懒洋洋撸着楚楚,“幺蛾子已经飞出来了。”
桂圆没听懂。
红枣是女卫,大概听明白了。
她伺候着楚楚小祖宗吃东西,又不忘将陆清韵的小吃给摆好,笑着给桂圆解释。
“想必钦天监给的日子有先有后,可早些的日子都不合适吧?”
桂圆点头。
红枣心想这就对了,“王爷催着钦天监早些将日子定下来,也不是什么秘密,宫里那位就是故意恶心人呢。”
要是陆家随了镇南王的意思,给陆清薇定下最早的日子,那就是陆清韵和顾云川不敬长辈。
若是定下最晚的日子,那镇南王想要早成亲的打算就成了空。
桂圆听红枣低声一解释,气红了脸,“贵……那些人怎么这样啊!没定亲的时候要陷害,定了亲还想毁了您,现在还想要恶心人,没个完了。”
陆清韵轻笑,“你要是生气,就着了宫里那位的道儿了,她会恶心咱们,咱就不能恶心她们?”
桂圆立刻来了精神,“您打算怎么做?奴婢都听您的!”
“这事儿还得你顾三哥来办才好。”陆清韵眼珠子转了转,冲桂圆笑道。
桂圆脸红了,跺跺脚往外跑,“哪儿就是我的了,您净会作弄奴婢。”
红枣和百合都笑得不行,其实顾三对桂圆也就是有那么一点意思,啥苗头没有呢,要不是主子爱打趣人,她们都没看出来。
百合小声道:“有事儿您直接跟王爷说也行啊,王爷最近刚忙完镇南军里那些将士们述职的事儿,应该是没事儿的。”
陆清韵拍了拍手上的点心沫子,“知我者百合也,那你就让人给王爷传信吧,说我想他了,今晚在房里等他。”
红枣和百合都听红了脸,又忍不住都偷偷笑了出来。
主子每回嘴上都都特别能说,可回回王爷离开,面红耳赤嚷嚷着热,要让人开窗的也是主子。
是夜,顾云川如约而至。
屋里只有陆清韵一个人,楚楚被桂圆带走了,门外红枣和百合守着,顾三见主子来了,也从屋顶飞下去,远远避开。
“佑年哥哥来啦,坐。”陆清韵歪在软榻上,笑眯眯看着顾云川。
顾云川从善如流上了榻,抱着陆清韵翻个身,将自己当做靠垫,让陆清韵歪得更舒服些。
甚至他还非常熟练的用薄唇在陆清韵耳朵上磨蹭,“你比上次想我,晚了三天。”
陆清韵歪着脑袋避开,声音又软又甜,“那我不是知道佑年哥哥你忙嘛。”
顾云川亲了亲她的发心,“再忙也有时间陪你,你最重要。”
陆清韵面色微妙,“……这回是哪个话本子?”
“《湖畔定情录》,听你的,让说书人按照最附和我性格的套路写。”顾云川过目不忘,这会儿按照自己学来的,捏了捏陆清韵的脖颈。
陆清韵立马缩着脖子笑出来,“我只是跟你开玩笑的,佑年哥哥不要当真啦。”
被刺杀那日,从宫里出来,陆清韵被顾云川那句‘只为你找不着北’噎得哑口无言,下马车前只能仓促批评他——
“你这样跟小娘子说话,是连找北的资格都没有的,有空多看看话本子学一学,下次再怼我,我要生气了!”
顾云川把这话当了真,夜探香闺三回,回回都是不同的话本子。
头一回是京中最近流行的《妖精大战圣僧》,圣僧不善言辞,偏行动派,陆小五不敌,批判之,看错话本子了。
第二回 是闺阁之间经久不息的《莺莺从良传》,从良的纨绔是个口花花的,顾云川顶着那张清冷的帅脸开黄腔,陆小五目瞪口呆,结结巴巴下结论,话本子需要贴合实际定制。
第三回 就是现在,够了,让顾云川再继续学下去,她嘴炮选手的优势该保不住了。
陆清韵不动声色从顾云川怀里挪出来,往旁边坐,俏脸端得比圣僧还要纯洁。
“咱们玩闹到此告一段落,佑年哥哥你做得已经够棒了,咱们说正事。”
“我听着呢。”顾云川唇角带着浅笑,依然歪在软枕上,看陆清韵的眼神柔软。
他听陆清韵的话,不只是因为在陆清韵身边能更舒服,也因为按照陆清韵的一言一行来生活,他体会到了许多从不曾品味过的快乐。
顾允沉得知他这样听陆清韵的话,很是感叹。
他说:“七哥你现在才是在过日子,像个喘气儿的了。”
顾云川深以为然,以前不懂情滋味,现在依然半知半解,可他喜欢这样像个普通人的烟火人间。
陆清韵也不知怎的,刚刚被轻轻咬过的耳根子滚烫,她捂住顾云川的眼,“你不许这样看着我。”
好歹她也是跟人暧昧过很多次的茶姐,以前怎么不觉得男人的眼神这样让人难耐?
顾云川看她的眼神中正平和,可往深了看,里面那深邃的波动,总让她觉得自己随时会被吞吃入腹。
顾云川握陆清韵的手在掌心,听话地垂下眸子,把玩着她嫩白的小手,“嗯,你说。”
陆清韵:“……”你这样,让人分分钟想先把你扒了,还说啥说!
到最后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说了些啥,反正不知不觉,她就又被掐住了腰,等顾云川走了以后,红枣和百合进来伺候。
二人发现,这回主子脸色格外的红,像是熟透的樱桃,美得惊心动魄不说,还特别想让人咬上一口。
也就是陆清韵已经沐浴过了,要不然二人肯定能发现,陆清韵那头青丝下,细弱白皙的脖上,确实有被啃咬过的痕迹。
陆清韵夜里做梦还恨得把那些说书人揍了一顿,好好写点清纯小言情不行吗?
怎么啥故事都往情·色了写?
这古代开车开的,虽然披着礼教和内敛的皮子,车速可比现代狂野多了。
当然啦,陆清韵不是恨人家开车,毕竟是自己认定的男人,提前沾点肉滋味儿,对陆清韵来说不算什么。
问!题!是!
顾云川真就是个好学生,将她折腾的娇喘迭起,他还是一点都不硌得慌!
那有啥用!
第二天早上一起来,陆清韵就把顾三叫了过来。
“有件事情,只能你去办,非常紧要,关系到镇南王府的生死存亡,万望桂圆他顾三哥你重视!”
在一旁伺候的桂圆:“……”
顾三:“……”
“您尽管吩咐,属下万死不辞!”顾三压下脸上的燥热,单膝跪地,铿锵有力道。
陆清韵脸色郑重:“你该去风月楼了!”
顾三:“……”
桂圆:“……”
等顾三神色恍惚离开后,陆清韵拉着脸色有些苍白的桂圆嘀咕。
“我只是让他去跟男人学点东西,将来若是你们有缘分,受益的是你,也省得头一遭圆房难受,你可别误会你顾三哥。”
桂圆:“……”
红枣进门差点被脸色爆红着冲出去的桂圆撞到,进了门就发现主子在软榻上哈哈大笑。
得,主子又把桂圆闹恼了。
每回王爷来过,主子可能是觉得自己吃了亏,都要从她们几个身上找回来,最容易中招的就是桂圆。
不过红枣也没多问,左不过几个时辰,桂圆就好了。
可这回,直到傍晚时候,桂圆也没出来,让红枣和百合好奇得不得了。
“你说,主子到底说啥了?”百合问。
红枣想,“大概就是要给她和顾三保媒?”
要不顾三怎么也不见了呢?
“瞎说什么呢!我跟顾三哥……我跟顾三没关系!你们以后再说我要急眼了!”桂圆好不容易不羞了,过来又听见两个人说话,又羞又恼,眼圈都红了。
陆清韵在屋里听见动静,赶紧过来哄。
“都怪我都怪我,我不该打趣咱们桂圆姐姐,罚我三天不准吃点心好不好?以后谁再说我们桂圆姐姐和顾三,谁就学楚楚叫!”
楚楚听见叫自己的名字,长长‘喵’了一声。
红枣也赶紧哄桂圆,“桂圆姐姐你看,楚楚这是给咱打样呢。”
一时间主仆几个你看我,我看你,都笑了出来。
桂圆压下面上的不好意思,“奴婢的哥哥让人传话过来,说廖三娘给三娘送礼来了。”
自打除夕宫宴后,廖三娘被送回娘家一个月,刚回秦府没多久,正该是伏低做小的时候,突然上陆家来,确实值得人警惕。
陆清韵唇角笑意清甜,她昨晚才跟顾云川说的事儿,一天他就办妥了,她男人真厉害!
“等廖三娘离开后,百合你帮我给四姐姐送个信儿,就说我在做送给未来婆母的绣活儿,缺个花样子,只是我拿捏不准是该绣花开富贵还是清雅兰花,她绣活儿好,帮我拿个主意,我自会好好谢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