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觉醒来已婚已育——伽陵
时间:2022-07-03 07:43:53

  喉咙疼,脑袋疼,脸上的伤口更疼,血流到了脖颈里,触手一片温热,小时候学舞劈叉拉筋都没这么痛过,舒海灵痛得浑身发抖,很想就这么陷入沉睡,却强撑着精神看警察打开车门。
  久违了的阳光洒进来,舒海灵却觉得浑身发冷,池舟靠过来的一瞬间,像一只手驱散雾霾,珍而重之地捧住了她的心脏,那感觉又酸又涩,舒海灵再也忍不住,放声痛哭起来。
  “我好疼好疼......”
  池舟浑身一僵,声音已是哽咽:“对不起,我来晚了。”
 
 
第五十四章 
  舒海灵这一觉睡了很久, 意识浮浮沉沉,总有人在她身边晃来晃去。
  有时是愁容满面的范青女士,坐在床畔摸着她的脸:“怎么还不醒, 不是说没有重伤只是受了惊吓吗?”
  有时是钱晨意, 提着探病的果篮,语气是十足的愧疚:“都怪我嫌弃池总派来的保镖碍事, 让你撤走这才出了事, 都怪我没有送你回去害你半路被人劫走......”
  有时是王管家, 带着池棠的想念而来:“糖糖总是喊要妈妈, 晚上睡觉都不安稳,夫人您什么时候回家?”
  这几人出现的次数最多,接力在她耳边念叨, 虽然有些吵闹但她很想睁开眼睛瞧一瞧他们的样子。
  偶尔也会出现稀客,刚刚回国的大明星下了飞机就赶到医院,对着她直挺挺躺尸的模样再三嫌弃:“睡美人我都演了好几回了, 你想超越我是不可能的,赶紧起来,差不多得了啊, 大家都被你吓得不轻。”
  人来人往, 不变的是坐在角落里的池舟,她看不见,却能感受到他的气息。
  白天有人的时候就守在边上不出声, 夜半无人之时,替她净面擦身, 无一不是亲力亲为。临睡前又伏在她的耳边不厌其烦地重复描述这一天发生的事情, 什么人来探望她, 什么人说了什么话, 又是什么表情。
  大概是希望某一个名字能牵动她的心神,常常说哑了也不知道停下来,生生的将一把清冽的好嗓子磨成了破锣烂鼓,舒海灵很想立刻睁开眼吐槽一句,只是眼皮似有千斤重,眼前也弥漫着一股雾气,遮盖了她的视野。
  眼盲心明,她能听见所有声音,自然能从不同的声音判断来人的状态。
  这天,她的病房里来了一个陌生人,是第一次听见的声音,音色是大提琴一样的低沉浑厚,声音里夹杂着久处上位的威严。
  “你放过孙柔吧,她也是一时想不开,因为喜欢你而生出了歹念。年纪轻轻的小姑娘,还有光明的未来,下辈子却只能在牢狱里度过,她并没有杀人,十五年是不是太长了一点?”
  “只有杀人才是重罪?你的妻子逼死我的母亲的时候,怎么不见你出来伸张正义呢?”池舟的声音依然沙哑,语气却充满了讥讽。
  舒海灵知道来的人是谁了。
  “你母亲的事我很遗憾,等我赶到的时候你们母子俩已经消失了,若是等一等我,也不至于......”
  “你不配提起我的母亲。”
  “......”叱咤天下的男人大概还不习惯被人当面指责,无声了许久才开口道:“我知道我对不起你们母子,这些年你打击泰新,处处针对于我,我只当看不见,一次又一次的默许你的行动,泰新倒了,益思也倒了,我什么也不剩了,晚年潦倒,你的怨气可有发泄出来?”
  舒海灵听到池舟在冷笑,“你来见我就只是为了说这些?”
  池中衡叹了一口气,语气也是无奈:“我错了,这辈子也不求能得到你的原谅,但是孙柔罪不至死......”
  池舟再次打断了他:“因为她我的妻子躺在床上至今未醒,只要看到她的脸我就会想到那个女人是如何伤害她的,罪不至死?我没有你那样开阔的胸襟,我只想让她把牢底坐穿。”
  熟悉池舟的人都知道这时候不宜劝说,他的想法很难轻易改变。池中衡虽是池舟的父亲,和他相处的日子却实在很少,此时此刻仍然操着慈父的口吻:“听说你的妻子温柔善良,想必也不会愿意看到有人因她而毁掉后半生,不妨等她醒来听听她的意思。”
  抱歉啊,她实在不是什么温柔善良的人,孙柔的罪责自然有法律判定,舒海灵还做不到以德报怨,能够与伤害自己的犯人共情。
  池舟显然也是这么想的,直截了当地开口撵人。
  “她不想见你,也没有那个必要,你走吧。”
  “看得出来你很喜欢她 ,好好保护她,不要像我一样......”临走之前,池中衡问了一句话:“你母亲她葬在哪儿?”
  池舟没有回答,迟来的深情比草轻。
  等人走了,他才凑到舒海灵的身旁,轻声说道:“我庆幸你此刻并非清醒,不用见到这样恶心的嘴脸。”
  虽然见不到,但也都听到了,有这样的父亲,难怪池舟一心想要报仇了。
  “我很后悔,为了这样的人搭上了自己的人生,如果我没有选择复仇,也不会有孙柔,你也不会受伤。”池舟的手小心翼翼地避开了她脸上的伤口,手指探进她的发丝里揉了揉,声音很温柔,像春天的微风夏天的细雨:“快醒过来吧,像从前那样牙尖嘴利地骂我,和我生气也好,只要你睁开眼睛,我什么都答应你。”
  唇上多了一个温热的物件,蜻蜓点水般一触即离,池舟的唇很干燥,依次扫过她的鼻她的眼,他的浓密的睫毛刷下来有点痒,舒海灵眼皮子颤了颤,他立刻有所察觉的停了下来。
  “舒海灵?”
  不知道为什么她会突然屏住呼吸,这么明显的变化当然没有逃过池舟的眼睛。
  池舟再次喊了一声。“你醒了是不是?”
  他的手放在她的胸口,语气存疑:“没有起伏了?是我搞错了?”指尖微动,挑开她病服的领口,贴着她的心脏细细感受。
  这个禽兽!他的手指每次都刻意拂过她的敏感,根本不是在感受心跳而是在......
  “......住、住手!”
  心里想的话不知不觉就说出了口,舒海灵一愣 ,眼前也跟着恢复了明亮,然后又是一愣。
  生平第一次,她看到了池舟的泪水,自眼角滑落的一小滴,落在她的脸上却是滚烫的。
  他握着她的手,眼里是失而复得的喜悦,苍白的脸因为激动染上了一丝红晕。
  “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池舟边说边按下了床头的按钮,很快有医生护士走了进来。
  一番检查结束,医生拔掉了补充营养的点滴,朝着池舟点了点头。
  “先喝点水,医生说再过两个小时就可以进餐了,暂时忍一忍。”
  喝水的动作抽动了脸上的伤口,舒海灵嘶了一声想要去碰,被池舟制止。
  “伤口没长好,别碰。”
  见她神色黯淡下来,池舟立马接上:“不会留疤,无损你的美貌。”
  舒海灵摇摇头,声音干涩:“孙柔的手上居然戴了一枚鸽子蛋,至少也是5克拉以上,那不是戒指,简直就是防身暗器。”
  池舟:“......”
  气氛诡异的沉默了一会儿,池舟望着刚醒来就执着于鸽子蛋的女人,挑了挑眉问:“你想不想也戴一枚防身?”
  舒海灵摊开自己空空如也的双手:“一枚哪里够?至少也得一对,左勾拳右摆拳,所向披靡啊。”
  “她用哪只手打的你?”池舟眼里藏着戾气,大有她说出了答案就立马砍掉孙柔那只手的意思。
  舒海灵忙转移话题:“还是聊聊鸽子蛋的事情好了。”
  鸽子蛋的影还没见到,闻风而来的范青女士等人就霸占了她的病房。
  “遭了这么大的罪,瞧这小脸都瘦了一圈,本来就只是巴掌大一点,为娘我都担心风把你刮跑了。”
  舒雨霖从范青女士身后探出一个脑袋:“老妈你说话不要那么夸张。”
  范青心疼地摩挲着女儿的小脸:“出了院咱们好好补补。”
  “爸爸呢?”
  范青明显的顿了一下,目光不着痕迹的滑过立在一旁的池舟,“他在公司忙,下班之后再来看你。”
  爸爸回公司上班了,所以池舟他已经离职了?难怪他这些天日日都守在病房里,他是重承诺的人,说了会在一个月之内离职就一定会做到,等一等,所以她睡了多久?
  “七天,整整一个星期,快把我们吓死了。”范青女士心有余悸:“就怕你有内伤,睡成植物人了可怎么办。”
  一个星期而已,还好没有耽误她的行程。
  “你还是打算离开?”从前无比支持她的范青女士皱了皱眉,“先把身体养好再说,大不了就请一段时间的假,着什么急。”
  池舟杵在边上削苹果,刀工娴熟,一整颗苹果跟脱了外衣似的毫发无伤的露出了身体,他又切成一小块一小块的摆在盘子里。舒海灵吃不了,舒雨霖倒是不客气,用叉子扎了好几块。
  舒海灵视若无睹:“我的身体我自己知道,没什么问题,都是皮外伤。”
  “皮外伤还睡了七天?”
  只有舒海灵自己知道,这七天她并不是一无所觉的躺着,她听到了许多,也想起了许多事情,想起了她是如何与池舟结婚,又是如何生下池棠,再如何失去记忆的。
  某种程度上她还要感谢孙柔,感谢那一撞冲散了弥漫在她脑海当中的雾气,虽然不是所有的记忆都回来了,但她想起了最关键的那几个节点,包含了她和池舟的所有过往。
 
 
第55章 番外
  谢家千金过生日, 广邀嘉宾,就连远在C市的舒家也收到了帖子。
  请帖的设计出自那位才名远扬的大小姐,以梅子树为背景, 题了一首自创的小诗。
  “月影成双
  墙外的梅子熟透了
  一树碧绿
  酸的我眼里流出了口水
  月亮还是当年的月亮
  盛满了我永恒的荒凉
  ......”
  年幼的舒海灵奶声奶气地念完, 眼里流露出疑惑的神色:“妈妈,梅子酸酸为什么还要吃?”
  范青女士一本正经地教导女儿:“因为拒绝浪费, 诗人告诉我们节约是一种美德。”然后转头问一旁的舒庆国:“你和这个谢颖然是什么关系?人家为什么要邀请你去参加她的生日宴?”
  舒庆国的表情一言难尽:“她的外祖的妹妹嫁给了我三舅爷的表姐家的小儿子。”
  “......还真是亲近的关系呢。”范青女士皱眉:“可以不去吗?”
  “就当是去旅游了, 这个时节A市的桂花应该开了。”
  舒庆国的身后钻出来一个圆滚滚的小脑袋:“囡囡想吃桂花糕。”
  母女俩的A市之行就此定下。
  谢颖然嫁了地产大亨池中衡, 两大豪门强强联合, 本人也晋升为贵妇中的战斗机,跺一跺脚,噼里啪啦炸个震天响。
  谢颖然自幼跟随国学大师修炼琴棋书画, 生日宴走的也是诗社风,来宾们人手一本诗集,贺礼不是名贵古琴就是珍稀字画, 这种情况下,范青女士送来的手指粗的大金链子就显得尤为新颖和独特。
  寿星穿了一身素雅的白缎绣花旗袍,淡青色的雀羽蜿蜒而下, 两朵别致的牡丹花含苞待放。
  高挑的眼尾扫了下大金链子, 谢颖然的语气是十足的轻慢:“舒太太有心了,家里的秋芷刚好缺一条这么贵重的链子。”
  秋芷是谁?
  似乎是谢女士养的一条狗。
  宾客们窃窃私语,投过来的目光大多不太友善, 范青女士浅蹙眉心,刚要说话就被女儿拽住了衣角。
  “妈妈, 这里没有桂花糕。”
  宴会厅设在露天花园里, 不见荤腥和酒水, 只有几根竹子做的流觞曲水桌, 上面飘着几根素面,上游和下游分坐着几位宾客,捞金鱼似的捞着快速游过的面条。
  “囡囡不想吃面条,有口水,脏脏。”
  小姑娘扎着高高的马尾,发顶绑了一条嫩黄色的发带,脸颊红润,微微仰着头,像一只嗷嗷待哺的雏鸟,十分惹人怜爱。
  童言无忌,小孩子也不懂风雅之事,众人没有将她的话放在心上,只有谢颖然黑了脸。
  范青安抚着馋嘴的姑娘:“桂花糕没看到,桂花树倒是有一棵,闻闻香味也是好的。”
  舒海灵舔了舔粉红色的唇瓣,看向宴会的主人公,很有礼貌地问:“阿姨我可以去看看你家的桂花树吗?”
  当着宾客们的面,谢颖然没有拒绝。
  舒海灵道了一声谢,走出几步又回来,振振有词道:“吃了脏脏肚肚会痛,要记得看医生噢。”
  谢颖然:“......”
  眼看着寿星公就要发作,宾客们赶忙岔开话题,谈到了谢女士的宝贝儿子,赞他画技惊人,小小年纪就夺得多项大奖。
  谢颖然的脸上带出了一点自矜的笑,“小雨那孩子还差得远呢,今年刚从幼儿组升上青年组,也不知道能不能保持第一。”
  拍须逢迎之声连绵不断,席间却有一名女士语出惊人:“哪一个儿子?”
  此话一出,热烈的气氛凝滞起来,谢颖然的表情肉眼可见的阴沉了下来。
  前段时间闹的轰轰烈烈的私生子事件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传闻池中衡在外面养了一个儿子,比谢颖然生的这个还要大两岁,池中衡想把孩子接回家,谢颖然极力反对,夫妻俩闹的很难看,一度到了离婚的地步。
  私生子是谢颖然心头的一根刺,今天被人当众提起,不啻于是打她的脸。
  范青远离A市的名媛圈,并不了解其中的细节,也无意探寻别人的隐私,但耐不住有人在旁解说。
  “生日宴池先生连面都不露,就是气妻子阻挠他让儿子认祖归宗,听说还是初恋生的,刻骨铭心呢。”
  刻骨铭心就不会另娶了,所谓的爱情还是抵不过男人的野心。
  “不过谢家势大,她的地位稳固,要我说还不如让那个孩子进门,博一个大度的名声,也能换来男人的愧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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