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有才关切道:“那你带上对讲机,有事喊我们。”
夏然一走,山洞里剩下的四个人都松了口气。
徐伊梦小声道:“高老师怎么说也是夏前辈的丈夫,郝哥你刚才也太不给他面子了。”
“面子是自己挣的,不是媳妇儿给的。”郝有才喝了一口羊肉汤,接着又道:“再说了,我问陆老师的演艺经历跟他有什么关系?”
叶非有些好奇地问:“郝哥,我刚就想问你,你怎么知道茸茸是童星出道啊?”
郝有才无辜地说:“我哪儿知道啊,我要是知道还问来作甚?”
然而并没有人相信他这番说辞。
“行吧,你说不知道就不知道吧。”叶非道。
这顿午饭吃的不太安生,高压锅里还剩了许多羊汤和羊排,晚上烧热了还能再吃一顿。
于是郝有才盖好锅盖把高压锅挪到边上放着,随后又把吃饭的地方收拾干净。
午后的阳光太猛烈,海岛上紫外线强度也比较高,四人没有出去走动,就在山洞里休息。
三个女生钻回帐篷里,拉上了帘子的拉链,徐伊梦像是打开了话匣子,将心事一股脑说了出来。
“我太喜欢夏老师了,我看到夏老师满脑子都是君玉公子,你们看没看过《上青云》啊?君玉公子就是那个女扮男装考中状元被公主看上的女驸马,夏老师靠这个角色拿到了那一年的金鹤奖最佳女配!”
叶非好笑地说:“你上节目之前不是说,咱现在高低是个小明星了,一定不能激动要保持端庄形象吗?”
“我控制不住我自己啊!”
“节目结束的时候你记得找夏老师要签名,这种机会可是失不再来的。”
听着两人闲聊,陆茸茸若有所思。她闲来无事的时候也会看现代电影和影视剧打发时间,恰好就看过《上青云》。这部电影已经有些年头了,但她仍然记得夏然所饰演的君玉这个角色。
女驸马的情节并不新奇,从古至今被编写成无数传奇小说、戏剧作品,但君玉的形象格外令人印象深刻,主要就是夏然的演技自然深刻富有层次,赋予了角色更多的个人魅力。
那时候的夏然眼神非常坚定,气质超尘拔俗。今天见到的夏然依旧容颜姣好,岁月没有在她的脸上留下太多痕迹,但是……已经全然不见当年的气质。
到底是她的演技太过超神,还是这些年的生活让她失去了曾经的神采?
如果是后者,那真是太令人惋惜了。
陆茸茸突然爬起来,从睡袋底下翻出昨天晚上制作的竹笛。
叶非和徐伊梦乍一看她的举动都愣了一下,目光不自觉跟随着她手中的竹笛。
陆茸茸垂下眼眸,指尖抵着竹笛,只停留片刻便开始吹奏。
【她在吹什么啊】
【这个调子我总觉得在哪听过……】
【是TATA的歌吗?我怎么没有印象?】
徐伊梦听到这段旋律瞬间激动了起来,她一把抓住叶非的手,压着声音道:“这是《上青云》的主题曲!”
帐篷里传出悠扬凄婉的曲调,不知是天意还是巧合,夏然恰好就在这时候回来了。
她刚刚拖着疲惫的身心走进山洞,耳边忽然传来陌生又熟悉的曲子……恍如隔世。
第12章
“夏老师回来啦。”郝有才瞧见有人影进来,伸长脖子探头看去,却见夏然是孤身一人回来的,身边并没有高远的身影。
这是非要他去赔礼道歉才肯回来的意思?
“老高呢?别是我刚才嘴上没把门说错了话……”
夏然忙说:“哪的事,郝哥误会了,他就是不适应野外生活心情有些低落,想一个人散散心,我晚些时候再去找他一次。”
话是这么说的,但夏然心里并不放心。刚才她追出去找高远,在先前住的竹屋里找到了他。高远正在气头上,口不择言说了些不合适的话,幸亏她早有预料,提前关了麦克风,否则让观众看到他们夫妻这么丢人,还不知要怎么议论。
帐篷里TATA三人听到外边的声音,拉开帘子钻了出来。
“夏前辈回来啦?”
夏然摈弃心底的杂乱思绪,笑着走上前,目光落在陆茸茸手中的竹笛上,“《上青云》上映的时候,你们才十二三岁吧?没想到七年过去了,你们连主题曲的旋律都记得这么清楚。”
陆茸茸含着笑意说:“《上青云》是经典电影,这首《风云》也是大家耳熟能详的经典影视金曲,所以只要提到这部电影就会想起这首歌曲,就像我们一见到夏老师就会情不自禁地想起君玉的卓然风姿。”
这番诚恳的表白听得夏然鼻尖微微泛酸,眼眶稍有些湿润了,她垂下眼眸缓和了两秒,眼底藏着复杂的情绪。
“岁月不饶人,君玉是那么年轻气盛、意气风发,而我……儿子都上幼儿园了。”
【才没有!夏老师你一点都没变!】
【美女为什么不能自信一点,你才三十岁诶,你也很年轻啊!】
【夏然要是愿意复出演戏我做梦都要笑醒好吧】
夏然说这句话的时候明明是笑着,陆茸茸却从中感受到了失落。
这说明夏然自己对现在的生活并不满意。一个婚姻幸福、真正自愿回归家庭的女人,不该是这个状态。
“当妈妈和年轻并不冲突,夏老师还那么年轻,身材和皮肤保养的又那么好,就算饰演少女也毫无违和啊。”陆茸茸毫不吝啬直白的赞美。
她就是要给夏然重新找回自信。
三千岁的都没觉得自己老了,三十岁的怎么能先颓废了?
“我去演少女,那你们这些真少女演什么啊?”夏然生怕她继续纠结这个话题,急忙一转话锋说:“对了我刚看见外面的小溪里好像有河蚌,看着个头还挺大的,也不知道里面有没有珍珠。”
“还有这种事?”
郝有才眼睛一亮:“要说咱们闲着也是闲着,现在又不太缺食物了,要不待会就去捡一捡河蚌,开着玩也是好的。”
徐伊梦看一眼外边的阳光,说:“现在太晒了,咱们等一等再出去,正好当睡午觉了。”
睡午觉是没问题,但现在的情况似乎有些尴尬。
TATA的三个人在一个帐篷里,高远被气跑了还没回来,剩下夏然岂不是要和郝有才独处?
陆茸茸最先意识到这一点,见徐伊梦和叶非都没反应过来,便主动向夏然发出邀请:“夏老师要不来我们帐篷休息吧?”
夏然自是不会拒绝,对陆茸茸投去了感激的眼神。
…
午后,没有高远全程指导的捡河蚌活动进行的格外顺利,五个人有说有笑,气氛也很融洽。
几人沿着溪流一路寻觅,捡到河蚌当场就撬开,可惜这里面没有多少珍珠,就算有也是形状崎岖成色寻常的次品。
“不挖了,撬了这么多蚌连一颗像样的珍珠都没见到,咱们运气也太差了。”在经历一下午的失望之后,徐伊梦已经失去了一开始的兴致。
郝有才笑着说:“不是我们运气差,是纯天然高质量的珍珠产量本来就不高。珍者,贵也,物稀才为贵,要是随便一撬就能开出好东西,还叫什么珍珠?。”
徐伊梦彻底放弃了走大运的美梦,在岸边坐了下来,仰天长叹,愤愤道:“电视剧里女主角随便一撬就能遇到极品珍珠,一看就都是编的!”
“那不都是导演放进去的。”郝有才好笑地说:“你要是想,等录完节目之后现买一颗珍珠,先提前放进去,再自己撬开,你也能当女主角了。”
“那就没有必要了吧,等录完节目我一定先找个好饭馆先搓一顿,以抚慰我的舌头和脾胃这些天受过的罪。”
二人说话的功夫,陆茸茸从水底挖了一枚巨大的河蚌。
“再开最后一个,开完该回去做晚饭了。”
众人对陆茸茸的提议表示赞同,于是这只河蚌身上瞬间聚焦了五对目光。
陆茸茸左手捏着蚌右手握着刀,一刀卡进去,用力撬动蚌壳,紧闭的蚌壳就这么松开了。
直到蚌壳完全打开之前,众人对开出珍珠这件事都是不报希望的。然而,陆茸茸的运气就是这么出人意料。
徐伊梦瞠目结舌:“我没眼花吧?这圆滚滚亮晶晶的是什么?”
夏然也十分惊讶,叹道:“好大一颗珍珠!”
郝有才更是震惊:“我了个天,我这辈子都没开出过这么圆润饱满的珍珠,陆老师你是不是充钱了?大家玩的同一个游戏怎么就你有至尊vip的体验感!”
“我给谁充钱去,给蚌他妈吗?”陆茸茸淡定地将珍珠从蚌壳里取出来,按进清水里涮了涮,珍珠瞬间变得更加富有光泽。
郝有才兴致勃勃地说:“这珍珠的颜色真干净,虽然不是极品,但它意义不凡啊!这要是做成首饰,一定非常好看。”
珍珠是陆茸茸开出来的,使用权和所有权自然属于她。在众人羡慕的目光凝视下,陆茸茸把珍珠放在手心里,转而看向夏然。
“这颗珍珠,我想送给夏老师。”
夏然一怔,有些受宠若惊,“给我?”
“是啊,珍珠配美人,夏老师在我眼里就是最惊艳的美人。”陆茸茸笑着说:“希望夏老师别让这颗珍珠蒙了尘。”
第13章
眼见着黄昏天色暗沉下来,TATA三人和郝有才先回山洞准备晚饭了,夏然则是提着探照灯再一次去找高远。
夏然独自一人走在林间,心底还重复回忆着刚才陆茸茸说的话——别让珍珠蒙了尘。
这些年她一直辗转在琐碎的家庭事务中,平时的工作尽是围着高远和高瞻父子二人打转,她都快忘了自己曾经站在聚光灯下是什么模样。
陆茸茸这一句话,在她心底激起千层浪。
竹屋原就没多远,夏然很快就看到高远的身影。
“老高,别生气了,大家都在等你回去。”
高远听到身后传来的温柔的声音,回头看了一眼。只见又是夏然一个人来找他,郝有才和陆茸茸都没来。
“等我?等着看我笑话才对吧。”
夏然走近他身旁,沉默了片刻以后一改温柔的语气:“高远,今天的事情我不认为你占了什么道理。你来这个节目是为了给阿瞻挣学费,是为了争取更多工作机会,可你自己好好回想一下,上岛以后你都做了什么?你得罪了多少人?”
“一个网红,三个花瓶爱豆,我怕得罪他们吗?”高远几乎是瞬间被激怒了,气愤地转头瞪向夏然:“那个陆茸茸,她演过什么戏?不就长了一副好皮囊,小的时候演过几次奶娃娃,那需要什么演技?那算什么资历?也敢跟我论前辈?”
“我不明白你哪里来的傲气。”夏然平静地看着他,就像是看着一个无理取闹的孩子:“高远,这是综艺节目,大家来到这儿就是做好了放飞自己娱乐大众的准备,没有人在意你有多么深厚的资历、多么辉煌的过去。”
“更何况,你也没有什么辉煌成就。”
夏然从来没有这么直白地打破高远的自尊心,这是第一次。高远整整愣了半分钟,眼中先是闪过不可置信的神色,很快便都转化为愤怒。
“夏然,你这是什么意思?你又想说你六年前拿过金鹤奖了是吗?别忘了你只是最佳女配,你不是女主角!”
高远猛地握住夏然的手腕,目光直直抵上她的眼眸:“当初角逐最佳女主角,你那么胸有成竹胜券在握,不还是败给了刚出学校的新人?你为什么要孩子、为什么退圈回归家庭?不就是想在生活上找回面子吗?”
夏然的目光冷了下来,片刻沉默之后她站了起来,居高临下地望着这个自负男人,说:“演艺圈里那么多女演员,比我有天赋的数不胜数,比我美丽的大有人在,成千上万个女演员里能得到影后荣誉的不过几十人,我不过失败陪跑一次,有什么丢人的?我有什么必要放弃自己的事业前程来找回荒唐可笑的面子?”
“我一直以为自己退圈是为了照顾好家庭,从而为你的事业发展做坚实的后盾,却不知在你眼里我是这样狭隘懦弱的形象。”
高远冷笑:“你不必把自己说的这么高尚,我一个月掏两万块钱请的保姆伺候谁了?我一年拍三部戏片酬都奉养谁了?你知不知道你去一次美容院就划掉我三天的片酬,你充一次瑜伽卡就烧掉我半个月的努力?”
夏然气笑了,反问道:“我去美容院去瑜伽馆什么时候花过你的钱?高远,你要是真觉得我在家带孩子很轻松,只会挥霍享受,咱们可以换一换。你带孩子,我复出拍戏。”
“凭什么?哪有男人在家带孩子的道理?”高远急了,噌地站起来:“夏然,你是不是被那三个小姑娘夸蒙了?她们说是你的粉丝那都是客气话,你不会真觉得五年过去了这个市场还有人认你吧?你看看现在能接到戏的都是什么人,就说她们那个女团的白秋秋,二十一岁演了四部古装戏,其中三部是女主角,你凭什么认为你能争得过她?”
这样的话高远说过很多次,每一次都会让夏然信心受挫,可是今天,她有些烦了。
“她有她的市场,我有我的受众。”夏然退后一步,微微垂下眼眸,随后突然一转话锋说道:“高远,咱们谈恋爱那会儿你说你是我的影迷,你说你喜欢看我演戏,这些都是骗我的吧?”
高远心下一紧,很快便强辩道:“我现在说的是现实问题,你别跟我胡搅蛮缠。”
有那么一瞬间,夏然心里产生了一个念头——她想离婚。
但这个想法很快就被按了下去。
她和高远已经有了儿子,离婚不是一件小事,她必须冷静下来认真审视自己的内心,不能在气头上冲动做决定。
就在二人僵持不下的时候,夏然的上衣口袋传出滋滋电流声,是对讲机传出的声音。
她一掏出对讲机,就听到了陆茸茸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