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心玉哼道:“皇兄带了礼物不曾?若是礼物不合我意,便一旁候着罢,别打扰我和父皇亲近。”
李瑨道:“东唐的掌上明珠生辰,哪能不备礼物?放心吧,早命人抬到你的清欢殿去了,整整四箱十六件珍宝,总有几样合你心意。”
李心玉闻言苦笑。皇兄一对她好起来,就恨不得将全世界都捧到她面前。正因为他总爱恣意挥霍民脂民膏,才惹得前世民愤四起……
思及此,李心玉一副兴趣索然的模样,摆摆手道:“我只是身居一品的襄阳公主,哪能受太子哥哥这么多礼?这不合国礼,回头我挑两件喜欢的留着,其余的送还东宫。”
“心儿说得有理,看来是真的长大了。”李常年坐在上位,伸出手来摸了摸她的头顶,叹道:“今年想要朕赐你什么?”
李心玉在皇帝身侧坐下,并不急着回答,只双手托着绯红的腮帮,缓缓道:“父皇,昨夜我梦到了母亲。”
一提到逝去的婉皇后,李常年眉头微皱,眼中的哀伤更甚。他问:“婉儿托梦,与你说了什么?”
“母后说我红鸾星动,将有命定之人出现。”说罢,李心玉眼波流转,视线追寻着裴漠所在的方向,隔着攒动的人群与他相望,莞尔道:“她说,我这命定之人乃是辰年阳月出生,与午年桃月出生的我最为般配。他虽暂陷泥淖之中,不得自由,但相貌品性皆是一流,如蒙尘明珠,一旦拭去污垢,必当光芒万丈……”
闻言,李瑨在旁边瞪大双眼,无声道:还能这样?
李心玉回瞪他,警告他不需多言。
兄妹俩眉来眼去,李常年全然不知,问道:“也就是说,此人虽身份低微,但才貌双全,将来必成栋梁之才?可是,这样的人太多了。”
李心玉收回眼刀,凑过去神神秘秘道:“所以,母后还说了,此人心口有一块朱砂胎记,很好找的。”
“若真有此人,身份低微一些也就罢了,只要你喜欢,只要他像父兄一样疼爱你,朕也绝不阻拦。”李常年拍了拍女儿的肩,哑声道,“婉儿也曾说过,将来不靠你联姻,只愿你嫁个真正喜欢的儿郎。”
李心玉又感动又欢喜。但她知道,裴漠不是普通的罪奴,他是横亘在父亲心中的一根刺。若是父亲知道她的命定之人,是有着‘杀妻之仇’的罪臣之后,定是不会同意的。
尽管,父皇这些年一直在回避裴家的冤情……可若将女儿嫁给了裴家之奴,不就等同于向全天下承认他当年审判糊涂,是个鸟尽弓藏的昏君么!
李心玉必须为两人的将来铺平道路。
想了想,她起身跪拜,正襟危坐道:“父皇,今年的生辰礼,我想好要什么了。”
李常年温和道:“尽管说,只要朕能做到。”
“我想向父皇讨一道旨意,不管将来发生何事,这道旨意可免除一人的罪责。”
“不过是小事而已,朕应允了。”
灯火下,李心玉额间的花钿鲜艳欲滴。她狡黠一笑,“口说无凭,父皇需给一样凭据给我,让这里所有人都给我作证。”
“好罢。”李常年拗不过她,便解下腰间的玉佩,起身当着所有人的面高声道,“朕,今日送爱女襄阳公主一件贺礼:将来不管何人犯了何罪,只要襄阳公主出此玉佩,便可免除那人死罪;若罪不至死,便许他脱离奴籍,重新做人。君无戏言,有尔等为证!”
“喏!”在场众人皆伏地跪拜,齐声道,“吾皇万岁!公主千岁!”
“儿臣叩谢父皇!”李心玉将手高高举过头顶,带着李常年体温的玉佩落在她掌中的那一刻,她就像是拥有了全世界一般踏实。
“不过是一句承诺,就将你高兴成这样?”李常年干咳两声,眼里也添了两分笑意,“去年朕将尚衣局花费三年织好的百花羽衣赠与你时,也不见你有这般开心。”
李瑨在一旁酸溜溜插嘴:“父皇您有所不知,这一句诺言对心儿来说,宛如再造之恩呐!”
李心玉只是笑笑,视线越过人群,与裴漠交织。
裴漠乌沉的眼睛带着温柔的笑意,仿佛揉碎了万千星辰,璀璨万分。他知道李心玉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与他的未来。
直到这一刻,裴漠才彻底松了一口气,柳拂烟和盛安所说的那些,如梦魇般的话语,终于烟消云散。
皇帝和太子走后,李心玉便按捺不住了,一刻也不想在宴会上待,只拉着裴漠出了碧落宫。
上了步辇,李心玉趴在辇车边缘上,手中晃着那枚玉佩,对跟在车旁的裴漠道:“如何,我聪明吧?”
裴漠没说话,可嘴角上扬的弧度却出卖了他此时的心情。
碍着有白灵和雪琴等宫婢在场,李心玉克制住自己,没敢和裴漠来太过亲密的举动。
辇车路过太史局门口时,却被贺知秋手下的中郎拦住了去路。
杨中郎提着灯盏站在路旁,显然是等候多时了。见到李心玉的辇车前来,他微微欠了欠身,恭敬道:“公主殿下,太史令大人想请殿下移步观星楼。”
“贺知秋?”李心玉有些讶然,问道:“你家大人有何事要见本宫?”
杨中郎道:“大人未曾明说,殿下一去便知。”
莫非是有什么重要线索要密探谈?李心玉担心错过消息,便提裙下了辇车,对雪琴道:“将辇车撤了,本宫这儿有白灵和裴漠陪着,不用你们伺候了,回去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