吻了一会儿,她觉得心跳快得实在有点难受,窒闷得有点受不住,便稍稍抬起头来,轻轻呼出一口气。
玄苏却失落地蹙了一下眉。只是这样怎么够?
她抬起眼再看了看他,那双眼眸一直专注地凝望着她,眼眸深处隐隐约约是羞涩?是欢喜?是魅惑?她已经被引摄得有点分不清了。她的手抚上他醺红的脸颊,高挺的鼻梁,滑下来,是比刚才更添了几分颜色的唇,带着一丝笑意般浅浅勾着,似乎更引人了。还是没忍住又贴了下去,这回伸出一点舌尖去轻轻舔了舔那柔软的双唇,嗯,好像是挺甜的。
玄苏眼眸里流过一丝笑意,不动声色地微微张开嘴唇,让她的舌尖不经意地滑入嘴里。她初时有些意外退缩,却在尝到他嘴里更柔软温热的舌尖滋味时沦陷了,青涩地在他的嘴里笨拙地需索更多。原来这里更甜啊……
玄苏眯着眼凝望着她迷离的双眼,原以为自己能冷静地引导着她,却没料到不知不觉地竟也沉陷了进去,沉迷在她的唇舌气息之中,原本是引导她来需索自己,到最后却变成自己需索她更多,纠缠着她不肯放开。
直到她受不住地推开他,头抵在他的胸膛上不住地喘气。
玄苏直到被她推开才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刚刚居然也迷陷进了那个吻里,不禁有些懊恼,又有点忐忑她会不会觉察到自己刚才意乱情迷时不自觉流露的霸道需索。
然而她哪里能觉察出那么多,脑子已经被那么甜美的初次亲吻冲击得热烘烘。回味了一下刚才,这个男人果然很甜啊。
到现在头脑稍稍清醒她才反应过来,刚才自己是有多孟浪都干了些什么,脸颊一下子着火一样烧了起来,只能厚着脸皮抬起头来摸了一把他的脸,忍着羞意对他说:“今日、今日暂且放过你……”
说完,她下了榻,头也不回地推门出去了。
玄苏却有些意想不到地看着她竟然就这样毫不留恋地抽身走了,再看看自己身下起的变化,无奈地躺在床上苦笑。
真是的,这都不知道到底是谁引诱谁了。
经过半日的休整,到了傍晚时分这二人终于出得房来碰面。余未欢只觉不过一日不见,这二人之间的氛围怎么好像有些古怪?眸光一转正要抓甘萝去一旁敲问,就听见玄苏对她二人说道:“对了,原先我们是要送东西到杻阳山去。但方才我收到那托送之妖传来的信息,让我不必再送去。所以后面这一程我们也不必再走了。”
玄苏想着眼下已没必要再带着甘萝去走巴陵城到杻阳山这一程路,不过倒是可以带她继续去游历一番,想必她也会有兴致。
这边二人俱是一怔。余未欢倒是没啥,甘萝却大感意外。
“怎么突然地就不用送了呢?”
她倒不是就那么想爬山涉水去给人送东西,主要是若不必再走后面这一程路,那她还要陪着玄苏吗?他们俩是不是就要在这里分道扬镳了?
一时间,她心里是措手不及说不出的乱,有些慌有些莫名的恼还有些不舍。
玄苏捏了捏她的脸蛋,浅笑着说道:“不用再送过去不是好事吗?这样我们就可以不必再赶路,可以四处去游历一番了。”
他要带她……去游历?
甘萝愣愣地抬头看向他。
他并没有想跟她分道扬镳么?
玄苏神色柔软地摸了摸她的头,轻声问道:“阿萝呢?想跟我去游历么?”
甘萝终于反应过来,原本沉甸甸的心头一下子飞扬了起来,脸上绽放出释然的笑容,
“当然要去啊!咱们啥时候出发?”
见她一下子由低沉变得如此欢快,玄苏也不觉笑了出来。
“无所谓。若你在这里还没玩够,那咱们就再多呆一段时日,等赚多点盘缠再出发。”
一直安静地蹲在一旁看热闹的余未欢见这二人终于谈妥了,站起来清了清嗓子说道:“既然你们定好了,那就这么着吧。接下来咱们继续接单子干活。”感觉每天被塞狗粮的日子总算就快要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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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两日的夜里,甘萝刚回到房中,突然听见夜空中传来一丝声响。与此同时乾坤袋里也传出了一声沉闷的铃响。她心下奇怪,便打开乾坤袋,从里面找出了之前长啸交给她的那个骨铃。回到巴陵城后玄苏说他自会去找长啸,所以她倒忘了这个骨铃。莫非屋外的声响与这骨铃有关?
她索性推开窗子听得清楚些。
原来是不知道哪里传来的一段吟唱,清越悠扬,在空旷的夜里分外虚无缥缈。
她的耳朵还来不及捕捉到那段吟唱的来处,便听见手中的骨铃又振响了一下,蓦然一句低沉的耳语传递到她耳中:今夜独自到城西竹林处碰面有事相谈。
那是长啸的声音。
话音刚落,她捏在手中的那个骨铃便顷刻化为尘沫。
甘萝盯着手里的尘沫愣住了,搞不明白为啥他会突然叫自己去城西碰面谈事。他不该是找玄苏谈么?
但不管怎么说他都是救了自己也与自己共过患难的人,又是玄苏的旧识,应该不会害她吧。特地耗费了一个传音的骨铃,也许真的有事。
出门前,她跑去隔壁跟玄苏交代一声。玄苏闻言却蓦然黑了脸。
“他为何要夜里约你去碰面?”他颇有些咬牙切齿地盯着她连连追问:“你们的关系什么时候好成这样了?有什么事可谈?”
他不是明明告诫过那家伙以后不许再找阿萝吗,他竟还敢来!
甘萝眨着眼,其实也有点茫然。
“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啊。不过好歹他曾救过我,既然邀约了不去也不好。许是真的有事找我呢。”她又宽慰他道:“放心吧,他跟你不是旧识吗,想必不会有事的。”
她还当玄苏只是担心她的安危,心里暖暖的。
玄苏当然不担心长啸敢对她有歹意。如今自己已经解了禁咒,长啸不会傻到随便招惹上他。况且长啸也不是歹毒的性子。
但他就是膈应,就是不想甘萝去见那只鹿蜀,而且也担心那家伙会把他的真实身份给捅了出来。
“可、可男女授受不亲……反正你不许去!”玄苏无奈只能搬出这个连自己都没底气的理由来,说到最后干脆就是拉住她的袖子直接阻拦,听起来倒像是撒娇耍赖了。
“咱们江湖儿女不计较这些。”甘萝有些好笑又无奈地扯了扯自己的袖子。要说男女授受不亲的话,那他们俩抱也抱过亲都亲上了又怎么算?
她只是有些奇怪这家伙怎么突然这么黏人了,还怪可爱的。
她忍着笑摸了一把他沉拉下的俊脸安抚道:“乖,我去去就回。”
估摸着已经在玄苏这里掰扯了不少时间,她抽回衣袖转头就赶紧跑了出去。
见她头也不回地跑掉,玄苏气得脸色发青再也不想理那笨蛋。
可是再气也得赶紧到屋外去捡一张落叶做成叶哨,警告那小子不许泄露自己的身份。
过了一会儿他又想起那小包子走得急,竟连灯笼都没带上一个,生气纠结了半天最终还是拿上一盏灯笼追了出去。
若不是怕那小包子夜里不见路摔伤了会连累他,他才不想跟上去!
城西竹林在西城门外西北角,临着浩阔无边的洞庭湖。虽然城门已关,但有一条只为术士异人知晓的秘道可以出入。先前余未欢半夜跟着那些道友出城去追寻黑蛟妖气之时正是通过那条秘道。后来她也将之告诉了甘萝。
当她赶到竹林外时,已看见前方那道身影站在竹林与湖泊交界之处,静静地眺望着月色下的浩渺湖面等候着。
“抱歉抱歉,来晚了。”
甘萝笑着迎了上去。
“是什么事这么晚突然叫我过来?”
长啸转过身来,平静地打量了一下她,淡淡笑着说:“今夜我就要离开巴陵城回去了,想在走之前跟你道个别。”
啊这……
甘萝意料不到他特地叫她来碰面,竟只是为了道别?他们虽说也算是有点共患难的交情,但若是道别的话,他不是与玄苏交情更深么?
她一时也摸不清他到底在想啥了。
虽然看出了她的疑惑,长啸却并不打算给她解释。没错,他就是故意的。凭什么那家伙不许他找甘萝他就不找了,呵。如今他已没有能力找玄苏算他算计自己与父主的妖丹的账,既然难得玄苏竟会对一个女子那么在意,他又如何甘心不在离开前膈应他一把,至少能先出一口气也好。
长啸靠近一步看着她,微笑着说道:“我觉得跟你挺投缘,若此去一别就断了来往也是可惜,所以想着与你留下个联络的法子,日后也好有缘再聚。”
啊这……
甘萝再次给他整无语了,而且脸也不觉有些红了起来。他这话着实说得有些暧昧,可要说他轻浮唐突嘛又不至于,反而话里语气挺坦诚的,倒叫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
而且不知怎的想起方才她要出来时玄苏的反应,她便莫名有些担心玄苏会不高兴,不免脸上带了些犹豫,便打着哈哈想着蒙混过去:“哈哈承蒙你这么看得起我啊。”
长啸打量她脸上的神色,有些意味深长地打趣道:“连日后与我再联络都这般为难,看来是顾忌着玄苏会不高兴?”
甘萝忙摆手道:“哪儿的话!跟他有什么关系?”虽然这么说着脸上却烧得更厉害了。
一直盯着她反应的长啸也不拆穿她,只是耳朵蓦然微颤,朝向她的目光波动了一下,已是觉察到她身后竹林远处刚刚赶来的某人的行踪。
那人也没靠近过来,就只停下在远处站着。长啸知道他们这些道行高深的老妖的耳力有多好,当下不动声息,对甘萝微哂道:“阿萝姑娘真的与他没有关系?”
甘萝张了张嘴,可却一时不知道能怎样回答。
他们怎么会没有关系呢?他们这一路相伴走来,同生共死了多少回,而且吧抱也抱过了,亲也亲过了……
可要问他们是什么关系,若只说是同伴她又不甘心,可若说是别的……那小狐妖也从没明确说过她是他的谁啊!
这么一想她突然就心塞了起来。
长啸状似了悟地笑了:“也难怪阿萝姑娘为难不好说。说起来,他只是个道行低浅的小狐妖,阿萝姑娘若真是与他在一起,不说能被他庇护,说不得还得反过来去庇护他,也是何苦如此劳心劳力。我倒是相信阿萝姑娘与他不是那等关系。”
妖界都是慕强,他相信凡界也是如此。
甘萝却脸色一整认真地说道:“他虽然道行低浅,可天赋极高,见识渊博,脑子也好使,这段时日不知道护了我多少回。我相信假以时日他道行上去了,必定远超那些单有道行的人和妖。”
长啸意想不到地被她堵得一时说不出话来。而远处那人亦没预料到竟能听见她对自己这么高的评价,以及不假思索地维护自己的心意,原先的气闷霎时消散了大半,禁不住心内涌上一阵暖甜,低下头无声地弯起了嘴唇。
长啸沉默了一会儿,终究是不甘心添堵不成反让那人就这么称心如意,便意有所指地对她说道:“好吧,希望他真如你所愿的那般好,日后能不辜负你对他的信赖。”
接着便从怀里取出一枚微黄的珠子。那枚珠子不知是何材质,看着不是特别圆润,但在黯淡的夜色中散发出朦胧的光华,珠子中心更流动着一线银色弧光。
他将珠子递给她:“日后若有事,就将你的神念灌注在这颗鹿蜀珠上,可以用它来找我。”
这不就是类似骨哨的存在?只是看上去这枚鹿蜀珠可比骨哨要贵重高阶得多。
既然他这么有诚意,甘萝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珍重地收下了,就当作一位难得有缘结识的朋友给她留下的纪念,笑着对他说声谢谢。
长啸又朝她后方瞥了一眼,朝她挥挥手,转身大步朝着远方奔去。
甘萝静静地站了一会儿目送他远去了,才回身朝着巴陵城的方向走去。
没走多远,就看见前方竹林深处的小径上静静站着一个身影,提着一盏灯笼,不知道在那里等了多久。
她的心突然就漏了几拍,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过来的,在那里站了多久,是为了送长啸还是为了,接自己?
待走近了,她看清了他笼罩在昏黄微光里的清淡眉眼,笑着问:“你怎么来了?”
玄苏的神情淡淡,眼帘垂下,看不出是高兴还是不高兴,语气也是淡淡地道:“你倒是跑得快,连灯笼都不拿一盏,也不怕夜黑路难摔断腿。”
虽然这话不中听,甘萝却还是听出了他跟来的原由,心头一暖,怔怔地看着他透映着点点暖光的柔软星眸,有一句话蓦然从胸腔涌上喉咙,却堵在了嘴边,
——我,到底是你的谁?
这句话再三在嘴边辗转,最终却还是没有被放出来。她向来有话直说,但不知为何却偏偏问不出这么简单的一句话来,只隐隐害怕若就这样问了出来,若他的回答并非她所愿的那样,那有些事会不会就变了,再不复以往了。
所以最后她只是上前摸了一把这嘴硬傲娇的小狐妖的脸,绽开笑脸挽起他的手臂眉眼弯弯地说道:“还是你最好。咱们回去吧。”
玄苏没有说话,微哼了一声,垂着眼眸安静地陪着她不徐不疾地走回去。
原本过来的时候确实是生着气的,但方才听见了她那番维护自己的话,满腹醋味恼怒一下子消散了不少。
可是后来又瞧见那小子竟敢将鹿蜀珠塞给她,而她竟然也收下了!
玄苏默默地瞥了一眼她的怀里,长啸刚才送给她的那颗鹿蜀珠就放在里面。
迟些他就把那珠子弄走扔掉。
第45章 川魙
玄苏与甘萝在巴陵城又逗留了几日,再与余未欢一道解决了几个单子,也把巴陵一带游了一遍,便是时候要离开了。
余未欢问起他们下一步的去向。甘萝看向玄苏。玄苏早有打算,徐徐说道:“日前我收到绥绥报来的信,说她已在江夏郡的鲁山城落了脚。”
甘萝闻言果然眼睛一亮。
玄苏继续说道:“她还问起你来,说若是你还与我在一起,若有兴致可以去她那儿玩。你觉得如何?如今巴陵城到鲁山城正好也不算远。”
啊,绥绥姑娘还记着她!甘萝笑得美滋滋的,看见余未欢一脸不知所以的样子便对她说道:“绥绥姑娘可是道行高深的三尾狐妖呢,人长得美,性情又好,我可喜欢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