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绥绥也随之点头说道:“我回去后也会去找戴洋将此事说明,让他上报长生门祸害社稷之事,看能否从官府的层面封杀他们。”
长啸觉得自己似乎也该说些什么,便咳了一声不在意地说道:“这次的活尸灾变差点就要危及妖凡两界,回去以后我也会同交好的妖族通一通气,以后绝不放过任何长生门的人。”
道别的话说完,大家挥挥手后各自上路。
山高水长,有缘再会。
而甘萝与玄苏也朝着位于丹穴山上的长生门启程,上路算账去。
作者有话要说:
① 出自《山海经》 (橐蜚)它的样子像猫头鹰,有人的面孔,一只脚,叫橐蜚。冬天出没,夏天蛰睡,把它的羽毛放在衣服中不怕打雷。
据说此鸟的羽毛由于有抵抗天雷的功效,在传说中乃一些修道之士抗拒天劫的宝物。——出自百度百科
第56章 端掉长生门
二人启程西行前往丹穴山。上路的时候甘萝才觉出不妥来。
从却月城到丹穴山,凡几数千里,若还像先前那样水陆路并走,也不知要花费多长时间才能抵达。然而如今他们却可以不必再那么费心劳力爬山涉水。因为以玄苏如今的道行,他能御风而行。
若是御风而行的话,约摸两三个日夜便能抵达丹穴山。
这虽然是极大的好事,但于甘萝来说,却不啻于变成了极大的尴尬。
因为这种上路方式,相当于她要趴在玄苏化回原形本体的背上,让他驮着走。
就像此刻,她便一边暗自懊悔不自在,一边不由自主地紧紧抱住玄苏的脖子,将整个脸都埋进他颈背上柔顺润泽的银蓝色皮毛之中,以抵御迎面扑来的凛厉疾风。
出发前还想着趁此行与他彻底了结保持距离,如今却不得不如此亲近,她心里暗暗别扭又无可奈何。
玄苏感受到她趴伏在身上温暖而紧密的依靠,狐眸里现出一丝笑意,脚下不易察觉地放慢了些许速度。
三日后两人终于抵达丹穴山腰。一座依山而建,虽然算不上巍峨辉煌,却还算肃穆清静的道观盘踞在眼前。
一道新净整齐的石板铺就的山道蜿蜒而上,两边错落分布的楼廊殿阁若隐若现地遮掩在山间薄雾中。当着山道前一座石砌山门静朴端严地立着,上面刻着斗大的“长生门”三字,看上去倒是一派清净端修的道家作派。
甘萝却对他们这干尽了腌臜事却还装模作样的虚伪模样膈应不已,火气一上来,挥起玄铁伞挟着十二分的力气就往山门砸了上去。玄苏知道她需要藉此发泄出在却月城那些封城日子里攒下的所有憋屈愤懑,便也没出手助她,只任由她发作打砸。
砸了有两刻钟,她才终于将石砌的山门轰然推倒。玄苏给她递上一壶水问她要不要先歇会儿。她仰头喝下几口水,抹了一把嘴喘着气说不用,抬脚就往山上闯去。
上到道观中庭,她环视了一下周遭的建筑,知道像方才那样的硬砸效率太低。山上这些宫观大都是砖木建成,她索性掏出一把火符来四处贴开。
有一群长生门弟子听见方才山门倒塌的声响纷纷持着刀剑法器朝这边赶来,正遇上她到处贴符,正要拦上去喝止对付,却不成想被一股磅礴妖力悍然冲击过来。这群弟子甚至来不及稍微抵挡一下就被打得七零八落,倒伏在地上不省人事。
甘萝回头一看,那些长生门弟子都已被收拾了。玄苏收回飘扬的广袖,眼含笑意平静地对她说道:
“你砸就是了。我护着你。”
甘萝顿了一下,又觉得此时她确实需要他的相助,再说什么也是矫情,便干脆闭口不说了,只一心将火符贴满长生门各处。
等她贴完火符,玄苏已将在此期间陆续赶过来的长生门人收拾得差不多了。她再瞧了一眼这一地道貌岸然实则干尽腌臜事的门人弟子以及周遭这些宫观建筑,今日她非将这个道门败类连根拔起不可。
她结了个手诀,沉声道了句:“起!”
一道道火势自火符上爆燃开来,迅即沿着木门窗蔓延至整座建筑,不出多时便燃烧得一发不可收拾。一座座楼廊殿阁的火势勾连起来,整座长生门不多时便陷入烈焰冲天的境地,变成一片火海地狱。
甘萝怔怔地看着眼前的盛大光景,传入耳中满是空气中的熊熊燃烧之声,伴随着不绝于耳的木头爆裂与房屋烧塌的声响,不觉竟与她记忆中郑娘子在屋外的一声声惨痛叫喊,以及却月城那些被活尸撕咬的人们的凄惨嚎叫重合到了一起。
一阵山风掠过,扬起漫天升腾飞舞的白灰,仿佛就是祭奠给他们的牲品。
愿这份牲品能抚慰他们无辜受难的魂魄。
玄苏早已在二人身上布下防护符咒,待她催动了所有火符后便执起她的手携她一道往整个长生门的最高处走上去。
“长春真人不在此处,咱们到上面去寻他。”
只希望他别跑了才好。
甘萝暗暗使劲想抽回手,却不想向来随意的玄苏这次竟异常执着,只不动声色地牢牢握住她,无论如何也不肯让她挣脱。她试了几次无果,也只能泄气地先算了。眼下对付长春真人要紧,先不跟他计较这些。
二人穿过长长的掩映在阴郁林木中的一段山道,一直走到长生门的最高处。那里独自矗立着一座赤色楼阁,凌然俯瞰山下的一众楼廊殿阁。楼阁门上挂着牌匾,上书“长春阁”三字。
一道人影穿着一身玄色道袍傲然站立在阁顶的廊下,不动声色地俯视着他俩,仿佛眼前那冲天火光亦不曾让他有丝毫动容。
玄苏抱着甘萝御风而起,转眼间便飞上到阁顶,落在那人的面前。
眼前这人手抱法剑,头束道髻,面容深壑,衬得一双眼眸异常光亮,与那苍老面容并不似是同一人所有。此刻,那双眼眸深沉地落在玄苏身上,嘴角扯开一丝意味深长的笑意。
“九尾狐,总算见面了。”
这人应是长生门的掌门长春真人无疑了。
想起那时在方庸城被他门人设计捕捉,差点魂陷镜虚之地不得脱身,玄苏便知道他也是冲着自己的妖丹而来,当下也不恼,只没有笑意地笑了笑,淡淡道:“这份见面礼你可喜欢?”
长春真人也不看山下即将烧毁殆尽的长生门基业,朗声笑道:“身外之物,何足挂心。我等修道之人心中自有丘壑。”
说着这话,目光却是意味深长地盯向玄苏。
可他轻描淡写毫不在意的这些身外之物里,可还带着他长生门的门人啊!即使是恨透了长生门的甘萝,此时也被他完全不将人命放在心上的作态激怒了。
“看来即便是你自己的门人的性命,你都完全不放在眼里啊!”
她忍不住怒声讽道。
长春真人似是此刻才注意到她,见是与玄苏一道同来的人才不以为然地回了她一句:“各人命数天定。他们既入了我长生门,便该承受今日的劫数。又何必我挂心。”
甘萝简直被他的无耻气笑了。若不是他牵头布局领着长生门干下那许多伤天害理的恶事,今日他那些门人又怎会身报此等惩罚为此殒命?可恨他竟还能认为此是他们的命数,与他无关,完全不觉得是自己的罪责。
甘萝恨笑道:“那却月城里的百姓呢?他们又是何辜,要被你们养出来的活尸屠尽?”
长春真人一愣,完全没有料到此事竟被他们发现长生门即是始作俑者。还不待他开口,甘萝便将那张盖着“长生真人印”的墨符掏出来扬在他的眼前,令他再无可辩驳。
事到如今,他索性也不否认了,淡然一笑坦承道:“没错,活尸是我长生门养出来的,但却并非我等本意。奈何任何术法的创制过程总难免有意外,由此而致却月城之事我亦觉遗憾。”
亲手导致一城人丢了性命,竟只能让他说出一句轻飘飘的“遗憾”!
甘萝再也忍不下去了,既然如今当面对质完毕,她要取他狗命祭奠却月城的百姓!
她反手抽出玄铁伞就冲上去开打。
长春真人早有准备,不慌不忙地提剑应付她。
以她的修为不足为惧,他真正的对手与目标,是玄苏。
果然,玄苏亦挥出体内妖力朝他袭去。
这长春真人虽然确实有点实力,却也并不是修为法力多高深之人,只凭玄苏一人与他缠斗多些时候也能将他拿下。
长春真人见他出手了,便开始将他们往楼阁内引去。
玄苏一见他的举动便眸色一沉,正要将甘萝叫住,却见她已跟着长春真人一路厮打进去。他不可能丢下她不管,此际只能跟着她打了进去。
三人甫一踏入楼阁顶层内,长春真人便以剑割手,将鲜血往地上一洒,地面上蓦然亮起一个布满全层的法阵,旋即将玄苏困在了阵内。
玄苏虽已有所防备,但身子仍是被突如其来的法阵威压压得往下一沉,不由得单膝跪倒在地,只是他用手硬撑着地板才没有完全被压垮下去。再一调动体内妖力抵挡,竟发现体内各大灵窍都已被封住,妖力根本使不出来了!
甘萝一见便知晓这是专门对付妖族的法阵,当下明白过来长春真人的意图,提起玄铁伞就往他攻打去。
长春真人并不将她放在眼内,只要将她解决了,就没有人再妨碍他拿下那九尾狐的妖丹。
想到这里,他手下出招越发狠辣,恨不得立马将甘萝斩杀剑下。这便令甘萝抵挡得分外吃力起来。但她拼着一口气,打死都不想在这种败类面前退缩,更何况为了玄苏她也不能退缩,索性不管不顾地迎了上去,一招一式都大开大合,拼着受伤甚至不要命也要将他除掉。
眼见着甘萝不要命的打法,玄苏也不由得心焦起来。他深知她的脾性,只怕真的会宁愿与长春真人同归于尽。玄苏咬牙再试着召唤体内妖力,却觉浑身被法阵之力束缚得一阵阵剧痛,收效甚微。且不说脚下这法阵竟能困住他大部分的妖力,数日前他在却月城那一战中被天雷轰击受到的伤害深入神魂,也没那么容易完全痊愈,此际也大大拖累了他的状态。此时他终于有些懊悔,不该小觑了长生门与长春真人,没让舒绥绥他们一起跟来。
抬头正看见甘萝拼着被长春真人一剑刺向胸口,也要迎上去将玄铁伞戳向他的心窍。玄苏在一旁自能看出他是故意露出破绽引她上钩,当即面色大变心脏都差点停住,当下什么也顾不上了,强硬地调动护住妖元的最精纯那一点灵力冲击周身各处灵窍,终于搏得短暂一刻挣破法阵的束缚,下一瞬全身妖力便势不可挡地冲着长春真人覆头盖面撞了过去。
长春真人完全不防他竟然还能使出如此强悍的妖力,急急抽剑回防却哪里能挡得住,当场被打飞出去狠狠撞上楼阁墙壁又摔下,狂吐出几升血来,奄奄一息。
玄苏情急之下使尽了全身妖力,虽然比起体内无伤之时不可同日而语,但九尾狐仙的尽力一击仍然太过犀利,在楼阁内蓦然一散,轰然几声巨响,竟硬生生将整个阁顶震垮下来。
甘萝虽然在他的妖力击向长春真人时就敏捷地往旁边一翻躲了过去,此刻竟见阁顶被震垮下来也大惊失色,抢身冲向竭力倒下的玄苏将他一把抱住就地一滚,险险躲开砸下来的一大块蓬顶。
她死死护住玄苏替他挡掉砸到身上的碎块。等了许久,当坍塌的动静停止下来,她才慢慢地抬起埋起来的脑袋,在一片尘烟弥漫中瞧见了满地狼藉与头顶现出的湛蓝苍穹。
她低头察看护在怀里的玄苏,见他并没有被砸到才稍微松了一口气,但见到他的脸色异常苍白虚弱又提起了一颗心。
她非常明白楼阁内那个法阵对他而言会有怎样的压制效力。她也明白也许是因为方才她那不要命的打法,他才不顾一切地对抗那法阵。哪怕他是九尾狐,想要使出方才那样凌厉磅礴的妖力必然也付出了想象不到的代价。更何况不久前他还受过那么重的雷伤……
她的心疼痛得不行,手下不由得抱紧了他。想到他万一撑不过去,她浑身都不由自主地颤抖了起来。
从前无论在哪一次险境,他都不曾像眼下这样虚弱得像是已经用尽了所有的精元能量,只剩下一个冰冷的空壳。她真的怕了!
也许是她越来越紧的拥抱令他转醒过来,他轻而慢地颤动眼睫打开了眼帘,就看见她眼里噙着泪光,一脸悲怆而害怕的样子。
她在怕他撑不住。
玄苏想要安慰她说自己没事,但他这样子确实已有心无力,便转移她的注意力,微弱地对她说道:“去……看看……长春真人,别让他,跑了……”
被他提醒,甘萝才想起来还有这一茬。见他已醒过来暂时没有危险,甘萝便轻轻将他放下,提起玄铁伞一步步朝长春真人的方位走去。
长春真人受下玄苏那一击竟还没死,又命大得没被坍塌的阁顶砸到,但此时也已是强弩之末,只能瘫在地上苟延残喘。
见甘萝一脸杀意地走了过来,他终于意识到这次他彻底失手了,大势已去,为今之计必须先把命保下来。
他再不复先前的傲慢淡然,有些慌乱地勉力撑起身来对她说道:“道、道友稍等!难道、难道你不想知道我们为何、为何要用一整座城的阴气去养尸吗?”
听到他主动说起这一点,甘萝确实好奇,便暂且停了下来,等他阐明。
长春真人擦掉嘴边血迹,深深呼吸了一口气,才慢慢道来。
“我长生门自建派伊始,便以长生为门派宗旨与至高至重要的修行方向。而本门的立派核心便是封魂之术。”
说到这里,他见甘萝仍专心倾听,觉得有望,便继续往下说:
“封魂之术,便是将魂魄封在元寿已尽的□□中继续修行的术法。此等术法并非只此一式,也并未完善。
本门耗费人力物力多年,钻研出将魂魄暂寄镜虚之地以保住肉身的法子,又试以阵法将鬼魂封在破煞寒井,以验证可否避过地府勾魂。但此等术法皆有弊端并非理想之术。
后来本门终于研制出一门新的法子,将尸身按法阵布置沉葬于阴寒之地,也就是江河之底,再以极浓重充蕴的阴气藏养之,与其相生相成。假以时日,尸身不但能妥善留存下来,更能养出足够阴力护住魂魄不散,将魂魄长久留在体内。但我承认此术确实仍未完善,才致使那批尸身没能留住魂魄,但肉身又被阴气养成了活尸,终至酿出大祸。但、但我本意并非如此!如若你肯放过我,我可将本门多年来钻研得出的最核心最完善的术法都授予你,助你魂魄长存,□□长生!如何?”
他将长生门最秘不外传的机密都告知了她,一心只希望能引她动心,从而放过他一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