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施叶拍拍他的背，示意他将她放开，自然没有得到回应，她也不恼，认真道：“以后磨合的日子还长，你不要贪图偶像这个身份给你带来的便利，而且现在明星太多了，粉丝都不够分，身兼数职是很正常的事情，你所希望的一心一意的粉丝，基本上是不存在的。”
见他还是没有反应，施叶无奈道：“而且，同时喜欢很多明星不是过错，但同时爱几个人，就有问题了。”
听到这里，他终于微微松了松怀抱，舍得还给她有限的距离——极其危险的距离，施叶看到了，他眼中浓重的雾霭。她几乎是下意识地理解了，他果然不懂得这之中的区别。
所以，他才会那样执着于她作为虞起墨粉丝这件事。
她现在非常有耐心：“简单来说，如果你希望你在我心中是特殊的，你就得先把自己和曾沐区分开来，我们是更亲密的关系，对不对？”
雾霭散去，她这才发现，浓雾下边是更加莫测的漩涡，而她正以无可挽回的速度被卷入深渊之中。
在没有星空的夜晚，在这片墓地，在他母亲的墓碑前。
她终于下定决心，收留了这个孩子。
作者有话说：
施叶：无痛当妈也不错。
虞起墨：…………
第60章
施叶此刻有一点点后悔,当然，只有一点点。
那晚和虞起墨在墓园互见长辈之后，她得了几天安生日子,虞起墨待她好似也没什么太大变化——当然他以前的表现就够露骨了，所以在一定程度上说，她应该是免疫了。
但这也缓解了她面对未知的紧张，和虞起墨现在是什么关系呢？她在心里收养了他，但依然无法以她认知中的亲密关系那般与他相处。她很快就安慰自己，人之所以亲密无间，是因为两人之间没有秘密,但虞起墨身上依然有太多谜团,所以她无法在一无所知的现阶段对他做出出格的举动。
虽然这显得她畏畏缩缩的,一点都不酷。
不做出改变是不行的,爱钻牛角尖的另一面就是敏感多疑,所以她审视着虞起墨的时候，他一定也在审视她,如果发现她还和以前一样满不在乎,以他的性格，恐怕又是新一轮闹别扭的开始。
思来想去,她决定动用艾原大少爷的力量。
——指大少爷的八卦之力。
古装剧的拍摄接近尾声,施途已经为她搬来一摞的新剧本。
“你现在不愁演不到戏，所以要好好挑选本子。”施途解释道。
施叶耐着性子翻看剧本, 第一是看剧本质量，第二是问共演有谁。不少本子已经大致定了主演，而且十有八九不会更换,毕竟主演赚钱。
“袁洁,是很洁,PASS。刘晴，无关人士，PASS。许冬之，好好先生，PASS。陈世均……嘶……”她的手指在这个名字上画了一个圈。
这是一个近年来流行的电竞题材电视剧，施叶的角色是男主队伍里的重要队员，虽然没有感情戏，番位能排到女二，看来戏份很吃重。
施途看看她，道：“你刚才在念叨什么？”
施叶老实回答：“陈世均人品不行。”
“你又看小道消息了？”
“你就说这人还有没有救吧。”施叶大手一挥。
施途毫不犹豫地回答：“没救，要当心。”
施叶满意地点点头：“那我就接这个本了。”
施途：“……”
他神情微妙地接过施叶递还给他的材料，道：“你倒是选了个相当麻烦的剧组。”
“怎么？”
“自上而下都不好惹。”
施叶一脸义正言辞：“遇上优秀的剧本，就应该不畏艰险，奋不顾身，爱拼才会赢！”
“剧本如何暂且不论，”施途挑了挑眉，“倒是现在小年轻的热点题材，适合你的身份。”
“我什么身份？”
“流量咖。”
“……”
不错，听上去会变得很富有的样子。
思及此，她心情大好，甚至破天荒地早早睡觉，似乎已经在为一场硬仗做准备养精蓄锐了。
第二天神清气爽到剧组，还没进化妆间，她敏锐地察觉到气氛有些不对。
具体来说，进进出出的人都对她行注目礼，一个个都眼神微妙欲言又止有很多小秘密但不能告诉她的模样，施叶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脸，难道美容觉的效果如此显著，她现在是不是特别漂亮？
半分钟后她明白了，今天自己没有特别漂亮，而是化妆室里多了一个特别漂亮的客人。
施叶顶着愈发热烈的目光，恍惚间感觉自己回到了录制综艺的时候，那时候虞起墨也是这样，只要一见到她，就旁若无人般一定要拉着她不松手。
然后她就要被周围热烈吃瓜的目光盯穿。
施叶淡定地走到自己常坐的位子上，然后转头盯着坐在她身边的虞起墨。
“你怎么来了？”很正常的开场白。
“探班。”他的回答也很简单明了。
施叶算了算他的进组时间，问：“你戏杀青了？这么快？”
虞起墨点点头：“我赶时间。”
“……”他倒是确实赶时间，毕竟只有一年不到了。
她怜悯地看着他：“早退就要努力还债，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所以现在只有几天的假期。”
听上去竟有几分郁闷，施叶眉毛都要竖起来了：“你还委屈上了，谁让你隐退前还接这么多工作的？给人添麻烦就要用时间来偿还，你现在还有假期才是不正常的。”
虞起墨只是静静地听着，末了才道：“盛城没有给我放假，是我提前赶完戏挤的时间。”
“嗯？”
“反正你也不可能来探班，我没必要等在剧组。”
“……”
等等，怎么就又怪上她了！真是孩子大了不服管了，一天不打上房揭瓦！
虽然心里如此这般血腥暴力，她却只能叹气道：“好吧，谢谢你来看我。”
顿了顿，她又极小声补充，“不过我在这里可没有专属休息室，你还是先走吧，不然会难过的。”
“走？难过？”虞起墨用着疑惑的口吻，目光却沉下来。
“对啊，这里人这么多，你想让我摸你，我也不敢摸，然后你就会伤心难过，可怜巴巴一个人呆在角落里骂我薄情。”
“……”
他怎么反而开心起来了，她可是认真在担心他哎。施叶不满地想。
于是她冷酷地补充道：“虽然我是有点薄情，但你不能骂我，我知道这很不公平，但我就是这样冷血无情，有句话叫什么来着，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所以你现在得到了，就会发现我有很多小毛病，不过现在不是流行七天无理由退货吗？趁现在还没过七天，你好好想想。”
说完，她才回过味儿来，她可真是披着冷血外皮的大好人，刀子对豆腐心说的就是她吧，居然把自己比作商品，那她是不是也可以七天无理由一下？
但很快她就否决了自己的危险想法，她是收养方，不可以二度遗弃，那是犯罪。这又是另一层面的不平等了。
这么想想自己好亏，她开始愁眉不展，好在虞起墨的声音拯救了她，他说：“那只是你后悔的借口罢了。”
这并不是拯救。
施叶一惊，惊得都敢直视他的眼睛了：“我才没有后悔呢，你不要污人清白！”
“每次你开始说大道理，我就知道没好事。”这次不光是目光沉，声音也冷了。
施叶哆哆嗦嗦想，可恶，他居然已经这么了解她了。
第61章
和虞起墨是不能讲道理的,只能谈感情。相处至今，施叶渐渐明白了这个基础原则。
当然，认识到这一点之前,她付出了需多代价。
比如，当她体贴提意：“你一年365天有300天呆在剧组，还没呆腻啊？难得放假，多宅家里享受独处时间不是很爽吗？等我下班了再去接你吃晚饭如何？”
这套听上去很有渣男哄骗小女生的台词，得到的回答往往很简洁——“不要。”
没有陈述拒绝的理由，也没有一秒的犹豫，仿佛就只是在阐述自己的意愿,丝毫不给她继续发挥的空隙,简直毫无破绽,滴水不露。
“那你今天一整天都要呆在这里？这样可能会给别人添麻烦的,你知道自己的存在会让这些小演员分心的吧？我们剧组可是很年轻的。”她还想再抢救一下。
然后虞起墨就会做些让小演员更分心的事情,比如捋出她的一缕头发，开始编三股辫。
“你在给我做造型吗？不用的,我都是戴假发。”施叶好心提醒。
虞起墨没有因此气馁,反而一鼓作气编完小辫子系上皮筋，然后面无表情对她说：“口渴。”
施叶指了指身后：“饮水机在那边,也有饮料,想喝什么自己拿。”
然后虞起墨也用手指了指她带过来的水杯。
见他得到应允后十分自然地拧开杯盖喝她的养生茶，她这才注意到周围愈发诡异的视线。
施叶终于意识到了什么,小声问他：“你是不是有重要的事情和我商量？”
“有。”
“比如对外承认你是我亲哥？”
“……”
施叶很快后悔自己一时兴起说了这样的话，没过多久，另一个熟悉的身影走进了化妆室,盛城大步流星般朝他们走来,手里拿着一个手感似乎很好的抱枕。
虞起墨接过抱枕,放到她膝盖上，然后自己躺了下去。
施叶：“……”
她只好瞪盛城：你也太惯着他了！
盛城理直气壮与她对视：这不就是我存在的意义吗？
说得很有道理，虞起墨会给你加工资的，施叶逞强地收回目光。
周围已经开始窃窃私语，平时几个会与她交谈的演员今天都只是远远地看，没有走过来，估计刚才那几幕，足够支撑她们一天的谈资了——不对，如果她腿上这位小祖宗真的要一整天呆在这里，那可能未来一个月的八卦都不在话下。
这好像也不值得骄傲。
施叶叹了口气，自暴自弃般顺了顺他的头毛，当然也有在桌子下面比较隐蔽的缘故，她点了点他的眼皮，问：“你是不是又连夜赶路没睡觉？”
虞起墨此刻的脸是朝向她的，毫无防备往上看向她的那张脸显得无辜极了，眼下隐隐的黑眼圈也昭示着他此刻理所应当的疲惫。
“睡了，在车里。”
他说着，眨了眨眼，一派天真的模样。
“总是睡在车上，怪不得睡眠质量不好，一路没睡着吧。”施叶像是理解一般点点头。
“你怎么知道的？”
“在我面前还想有秘密？”
“……”
她也就只能显摆到这里了。
好在上午没有施叶的场，于是她开始给虞起墨唱摇篮曲，离谱的是，他还真的睡着了，在这个嘈杂的化妆间。
虽然他放下之后，化妆间的每一个人都自觉轻拿轻放降低了音量，真是可怕的群体性自觉啊，施叶揉着虞起墨的头发想，真是可怕的威望啊。
施叶剩下的戏份基本是和男主的对角戏，零零碎碎需要跟着男主角的进程来安排，虽然她之前已经和刘方熙对过剧本了，今天的刘大哥却格外热爱工作，一定要拉着她再过几遍，一副争取靠这个片段征服地球冲击宇宙的模样。
施叶怜悯地看着他，心想有的人头破血流要金主要上位，有的人却能把自己的一切至高荣誉说扔就扔，全然不顾自己飞涨的片酬，虽然当演员大概还是没有当总裁赚钱的。
刘方熙不但热情，说话还十分大声，还没等施叶意识到问题，他已经字正腔圆地叫了好几声“小叶子”，叫得还睡在她腿上的虞起墨幽幽地睁开了眼。
这家伙是故意的吧？施叶心中冷笑。
而接下去的，她不止要冷笑，简直有一台制冷空调正对着她的心脏在大力呼呼呼地吹，她都有点不好意思不感冒了。
“小叶啊，这部分台词你在说的时候不用太用力，应该展现出解开心结后的豁达，你说是吧，虞哥？”
“小叶啊，真是不好意思一直让你跟着我的进度，我也和导演提了，但你也知道，咱们就先忍忍，嗯？虞哥你好奇吗？好奇我待会儿和你说。”
“虞哥，你很困吗？我带你去休息室歇会儿？这边太吵，睡不安稳。”
施叶：“……”
对哦，还有休息室！
虽然她刚才确实忘了这回事，但现在经人提醒，也还是觉得这并不可行。果不其然，她听见虞起墨说：“不用，我不是来这里睡觉的。”
确实，如果不是睡在她腿上，那他就不会睡觉。施叶很懂地兀自点头，同时想起什么般，又对着刘方熙点点头。
刘方熙也在看她，还是那种温和的微笑。
下午拍摄时，虞起墨就坐在导演边上，白适似乎非常开心，时不时转头和他说话。仿佛再三流的导演都会喜欢虞起墨这样的优等生，这是不是说明白适还有救？不过也可能只是因为虞起墨得罪不起吧。
施叶胡乱想着，就听见“卡”地一声，
这声音显然不是导演的，她转过头，虞起墨平静地看着她，说：“再来一遍，不要分心。”
导演似乎这才反应过来，忙接话：“对对对，施叶你怎么回事啊，不想演了赶紧走人，不要浪费剧组时间！”
他刚说完，或者说还没说完，虞起墨就开口了：“导演说话都这样，不用放在心上，快点拍完，我饿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