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是这样的，有句老话，叫强捧灰飞烟灭。”施叶语气真诚。
施途下意识抬起手，看她一眼，又收回动作，敲了敲桌面：“收了工资，自然要为公司卖命。”
施叶眼尖，身体迅速微微后仰，问道：“传闻你铁面无私，艾原艺人都怕你，所以，你刚才是不是想对我施暴？”
施途很诚实地点头：“只不过是敲你脑壳，怎么，想试试？”
“不了！从小到大你没打过我，这个记录来之不易，你应该好好珍惜。”施叶连忙转开视线，心中暗叫不好，差点忘了老哥是个六亲不认的狠角色，怎么之前三言两语就被他下套了呢？
施途见她情绪不高，沉默半晌，最后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虽然是柳导的片，也只不过是个没几场戏的小角色，你先体验一下试镜的感觉，不用有压力。”
施叶：“……”哦。
拿柳导的试镜体验生活，她的起点好高。
“对了，曾沐也会去，你和她一起。”施途补充道。
施叶思考着点了点头，问道：“曾影后，她还需要试镜？”
施途瞥了她一眼，答非所问：“曾沐是对自己要求很严格的艺人，不然她也不会有今天的成就，你要多向她学习。”
“……哦。”原来如此，她是太子陪读啊，起点突然又没那么高了。
她在心中暗暗舒了口气，从人变鬼又变回人现在要当艺人，角色转变过快，她需要时间消化。
然而即便如此暗示自己，在试镜当天，她还是紧张到想吃小人。
施叶恶狠狠咬了一口牛皮糖，又在商务车停下之前猛地咽了下去，拾掇好行装和表情。
车窗落下，一位她很眼熟的气质美女摘下遮了半张脸的墨镜，冲她点点头，施叶按下心中的震撼，倒是被对方一个眼神冲淡了紧张的情绪，连忙打开车门坐到对方身边。
这位就是影后曾沐，浑身溢满冷艳高贵的气场，施叶坐在她身边，也不自觉挺直了背。
几番寒暄过后，驾驶座上的施途冲她皱了皱眉：“你怎么打扮得跟小吴差不多？”
小吴是曾沐的助理，此时从容地转过头，朝她微微一笑。
施叶不慌不忙地笑了笑，道：“我就是去面试助理啊。”
倒也没错，她试镜的是男主身边的一个助理，可有可无到不知为何需要试镜，只能说不愧是大导演，做事这么严谨。
临近目的地，施叶深吸一口气，一张嘴发现自己嘴唇在颤，又把嘴给紧紧闭上了。这时，一双冰凉的手拍了拍她的手背，她浑身一激灵，转过头，发现曾沐一双漂亮的凤眼正盯着她看。
“你吃蛋糕吗？”她问。
“……啊？”
“蛋糕。”
施叶不明所以，助理小吴却反应迅速，立刻从包里拿出一盒子糕点递过来，施叶茫然地看着曾沐干脆利落地拿出一个甜甜圈递给她，自己则拿了一块草莓蛋糕，自顾自吃起来。
施叶：“……”
为什么会有人翘着二郎腿姿势高傲地吃一块草莓蛋糕，这就是影后吗！
她也有样学样地挺起背仰着头，结果看见后视镜中施途一言难尽的眼神，喉咙一颤，噎住了。
……
毕竟是名导的片子，休息室聚集了数量可观的试镜艺人，更重要的是，里头有一半人她认得，就连她这个不重要的助理角色，都有好几个演过不少戏的经验者要竞争。
然而她现在已经紧张不起来了，刚才在走廊，她隐约看到一个人。
“那不是盛城？”施叶觉得自己见鬼了。
施途闻言，皱了皱眉，问道：“你认识他？”
“当然，他挺有名的吧。”毕竟是大老板的经纪人，就算狐假虎威，在外界看来也够用了，他还一直买通稿吹自己有能力有手腕。
施途冷笑：“哼，他真有那个本事就好了。”
施叶：“……”
说起来，老哥和盛城年纪差不多，做经纪人的资历也差不多，是不是在暗中较劲？
胳膊肘不能往外拐，施叶真诚地安慰道：“天要下雨，人要当影帝，不要紧的，盛城就带一个艺人，你可以多线发展，咱们不拼质量，就在数量上压制他！”
施途：“……”
当然，这边质量也是有的，最有质量的影后曾沐直接去拜访了柳导，怎么看都不像是正经来试镜的。
说完，她意识到问题所在：“对啊，盛城就带一个，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之前定的男主是虞起墨。”
施叶双眼猛地一睁，惊道：“男主不是天王费天吗？”
施途声音淡淡的：“你知道的还挺多。”
施叶：“……”妈的，原来现在还没对外宣布吗！
她淡定地咳了一声：“你知道，现在网络这么发达，拦不住小道消息的，俗话说得好，无风不起浪，我最相信爆料了。”
“哦，以后乱搜记得用小号。”
“那还用你说。”当然，她这个小号是绝不可能让老哥知道的。
被这么一打岔，她也不好过多询问，暴露自己的属性，目前她还不想让施途知道她是虞起墨粉丝，免得他动歪脑筋。
施叶打了个呵欠，吃饱了坐下看剧本，果然会犯困。
她抬头想再看看这一屋子以前只能在电视上见到的面孔，却发现自己才是这里的中心，好几个眼神一直往这边飘，眼角都快抽筋了。
施叶转头看着施途，又看看周围，低声凑过去对他道：“我这里自己能应付，你去看着曾沐吧？”
施途似乎想说什么，看她可怜巴巴的眼神，缓了缓神色，拍拍她的肩站起身。待他出去，不出所料，她被盯得更狠了。
施叶：“……”好家伙，她哥这个金牌经纪人看来也很招风。
果不其然，一两分钟后，有胆子大的凑过来坐到施途刚才的位子上，施叶认得这个人，是假期一部热播网剧里的深情男二。
深情男二此刻爽朗地自我介绍：“你好，我是胜天娱乐的杨子逸，看来你认得我，嘿嘿。”
施叶也介绍了自己，并报以机械性微笑，果然看剧就应该做到人剧分离，上一秒脑海中还是深情男二那张冷峻面孔，下一秒他就被一个臭屁的憨笑击碎了，她只觉得杨子逸身上充满了OOC的气息。
然而杨子逸显然没有感受到她的怨念：“刚才那位就是施大经纪人吧，你是他带的新人？”
施叶装模作样咳了一声：“啊。”
她回得小声，杨子逸声音却不小：“那你不都内定了吗？！”
施叶：“……”这个人怎么这么烦！
周围的目光更热烈了，她莫名地抖了抖，疑惑看去，竟让她见到了一个许久不见的人。
管雨，童星出身，小时候演过不少剧，施叶的童年都是这位的身影，长大之后好像渐渐淡圈了。不过之所以施叶对她依然有印象，是因为她和虞起墨合作过好几部剧，有一阵子还被说金童玉女，虽然那也是七八年前的事了。
虽然施叶做粉丝时间不长，但胜在她补档勤奋刻苦，如果她愿意，可以写一本虞起墨粉圈编年史，而管雨应该至少能有一整页的记述。
也不知道管雨看她作什么，施叶朝她点了点头，对方却很快低下头去看剧本，再没抬起来。
施叶：“……”
好吧，可能是她自作多情了，或许只是盯着她的方向发呆呢，也不知道这位大名鼎鼎的童星会试镜什么角色。
在杨子逸聒噪的背景音下，施叶终于熬到了试镜开始。
试镜并不一定只能试一个角色，有时候评审还要让你做附加题，准备工作必须充分，不过一开始还是按第一志愿划分，施叶眼看着管雨朝她的方向移动，心下了然。
原来管雨也是助理啊……
她这个资历，试一个助理？！
直到进了试镜室，施叶依然在思考这件事。
屋内经过简单的布置，桌椅是三面包围的，稀稀拉拉坐了有十来个人，而她头顶是两盏人工架聚光灯，周围是不同角度的数台摄影机，正对面坐着最重量级的柳徳来柳导，以及……
虞起墨。
施叶：“……”
作者有话说：
施叶：干！得来全不费工夫！
第9章
偶像怎么在这里？
施叶开始怀念甜甜圈的味道了，她需要再吃两个压压惊。
工作人员兢兢业业开始念她的简历，姓名施叶，年龄20，表演系大三学生，A市人，兴趣……
施叶觉得这位工作人做事有些呆板。
这时柳导突然开口：“哦，你就是那个艾原的娃，刚才小沐和我说了，不用紧张，呵呵，你就把你准备的那段演一下吧。”
施叶：“……”曾影后原来这么热心的吗！
于是她酝酿好感情，正准备发挥自己小组汇报演出优秀背景板的实力蒙混过关，却又被打断。
虞起墨拿起传阅到手里的报名表，突然问道：“施叶？”
第一次被偶像叫全名，她愣了两秒，迅速调整好状态：“在，怎么了？”
“叶子的叶？”
“对……我写错别字了？”
虞起墨没有回答她，沉默了一会儿，又说：“你的字，很有特色。”
施叶：“……”
当鬼被嘲讽也就算了，怎么做回人了还会被偶像嘲讽呢，还真是，有点怀念。
找茬状态良好的虞起墨又发现了新的问题：“喜欢的艺人这一栏，只有曾沐？”
没人跟她说这个报名表很重要会被重点盘问啊？施叶尴尬地干笑一声：“啊，我也很欣赏虞老师，还有柳导，艾原的师哥师姐也都非常优秀……”
还是柳导笑呵呵地替她解围：“好了起墨，别逗人家小朋友，今天又没人知道你也在，不然我敢保证八成表格都有你的名字，行不？”
虞起墨终于不情不愿地放过了那张表格，施叶刚要舒一口气，却见他突然起身，道：“既然是曾姐的师妹，来和我对个戏吧。”
这下不光是施叶震惊，连周围的工作人员也一阵骚动，惊讶虞起墨竟然会主动要求对戏，对方还是个从没听过名字的新人！
然而此刻施叶想的是，她怎么不知道偶像这么热心肠，曾姐面子这么大？
虽然屋内经过简单布置，但基本上还是干演，她本来有些无从下手，如今虞起墨坐到她身边的凳子上，她反而冷静下来。脑中浮现自己成为鬼的那些日子，只能努力用一支笔和他交流，现在似乎不用那么辛苦了。
施叶深吸一口气。
她试镜的助理，虽然戏份少十八番，但也不是完全没亮点——因为她暗恋男主，成功促进了男女主的感情，也算是感情线上的重要助攻工具人了。
这一幕是男主饰演的教授熬夜赶项目后在椅子上不小心睡着，作为助理的她帮对方盖上毛毯，并且独自表白。
进入角色倒是不难——因为虞起墨没有按照剧本走，他睁着双眼，直勾勾盯着她看，施叶心想，这是为了观察她的演技吗？于是她走近，清晰地看到对方眼中可怖的血丝。
这是又熬夜工作了吧，孩子也太努力了，真让她省心！
施叶深感欣慰，表情也柔和下来，小心地给他披上随手拿的外套，伸手轻轻按了按他的头发，又很快松开。
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虞起墨此刻的眼神似乎变了，不再像刚才那般具有攻击性，仿佛得到了安抚，只是眉宇微微拧起，神情甚至可以说是无害。
施叶脑中突然蹦出四个字：可爱极了。
因为可爱，再看到他疲惫的神色，又有些可怜了。
她的嘴颤了颤，终于发出一声克制的叹息：“笨蛋教授，一点常识都没有，送我一盆草，怎么就开花了。”
……
施叶觉得自己脖子有点僵硬，她和虞起墨已经一动不动对视半分钟了，她的大脑拼命运转，思考自己是不是漏了什么情节。
终于，在她快要到极限时，虞起墨缓缓收回视线，转头看向柳徳来，道：“成，我可以演。”
原本安静的周围突然一阵骚动，惊呼声伴随射向她的凌厉视线，让施叶还没搞懂发生了什么，便一脸懵逼地当了活靶子。
柳导似乎也很惊讶，看看虞起墨，又看看缩在角落一脸郁闷的盛城，大笑着点了点头：“好啊，好！我说呢你怎么突然要来帮我选角，原来测的是我啊，哈哈哈哈。”
他又心情很好地对施叶微笑点头，“嗯，小姑娘不错，和起墨对戏不怯场，能入戏。”
施叶规规矩矩地道谢，心里还在琢磨刚才发生了什么，又听虞起墨突然道：“加试画幅画吧。”
“……啊？”
下一个试镜的是管雨，她刚进来，就看见施叶手里拿着张白纸和几根水彩铅笔，绕过一圈桌子坐到了侧评审席上，虞起墨坐在她旁边，低头专心看她在纸上涂涂画画。
施叶装模作样在纸上画了一个圈，眼神偷瞄着管雨的表演，对方不愧是从小拍戏的专业人士，一进入角色就起了范儿，和方才见到的样子完全不同。
不知道她刚才表演的时候仪态如何，有没有驼背？
眼前突然暗了暗，她回过神，发现虞起墨正不满地点着纸上她画的那个不太圆的圈圈，道：“画画要专心。”
施叶：“……”原来你坐这里真的是要看我画画？
她纠结地盯着白纸想了一会儿，又在圈里画了一个更小的圈，填上颜色，点上装饰，大功告成，她满意地递给虞起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