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他们才是利益共同体,他们不久之前还在谈合作并且达成了一致。
如果现在桑正文退出,那么意味着桑家也一定会受到不小的损失,这也是为什么沈从献在遇到这种麻烦之后第一时间会向桑正文寻求帮助的原因。
然而这一回,沈从献的话一出口,桑正文却沉默了下来。
沈从献一边焦急等待他的回答,一边推门走出办公室——他现在不能留在公司里,一旦被带走,他就真的什么都说不清了,沈边舟绝对不会让他好好地出来。
然而事与愿违,就在沈从献等电梯的时候,突然有一群穿着黑色制服的工作人员从另一部电梯出现,几人将沈从献拦了起来,“希望你能够配合调查。”
电话那一头的桑正文也听到了,他叹了口气,“小沈啊。”
沈从献心生不妙,下一刻就听到桑正文轻松的声音,“你大概是忘了,我们所有的合作、签订的合同都是桑氏与沈氏的合作,而非桑氏与沈从献的合作。”
沈从献的脸一下子白了起来,“你——”
桑正文睨了眼自己面前翘腿坐着的桑南隅,又说道,“还是别总想着走捷径,一不小心就会走到歧途。”
桑正文挂断了电话,抬起头问,“你来这里干什么?”
桑南隅觉得莫名其妙,“我为什么不能来这里?”桑氏的大门对她敞开,她一路到了桑正文的办公室,也没有人问她为什么要来。
“我以为你会想要亲眼见证下沈从献是怎么完蛋的,”桑正文说道,“你和沈边舟的目的达到了,不想亲眼看看吗?”
桑南隅笑了下,话语中毫不掩饰的愉悦,“意料之中,没什么可看的。”
她要是长着尾巴,现在尾巴都能够翘到天上去。
桑正文冷哼了一声,“你跑到我这里来,不会是在躲人吧?”他想了想,“是你那个亲妈,她又来找你了?”
陈清萍这几日频频来找桑南隅,找不到桑南隅就来烦桑正文,惹得桑正文一连拉黑了好几个号码,但没想到陈清萍还是联系到了他的助理。
桑正文二十年前就见过她胡搅蛮缠的手段,没想到二十年后还要被她这样骚扰。
“你打算拖到什么时候?”桑正文问。
“当然是当她答应我的条件的时候,”桑南隅回答道,“那部分资产有一些是产业,我不会做生意,这些东西给她无可厚非,我要的只是折现的那部分而已,她往后的利益可是源源不断的。”
桑南隅笑了下,“就当给你出气了。”
桑正文面色平静,“我需要你给我出气?”
“但凡你想,你这些年早动她了。”桑南隅说道。
但事实是,陈清萍从桑正文这里拿走钱之后,桑正文确实没有动过她。如果不是这次陈清萍为了钱回国,桑正文必定不会再和她产生什么交集。
“不吃亏就随便你,”桑正文摆摆手,“赶紧走,我要办公。”
有冷气,有冰激凌,桑南隅不爱动弹,磨磨蹭蹭地不走。
桑正文头也不抬地说,“时候差不多了,她的耐心也差不多就到这里,很快就会联系你也会答应你的要求。”
话音落下,桑南隅的手机“叮”的一声响,是陈清萍发过来的短信。
【我答应你的要求。下午五点在xxx路的咖啡厅见。】
桑南隅哇了声,“跟你说的一样。”
桑正文冷笑,“她这个人就是这样。”
桑南隅走的时候带上了桑正文身边的律师,桑正文脸色冷淡,“这就是你一定要来我这里的原因?因为我的律师好用?”
“那当然。好律师就要用在这种重要的事情上。”
桑正文一听就知道这件事情不是桑南隅的主意,他挥挥手让桑南隅赶紧走,然后转身就将电话打给了沈边舟。
沈边舟一接电话就说岳父,嘴比桑南隅还甜。
桑正文:“事情处理得怎么样?”
“很快就好,”沈边舟回答道,“证据都在,他这次跑不了了。”
桑正文沉默片刻,“辰宣民区的建筑真的有问题?”
沈边舟回答,“当然,我不会拿这件事情开玩笑,虽然沈从献顶多个被蒙蔽的,我要做的就是让他的罪名证据确凿,短时间内出不来。”
桑正文“嗯”了声,“做得不错。”
但他随即又道,“你们两个不要太过分,一个抢我的人,一个借我的名。薅羊毛也要换一只薅,”他略有深意地说,“不是还有你爸吗?”
沈边舟笑了笑,“很快就到他了。”
挂掉电话之后,沈边舟长长地吐出一口气。
他站起身来走到病房门口,门内坐着的正是从沈从献那里带出来的人。
上次医生说了之后他便开始着手调查这件事,终于在他母亲留下的遗物之中找到了她们二人残破的合照。
这是他的小姨,他母亲的亲妹妹,他的亲人。
沈从献关了她太久,即便现在慢慢恢复也很难变成正常人,也几乎不认人,沈边舟出现在她面前两次,每次她都会情绪失控,大概是因为他这张和沈从献相似的脸。
从那以后,他再也没有进过病房。不过这些都不重要了,只要她能平安活着,别的什么都无所谓。
第69章 消失
桑南隅如约按时到达了陈清萍和她约好的地方,进去包间的时候里面只有陈清萍一个人,对方似乎不意外桑南隅还带了一个专业的律师过来。
“这是协议,”陈清萍将自己提前准备好的东西给了桑南隅的律师,“内容都拟好了,你们看看,如果觉得没问题就签字吧。”
她真是不愿意再和桑南隅浪费任何时间了。
律师很快将协议扫过一遍,确认了陈清萍给出的协议没有任何问题,不存在风险之后,桑南隅便大方地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没想到,你给的还挺多的。”桑南隅也很惊讶,原本以为对方会在这上面再磨她一段时间,没想到这么快就接受了她提出的要求,并且还给出了不低的经济补偿。
听到桑南隅的话,陈清萍的脸色一瞬间的狰狞。
她看了看桑南隅,冷哼道,“谁让你有个好未婚夫。为了你明里暗里没少挤兑我,就差给我张机票让我滚回国外了。”
这件事情竟然还和沈边舟有关系?
桑南隅于是露出一个暗含了几分炫耀的笑容,“没办法。他见我吃亏就坐不住,一定要替我找补回来。”
陈清萍面露惊诧。
她哪里吃亏了?她分明半点亏都不吃!
协议签好之后,桑南隅将其中一份递还给了陈清萍,随口问道,“你一会儿还要见别人吗?”
陈清萍疑惑地看向她,“没有,你要干什么?”
“吃饭啊。”桑南隅说道。
陈清萍还是有些狐疑,“只是吃饭?”
桑南隅点头。
当时完成自身的一个愿望。从此以后,桑南隅和陈清萍再也没有别的牵扯。
这顿饭吃得陈清萍频频怀疑桑南隅的动机,桑南隅却是越吃越开心。吃到快结束了,陈清萍才真的放心桑南隅没有别的目的。
陈清萍渐渐放松下来,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话,聊着聊着竟然桑南隅小时候的事情,桑南隅认认真真地听着,偶尔发表两句看法。
陈清萍说完之后还沉默了一会儿,大概是久违的回忆勾起了她做母亲的一点温情。
这顿饭是陈清萍付的钱,走前桑南隅突然灵光一闪,“你换张机票吧,后天有大雨,飞机不能起飞,会滞留一整天的。”
陈清萍看向她,“天气预报说了?”
她低头翻看自己的手机,也没有啊,天气预报上一片明媚的小太阳,等到她看完手机再抬头的时候桑南隅已经走了。
陈清萍想了想,还是打了个电话将机票改晚了一天。
改完又觉得自己大惊小怪。她说下雨就下雨?
算了。
改都改了。
……
……
桑南隅坐了个车回到别墅,意外的是沈边舟却不在。
她看了看时间,现在已经快下午三点了,可能公司那边还需要一些事情解决,她也就没再问。
然而一直到晚上九点,沈边舟都没有回来,也没有任何消息。桑南隅打了个电话给他,电话那头也无人接听。
这很不同寻常。在桑南隅的记忆里,沈边舟从来不会不接她的电话。
桑南隅此前留下了他手下一个人的电话号码,然而打过去同样无人接听。
桑南隅坐在沙发里,手上紧紧地抓着自己的手机。
她有一种不安的感觉。
她已经很久没有这种感觉了,就好像有什么东西超脱了她的控制,甚至会造成一些不可控的后果。
就在这时,一个陌生的号码打来了电话。
“嫂子,我是傅作轩,”傅作轩生怕桑南隅不认识她,对方一接起来电话就赶紧介绍自己,“我是沈边舟沈哥的朋友,我们——”
“我知道,”桑南隅打断了他,“你知道他现在在哪里吗?”
傅作轩愣了下,“我本来还想问你来着。事情是这样的,先前沈哥跟我说沈氏的事情已经准备好了,我找我在京都的大伯帮了个忙,找人下来差这件事情。今天人到了沈氏本来都把沈从献带走了,可是路上突然出了车祸,几辆车连撞,车上的人都受了伤,拉到医院去了才发现少了个人。”
桑南隅的心一沉,“沈从献不见了?”
“对,”傅作轩也知道这件事情说起来有些骇人,但是他现在不得不告诉桑南隅,“我知道这件事情后第一时间去联系沈哥,但是我找不到他,能找的地方我都找遍了,根本没有人见到他。我担心——”
担心沈从献现在狗急跳墙,做出什么不可挽回的事情来。
另一边沉静了很久,傅作轩干巴巴地说,“我继续叫人去找,你别着急。等我找到了再联系你。”
“沈哥一向很谨慎,他如果需要帮助肯定想办法联系我,如果没有,那么很可能就是他觉得不需要。”
“也有一种可能,是他来不及,”桑南隅深吸了口气,“你继续找吧,有了消息第一时间告诉我。”
“好好好。”
挂断电话之后,桑南隅在沙发里又发了会儿呆,不停地想现在可能会出现什么情况,沈边舟可能会出现在哪里,但是她能够想到的寥寥,而这些对于找到沈边舟来说几乎没有任何作用。
突然,沙发上的人站了起来,快步走到厨房的冰箱里,将冰箱深处那些被沈边舟放起来勒令不许她多吃的大桶冰激凌一股脑都掏了出来。
桑南隅抱着这几桶冰激凌回到沙发上,拿起勺子挖了一大勺塞进嘴里。
冰激凌在冰箱中放得久了,一勺下去,冷得牙钻心得疼,桑南隅咬了咬牙,然后又挖了一大勺进嘴。很快她的嘴便被塞满了,冰冷让她几乎张不开嘴也不敢动弹。
这是她能想到的唯一的办法。
而她甚至不能确定这个办法是否真的有用。
桑南隅缓了缓,面上几乎没了表情,一口接一口往自己的嘴里塞冰激凌。
很快一桶见底,可她脑袋空空,也没有任何想要开口的欲/望。
她打开另外一桶,机械地填满,一勺又一勺,脸都变得僵硬起来,胃里逐渐开始翻腾起来,似乎在对她这种行为进行抗议。
桑南隅捂了捂自己的眼睛,指尖颤抖。
为什么。
为什么她说不出预言?
第70章 最后
这是一处空旷的仓库,街尾不起眼的角落里,沈边舟抬起手表看了看时间。
从沈从献到达这里到现在已经有五个小时了。
这个地方没有信号,自他察觉沈从献格外安静之后,便派人跟着沈从献的车,结果半路突然冒出货车将押送沈从献的车撞翻,沈边舟派去的人也同样被卷入了这场连环车祸之中,车上的人在失去意识之前将定位发到了沈边舟的手机上,沈边舟便立刻带着人一路跟到了这里。
他低头看了眼自己的手机,依旧没有信号。
连续五个小时,他无法与外界取得联系,他倒不是想要求助外界,而是这么长时间没动静,桑南隅会不会着急。
意识到自己在想些什么,沈边舟长长地叹了口气。
从最开始的合作意图,到现在无时无刻的想起,他很清楚自己心理的变化,没有人会对自己的合作对象有这么多心思。
他喜欢桑南隅。
但他吃不准桑南隅是怎么想的。
沈边舟三番两次小心翼翼地试探,对方也没有作出过任何多余的反应,他从她的反应之中看不出任何她可能喜欢上他的端倪。
“出来了。”沈边舟带来的人一直在密切关注仓库那边的动向,一见到沈从献露头,便立刻报告给沈边舟。
沈边舟收起手机,看着仓库的方向微微眯了下眼睛,“走。”
沈从献并不是一个人,跟在他身边的还有六名体格健壮保镖。
“想办法拖着,”沈边舟一边说着,一边将自己外套脱下来扔在一边,“绝对不能让他们离开。”
沈边舟一共带了两个人,另外两个人分两边走,只听得砰砰两声响,两个保镖立刻冲上前将沈从献护住。
“分开走!”沈从献大喊道,“你们两个跟我走,其他人将剩下的人引开。”
沈从献被迫狼狈地往岸边走,只要他登上船就能够离开这里。
只要能走,他就什么都不用怕了。
沈从献咬着牙抱头快速朝前跑去,身后窜出来的两道身影一出现就引走了四个人,血色在身后弥漫开来,沈从献捂着自己的鼻子,紧接着便听到砰的一声响在耳边炸开,右胳膊一阵剧痛袭来,粘腻的血顺着他的胳膊滴落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