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是连千分之一都没有。
所以杜红军夫妻俩的做法，还真算不上绝情冷血。
一时间，觉得杜红军一番话挺有道理的王丽娟，被堵得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只是心里还是憋屈得厉害。
虽然她想不出反驳的话来，可她觉得，杜红军那番话不完全是对的。
王丽娟被堵得无话可说，可白檀却有话说。
她微微笑着看向杜红军，语气却平淡无波，“我今天要出院了，大概下午就会回大队，我还有一上午的时间，您们带户口本了吗？”
廖小梅一怔，一时没反应她这是什么意思，“带什么户口本？”
“当然是家里的户口本啊，既然现在都确认了我和杜知青的身份了，那自然是该各归其位，首先要改回来的，难道不是我和杜知青的户口还有名字吗？”
白檀说得理所当然，“就算不改名字，那总该把姓给改回来吧？我是您们的亲闺女，难道您们就乐意我顶着别人家的姓吗？
哦对了，是不是还要通知一下萧家人？毕竟萧凌风萧知青之所以打小跟杜知青有婚约，完全是因为杜、萧两家关系的原因。
现在杜知青都不是杜家人了，与杜家有婚约的萧家，总该是有知情权的。”
第54章
随着白檀的最后一句话落下, 杜红军夫妻俩终于控制不住脸色大变，看向白檀的目光也骤然变得锐利起来。
仿佛在他们眼前的不是他们的亲生女儿，而是敌人似的。
“杜家和萧家之间的事, 都不是你该管的事。”
廖小梅沉着脸, 低声呵斥，“你回去舟山大队后也不要乱说话, 虽然薇薇不是我们的亲生女儿，可我们好歹养育了她这么多年，十几年的亲情不可能说断就断。
所以往后你们就是姐妹, 既然都在舟山大队那就相互照应着些。
还有, 不要再去纠缠萧凌风, 昨天萧凌风和薇薇已经去领证了, 薇薇是你的妹妹, 那萧凌风就是你的妹夫。
你要是还有点羞耻心, 就不该再对自己的妹夫纠缠不休。”
廖小梅说到最后一脸的嫌恶, 看着白檀的眼神像是在看不可回收的垃圾一般。
显然, 对于白檀这个亲生女儿, 她是非常深恶痛绝的。
要不是事情闹开了，她今天根本不会来医院认这个亲生女儿。
杜红军同样如此，因此在觉得这个亲生女儿不是个安分的主儿后，他脸上伪装的温和慈祥，很快便逐渐消失了。
“人与人之间的感情是需要培养的。”
杜红军双手背负在身后，俨然一副高高在上的领导架势, “虽然你才是我们的亲生女儿，可除了血缘关系外, 我们并没有感情。
所以, 如果你安安分分的待在舟山大队, 不再做出有损名声、败坏杜家家风的事，等日后有回城名额了，我们会给你想办法，让你回到城里。
可你若还不安分，非要把自己的名声彻底折腾坏了，回城的名额你就别想了。”
这样不安分不懂得爱惜名声的女儿，要是回了城里，那杜家还不得跟着声名狼藉？丢脸丢到太平洋里去了？
不难听出，杜红军这是在对白檀威逼利诱。
只要白檀想要回城里过好日子，在舟山大队期间就得安安分分、乖乖巧巧的听话。
不然，她就会失去唯一回城的希望。
就跟在一头驴前面掉一根萝卜一样，方法虽然有些不厚道，却偏偏它就管用。
若是原身，说不定还真就心动了。
不过可惜的是，现在在杜红军面前的白檀并不心动。
所以杜红军的威逼利诱，注定了是不可能奏效的。
王丽娟听了他们夫妻俩的话，当即就有些急了。
想为白檀说话，却偏又一时间想不出什么好话来，急得就跟热锅上的蚂蚁似的，恨不得冲上去抓住杜红军夫妻俩使劲干摇晃，问他们咋能对自己的亲闺女这么狠心。
然在她忍不住要冲上去之际，被眼疾手快的白檀拉住了手臂。
白檀对气得恨恨磨牙的王丽娟摇了摇头，而后看向杜红军夫妻俩，“不管你们把话说得有多大义凛然、义正言辞，说到底，你们不过就是不想认我这个女儿罢了。
正好，我也不想跟你们杜家有什么关系，认亲什么的就算了，以后在街上遇到了，就当是不认识的陌生人了。”
白檀像是没有注意到杜红军夫妻俩眼中的不可置信一般，继续面无表情的道，“既然你们还认杜薇薇是你们的女儿，那她就还是你们杜家人。
那五十块钱，就当是你们替杜薇薇赔偿给我的医药费和精神损失了。
虽然我现在没有证据证明，是杜薇薇指使陈盼娣毁我容的，但这一笔账，我迟早是会跟她算清楚的。”
说罢，也不管杜红军夫妻俩是什么反应，白檀就带着少得可怜的行李和杜家五十块钱的‘赔偿’离开了病房。
同样被白檀的话震惊到了的王丽娟征愣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满是同情又复杂的看了杜红军夫妻俩一眼，又看看病房外快要消失不见的身影，忙不迭的小跑着跟了上去。
嘴上还不忘嘟囔几句，“造孽啊真是造孽啊，要是四丫头说的是真的，那杜知青得是有多狠毒的心肠啊！
代替四丫头去城里享福也就算了，居然还要毁了四丫的脸，这杜知青到底是想要做啥，四丫到底是哪里得罪她了。
哎呀呀，杜知青平时瞧着多单纯好说话的一个人啊，没想到居然是这么狠心恶毒的一个人，啧啧，还真是看不出来啊……”
王丽娟一边闷头追一边摇头，差点跟一个行色匆匆的护士撞到一块去。
好在白檀站在一旁等着她，及时拉了她一把，才避免了她跟护士‘撞车’的窘况。
与此同时，病房内。
“她、她那话是什么意思？”
许是白檀的话带给她的冲击有点大，廖小梅征愣了好一会后才反应过来，恼羞成怒的尖声说道：
“什么叫咱们不认她这个闺女，要不是她自个儿不懂自爱，在舟山大队把名声搞臭了，我用得着咬牙狠下心肠来吗！
她是从我肚子里出来的，我能不心疼自个儿的闺女吗？！”
廖小梅是绝对不会承认是自己的私心作祟的。
所以只能是白檀的错，她会做出这样的选择，那都是白檀自个儿不争气，是白檀逼她做出这样的选择的！
“还有，什么叫是薇薇指使陈盼娣毁她容的？薇薇虽然有时候任性了点，可平时连一只蚂蚁都舍不得踩死，怎可能敢指使别人干这种坏事！
再说了，白家那几个人都说了薇薇根本不知道白四丫才是咱们的亲闺女，只以为自己是被咱们抱养的，薇薇根本没有理由那么做。”
显然，廖小梅是站在杜薇薇这一边的。
哪怕现在知道了杜薇薇不是她的亲生女儿，她也仍然相信自己养育了十几年的‘女儿’的品性。
听着妻子的抱怨，杜红军却没有开口附和，反而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白檀说的话，他未必会相。
但白家人说的话，他就更加不会相信。
不管陈盼娣哭得多么伤心，表现得多么后悔愧疚，也改变不了她调换了两家孩子，想让她的亲闺女在别人家享福的事实。
她能为了让亲闺女享福，而做出调换别人家孩子的缺德事来。
谁又能保证，她不会为了继续给亲闺女铺路，而说谎呢？
白家其他人同样说得信誓旦旦，可谁又能保证，他们不是打着别的注意，想要从中谋取什么好处呢？
而被他们养育了快十八年的养女，就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吗？
真的如她表现出来的那么简单吗？
如果真有这么简单，为什么在跟白家人相认后，不告诉他们？
就因为被白家人阻拦？
可如果杜薇薇真想告诉他们，想让他们知道，白家人根本阻拦不了。
何况，前两天杜薇薇还来过县城，甚至是出现在了县城医院。
廖小梅就在这县城医院里值班，杜薇薇要是心里没鬼，会到了医院，都不去看一眼自己的妈？
所以不管是陈盼娣的话，还是白家其余人的话，他是半点都不信的。
“除了那个陈盼娣，白家其余人应该关不了多久就会被放出来，那都是一群穷疯了的泥腿子，一旦被粘上了就别想甩掉。
他们要是敢找上门，你就想办法让他们别再找来。”
鉴于妻子对养女的维护，杜红军不放心的对其叮嘱道。
“不过是一群没有见识的泥腿子，要真敢找来，我非得给他们一顿教训不可！别以为咱们还认薇薇当闺女，他们这些泥腿子就可以攀上高枝了！”
到底是亲手养大的养女，再加上养女身上的利益，廖小梅对其还有几分感情，可对于偷换了她亲闺女和故意虐待她亲闺女的白家人，那是仇恨到了骨子里。
没对白家人落井下石，那已经是看在杜薇薇这个养女份上了。
白家人想要粘上他们杜家谋得好处？
那根本就是痴人说梦！
————
舟山大队的大队长周国强早就等在县医院门口了，白檀和王丽娟两人出来后，周国强就直接把两人拉去了公安局，给白檀办理迁户口的手续。
要不是为了这事，平日里忙得团团转的大队长周国强也不会亲自来这么一趟。
陈盼娣拐带孩子的案件，就是县城公安局给办的，因而对于白檀的情况有所了解，再加上有周国强这个大队长出面出证明，迁户口的事很快就办理好了。
白檀还顺便将户口本上白四丫这个名字，改回了她的本名白檀。
周国强见此还想提醒一下她应该把姓也给改一下，可余光注意到大儿媳妇满脸同情的模样看着白檀，他立即像是明白了什么，也就没有开口了。
白丫头这都住院好几天了，杜家那边都没有来认亲，估计是没有要认亲的意思了。
周国强暗暗摇头，心中叹气连连。
户口一迁，那白丫头可就真是孤家一人了。
他这个大队长就是有心想帮，也没法子帮得面面俱到。
也不知道这丫头有没有熬出头的一天。
“周叔，我想去供销社一趟，买些不要票的日用品。”
怀揣着新鲜出炉的户口本走出公安局的大门后，白檀便对周国强说道。
不等周国强开口，她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又道，“周叔，有件事我想先跟你说一下，我亲生父母那边不打算认我，我也不想死乞白赖的去求他们认我。
我知道他们为什么不认我，无非就是觉得我名声不好又毁了容，还没上过一天学，是烂泥里的癞□□。
跟杜薇薇这个高中生相比起来，我简直是一无是处。
所以他们宁愿继续把杜薇薇这个养女当闺女，也不愿意认回我这个亲闺女。”
“可我不甘心啊，我做错了什么？自出生起就被人偷走了人生，好不容易苟活长大，眼看着就能说亲跳出火坑了，可却突然被毁了容，这让我怎么甘心？
周叔，我真的不甘心，我恨啊！”
周国强和王丽娟两人听着心里酸涩得厉害，有心想要安慰，可对上白檀那双悲愤欲绝又充满恨意的眸子，他们突然就卡壳了。
换位思考，如果他们是白檀，怕是会直接疯掉吧？
就算不疯掉，也会变得怨天尤人，甚至是性子变得极端吧？
想到这个可能，周国强公媳俩的心不由咯噔了一下，就怕白檀的性子真变得极端起来。
白檀像是没有注意到两人的神色变化一般，半真半假的继续演绎下去，“所以我想要改变自己，我不仅要赚钱养活自己，我还要读书！
周叔，你还记得那位从首都下放到咱们大队牛棚的地主家老夫人吗？”
在这个时代，下放到牛棚的那些人都是一个禁忌，所以白檀的声音特意压低了几分，“好几年都是我跟那位地主家老夫人分配到养猪的活，她跟我说了好多。
她说她是留过洋的大学生，说得最多的是护肤品，有国外的有国内的，也有她自己研制出来的护肤品，她说她都用过，而且效果很好。
她病逝前还送了我一盒去疤膏，我用过几天真的能祛疤痕，只是后来我上山捡柴火的时候掉了……”
周国强眉头紧皱，没明白她想表达的意思，“白丫头，你这是想说啥？好端端的咋就提到那里头的人了？你可别犯傻，到处嚷嚷这事。”
他口中的‘那里头’，俨然就是牛棚的意思。
周国强对那些下放到牛棚的知识分子没什么意见，只要牛棚里的人安安分分的，他也不会故意去为难那些人，甚至还会适当的暗中帮衬一把。
当然也紧紧只是暗中帮衬一把，更多的就不敢了。
毕竟在这个时候一旦跟牛棚里的人扯上关系，那后果可是很严重的。
“周叔您放心，我有分寸的。”
白檀忙点头道，“周叔，我的意思是，我想弄出地主老夫人送给我的那种祛疤膏来卖，以咱们大队集体的名义卖给供销社，县城百货大楼，甚至是省城的友谊商店。”
地主老夫人这个人物确实是存在的，不过两年前就病逝了，至于护肤品什么的，却是白檀自个儿编造的。
毕竟她得为自己为什么会捣鼓护肤品这个技能，找一个合理的出处不是？
第55章
听到‘卖’这个字, 周国强和王丽娟都被吓了一大跳，脸色唰的一下就白了，还下意识的往周围看去, 就怕被别人给听到了。
“你这丫头, 咋啥话都敢说。”
周国强吓得冷汗都差点冒出来了，当即压低声音呵斥道, “买卖那是投机倒把，这要是被别人听了去，告到革.委.会那头去, 咱们可是要被送去农场改造的！”
王丽娟也被吓得身子直哆嗦, 急忙慌的把白檀推上牛车, 催促她公爹赶紧驾牛车跑路。
就怕多待一秒, 就被别人听了去。
白檀：“……”行吧, 是她冒昧了。
只是, 周叔是不是忽略了她说的重点？
她说的是以舟山大队集体的名义卖出, 可不是以她的名义卖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