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人很快将顾绾的一应洗漱用具拿进来,连就寝的寝衫也准备了。
顾绾看一眼,认出这是今早她在她衣柜里见过的一身,雪色主腰配霞色轻衫,下一条同色阑裙,清丽却不素淡,应该是溪月给拿的。
她从云栖宫走过来就已经整出动静,王瑞再派人去取这么一身衣裳......
顾绾勾了勾唇,抱起纱衫去转头看向江寄:“臣妾动作慢,若陛下先好了,就等等臣妾?”
这像是某种约定,江寄看着她,喉头发紧,过了一会儿他才轻轻嗯一声应道。
盥洗室有隔间,但不怎么隔声,江寄闭着眼听着那边衣裳轻搭屏风的窸窣声,水流轻趟的簌簌声,呼吸渐渐发沉,梳洗动作不由加快。
顾绾听着隔壁的动静,轻笑一下,又捧了一捧水泼往身上。
柳下惠又岂是那么好做的。何况他还不是。
“陛下在看什么书?”
到底临时去云栖宫取的梳洗用具,溪月便是动作麻利也难免漏掉许多,没有沐浴的精油,也没有新鲜花瓣,顾绾没在里面耽搁太久,出来的时候见江寄已经散了发坐在塌边,手执一本书在看。
皇帝颜值还算不错,面容俊朗,眸深鼻挺,棱角有致,此时墨发披下,少了几分平日矜贵威严,多了几分风流清韵。
顾绾瞧着瞧着,竟莫名感觉这时候神情专注的皇帝,和江寄在堆满冰块的小屋里为她默写经书的模样有些像,她一时生不出反感。
顾绾顿了顿,朝江寄走了过去:“陛下在看什么书?”
嗓音含笑轻轻柔柔的,江寄捏着书的手微微收紧,须臾,他放下书朝顾绾看去,呼吸微窒。
顾绾刚沐浴出来,身上染着热水挥散出的潮气,肌肤雪白水嫩中透着粉,霞色轻衫下的深凹锁骨如玉剔透,雪色齐胸主腰掩不住前胸盈满,她一步一挪朝他走来,曼妙身姿袅袅婷婷,就似在他心上鼓点。
干净美好,明艳不可方物,让人生出一种多看一眼都是罪恶之感却偏偏舍不得挪开视线。
“随便看看。”江寄仓惶垂下眼,喉咙滚动一下,回了她。
嗓音暗哑低沉,不似寻常。
“哦。”
顾绾点点头,走到他身侧坐下,也不在意他究竟看的是什么,只说自己:“说起看书,臣妾脑子笨,最不爱的就是看书了,不过杂书闲书一类,臣妾倒是看了不少。”
顾绾说辞谦虚了,她父亲三甲及第,母亲当年也是京中有名的才女,她的诗作不但受京中女子热捧,在各大名士才子举办的诗会上也常被拿来称赞,后来她落水被顾绾父亲救,之后随夫离京赴任几年,京中都还有她的传说。
顾绾是他们的女儿,诗词歌赋自是不在话下,只是几样里她更爱跳舞没去专研。
江寄对她的事都知道,只是他并不去反驳她,他喜欢听她说话,等她说完,他才说:“乾清殿里也有不少闲书,你喜欢看明日挑一些让王瑞给你到云栖宫去。”
“好啊。”顾绾满口应下,又抬眸笑看向江寄:“若陛下能替我挑书那就更好了,这样我遇到有趣的还可以和陛下讨论。”
“可以吗?陛下。”
顾绾语气轻软,眼眸含笑,说出的话也太过诱惑江寄,江寄没有迟疑就应了她。
见他应了,顾绾弯了弯眉,取过桌上的茶盏抿了口。
茶水应该是方才江寄出来让人新上的,水温适宜,茶汤颜色正好,不浓也不浅,还是顾绾喜欢的顾渚紫笋。
顾绾只当下面的人做事体贴没多想,晚上也不适合多饮茶,顾绾抿了两口就没喝了。她也没再起话题,她琢磨着该怎么试一试皇帝,虽说不管皇帝突然有了什么新盘算,她目的只有那一个,但能弄清楚是最好的,她能安心一些。
顾绾不说话了,江寄想和她说话又不知道该起个什么样的话题。
他从未与她有过私下的相处,唯一一次他单独见她,是她拜托他让他将澜清送出宫。
“可困了?时辰不早了,歇息吧。”所有想说的话到嘴边,最后发现不合适又吞了回去,最终留下这么一句。
“嗯,好。”顾绾回过神应道。
床已经铺好了,明黄的寝被蓬松柔软,顾绾看一眼,注意到上面的暗纹和先前的略有不同,应该是她进去梳洗时新换上的,不过只有一床。
顾绾微愣了愣,不由转眸看向了江寄。
“怎么了?”江寄将书放去矮桌,转头对上顾绾略有疑惑的视线,他一怔,问道。
“没事。”
顾绾摇了摇头,没提被子的事,只说:“臣妾只是想该睡里间还是外侧。”
顾绾说着,有些不好意思的垂下头:“先前宫里嬷嬷教导,宫妃应睡外侧,方便伺候陛下,只是臣妾睡相不算好,担心半夜摔下床惊扰了陛下。”
顾绾说的是实话,她小时候睡觉摔下床过,那以后就很怕睡在外侧,且,她也不愿伺候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