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困了?”
江寄抬起头,见顾绾脸上露出疲色,他放下书,说:“歇息吧。”
“嗯。”顾绾点点头,去了榻上。
江寄见她上了榻,便起身去熄灯,顾绾却在这时叫住他:“陛下,今夜留一盏灯吧。”
“臣妾下晌饮了不少茶,恐会起夜。”
“好。”江寄应了,只剪了靠榻那盏琉璃灯的烛火,边上挑杆灯里的烛火燃着的不多,便没动。
不知是不是先前饮的汤品太甜,江寄喉咙有些干涩,又去饮了一回茶。
实际顾绾进去的功夫,他已经喝完一整壶茶,今夜最可能起夜的会是他。
大概有了昨夜经历,江寄虽还紧张,却已能很好控制自己,躺下榻看着正侧身盯着他的顾绾轻声说:“睡吧。”
“嗯。”顾绾应一声,却没闭上眼,眸光依然看着他。
江寄顿了瞬,问她:“怎么了?”
顾绾一怔,捏着锦被的手微捻,摇摇头,“没事。”
顾绾回完,闭上了眼。
江寄看着她,目光柔和,见她寝被没搭过胸口,伸手替她轻拉了拉。
“陛下不想要臣妾吗?”耳际突然响起顾绾轻柔微颤的嗓音。
江寄手一顿,转眸对上顾绾含羞带怯却又大胆无比的潋滟眼眸,他喉咙轻动一瞬,过了一会儿,他凝着顾绾哑声问道:“你准备好了吗?”
他视线专注,眸中似乎燃着火焰,带着热度,又有着克制。
这样的目光,顾绾从未在狗皇帝身上见过。印象中,从她和狗皇帝撕破脸,他看她,不是带着愤怒,就是含满不掩饰的欲。
“臣妾,也不知道。”
顾绾垂下眼,揉捏着寝被角回一声。“臣妾只知道,臣妾不想要陛下去别人那。”
“进宫前,臣妾听人说,宫里的嫔妃,若没了陛下宠爱,会被欺负。”
“没有别人,也不会有人欺负你。”
江寄轻声道,迟疑一瞬,他一动,去为她抚过自耳际划落的发。
他动作轻柔,指腹更小心避过了她柔嫩脸颊,可顾绾却还是不自觉绷紧了身子,浓卷羽睫轻轻颤起。
江寄见状,慢慢收回手,又说一声:“睡吧。”
“嗯。”顾绾没再犹豫,很快闭上眼。
江寄默默凝着她,不知过去多久,他头昏渐渐发重,最后挡不住沉沉眼皮,也睡过去。
沉沉黑夜,雨渐渐变大,伴着风,打落在窗柩门檐,簌簌不断的嘀嗒声,咯吱声,越发清晰。
梆子声再次响起,已是三更天。
顾绾在这时睁开了眼,眼眸清明,不似刚刚睡醒。
看一眼挑杆灯里已经逐渐见底的烛火,顾绾收回视线看向了边上,江寄是侧身睡的,薄被微搭一角在身上,双手垂在身侧,姿势笔直,无比规矩。
这样的睡姿是顾绾从未在皇帝身上看到过的,她默了片刻,才试探着去喊了他:“陛下,陛下.....”
接连几声,不见人醒,也不曾有过眨眼动作,她脸色慢慢凝起,须臾,自枕下慢慢摸出一根手掌长银针。
她幼时喜欢花草,便是野花野草都爱,常常在外看到什么漂亮花卉,她都不错过往家里搬,为此还常缠着父亲带她去山里采花。
一次随父亲去乡下探民,她在山脚看到一丛长成喇叭形状的白色花卉,绽得霎是喜人,她看着便喜欢,让溪月去借了铁锄将花移栽了回去。
父亲见了,告诉她那花叫曼陀罗花,不算好花,会让人产生幻觉,甚至昏迷。
她那会儿小,只觉得漂亮就好,产生幻觉或昏迷,在她看来不是什么严重大事,但父亲不同意她移栽,她最后只能辣手摧花,将那一丛白喇叭花都给采了回去,然后照着书做成干花,装进了香囊里。
后来她长大一些,常听衙役说起人贩子事迹,得知这些人常来曼陀罗花做迷药,她回去后便将那包干花当做了宝,想着要有人贩子敢来,她先药倒了他。
下晌她得知皇帝重生,为以防万一,她去闺房将这压箱底的干花取了出来。
她本来没想那么快动手,下晌问他晚上过不过来,只是打算弄清楚前世后来如何,他为何会回来。
但之后那个梦,还有江寄的消息,都在告诉她,她必须尽快杀了他。
趁现在他还没发现她也是重生,而她刚以宠妃身份进宫,便是除去他,常人也无法轻易怀疑上她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