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比顾绾大四岁, 从她出生,他便将她当做宝贝眼珠子照顾着, 她对他的依赖一度胜过父母。他太了解她,若非遇到不得已难事,她不会轻易动用那些暗护,她怕牵连到人,尤其这人脉还是镇国公府给的, 她更不会轻易动用。
她一直对外祖父亏待娘亲一事心中有刺, 只那刺太细, 她自己都没察觉到。
顾祈年直觉她有事,又太怕她出事,他能力尚不够,一旦她出事,他不能确定能保她安然无恙脱险。
别无选择,他只能一一联络那些人,让他们将顾绾吩咐他们做的事告知与他。
结果越了解,越心惊。等他得知顾绾给太后宫里丢字条,而没两日,太后和萧家那边便调查起当年给德元皇后看病的太医,他一夜没歇,翻遍了这些年朝中邸报,又让人去打探这些年听到的德元皇后所有信息。
他背后靠着镇国公府,又是贵妃兄长,皇帝还在这时候拜他为帝师,他查德元皇后信息比顾绾进宫前他去查皇帝和他后宫要简单容易。查来查去,最后竟然查到宁王世子妃,也是他名义上的表妹沈柔身上。
皇帝和镇国公府有渊源他一直知道,当初宫里宣顾绾进宫的圣旨下来,他便让人去查过。
只皇帝和沈柔的事,大抵有人提前打过招呼,封过口,他没查到。
不然,他便是拼死也要抗旨不让顾绾进宫。
这一次查德元皇后,却无意间把这条线牵了出来。
最初,他只以为顾绾是被皇帝当做了沈柔的替身,但转念想到顾绾的性子,在国公府受排挤尚且能安然处之,苦中做乐,若只是得知自己是替身,她至多也就是随心自己生活日子,没必要掺和进皇帝和萧家恩仇。
除非,那已经触及她在乎的甚至生存底线。
这时,他又突然想起宫内那位他先前查过的,对皇帝有恩的柔嫔。
一介孤女,毁了容,却能被皇帝接进宫,本身便透着不寻常。他一贯敏锐,找出舆图一看宁王世子妃如今静养的玉茗山寺和皇帝私巡行宫的距离,他脑中渐渐清晰闪出些信息,为防弄错,他连夜跑了一趟玉茗山寺。
结果他发现了什么。玉茗山寺贵眷住处根本无人,只几个暗自较劲抱怨的婢女,还有一群看起来普通,实际有着足够做禁卫身手的护卫。
身子需要静养的宁王世子妃不在静养的地方,却依然留有一群人,这意味着什么,不言而喻。
顾祈年十岁为案首,十四中解元,若非老师有意磨炼考验他,十七父母尚在时他便该三元及第,加上他自幼随父亲下乡体验民情,帮着父亲整理奇案卷宗,什么没见过。
都到这一步,他怎么可能还猜不到皇帝敕封贵妃用意。
无耻至极的一对狗男女。
“哥哥......”顾绾无措的张了张嘴,却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说,她这次是真的让哥哥伤心了。
“对不起,哥哥。”许久,顾绾歉疚道。
她不是没想过告诉顾祈年,上辈子她得知沈柔的身份,便想告诉顾祈年,但她还没来得及寻到单独见哥哥的机会,他便因为被皇帝派去做那些容易遭人报复的差事遭到了暗杀,她知道,那是来自帝王的威胁。
若她真让顾祈年知道了他的背德丑事,顾祈年下次遭遇的就不止那有惊无险的暗刺了。
她不能说,不敢说。
慢慢的她也想通了,哥哥那性子,若知道她被那样侮.辱利用,他便是死也要将报复回去,但他只有一个人,如何能与天下之主抗衡,何况,这背后还牵扯到镇国公府。
重生回来,经历了失去哥哥后的痛,她更不愿意说了。
哥哥已经为她牺牲过一回,她怎么还舍得让他知道这些肮脏龌龊,为她去沾染污血,经历生死威胁。
她只希望,她能靠自己保护好他,这辈子他能温润如旧,施展抱负,做天下人,百姓需要之人。
“对不起。”顾绾垂下头,眼泪流下来,她一直就欠哥哥一声对不起。
若是上辈子她不那么不懂迂回,哥哥或许也不会因她而死。
“你是对不起我,这么大的事都瞒着我,你可想过,你若出了什么意外,哥哥还怎么活,还有什么颜面去地下见爹娘。”
顾绾是个坚韧的,但同时她也是个感性的人,她自己磕了碰了委屈了鲜少哭,但一旦牵连到她关心的,在乎的人,她就忍不住泪,能哭得人心都化开。
顾祈年平日最见不得她哭,这次却硬起了心肠,又说她一通,才过去拿着帕子给她擦泪。
“别哭了,等会儿妆花了,去宴会便该迟了。”
迟疑一瞬,顾祈年没似以往那样抱着她轻哄,只故作声冷的说道。顿了顿,他又说:“你后面让小于给你配的断魂散我让他换了 ,那些事不该拿来脏你的手。”
小于。
顾绾突然明白过来顾祈年怎么知道了。不过也没关系了,那药本来就用不上了,顾绾吸了吸鼻,抬眸就要说话,这时,又听顾祈年说:
“不过计划已经开始,便没有停下的道理,剩下的哥哥会替你去完成,今夜的酒你别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