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月过去了,贺乾昭上早朝的时候,一顶软轿把人抬进了东宫,钱书瑶给皇后请安回来之后,只看见一个柔弱的女子正端着茶站在寝殿外。
因着素梅会功夫,对宫里的环境又熟悉,为了保证出门的安全,一般都是她跟着钱书瑶去请安,甜果留在东宫打理她的事情,这会儿小丫头被气的脸色通红,可见那个女子可不像她长得那么柔弱。
甜果一见钱书瑶回来了,马上跑了过来:“小姐,那个人说自己是侧妃,还说要给小姐敬茶。”
钱书瑶冷笑一声:“敬茶?那就让她敬吧,去正殿。”
她原本也不是喜欢与人为难的性子,但是眼看这李蓉儿要死要活的脸面都不要了,非要进东宫,那肯定是有什么歪心思,都到这一步了,她不可能再无动于衷,就算是为了剧情,她也不可能再坐以待毙。
以前她一直以一种局外人的身份看待自己穿书这件事,剧情能掰回来最好,掰不回来也没事,主要保住自己的命就好了,但是今天,她突然就有了一种自己真实身在其中的感觉。
贺乾昭回来的时候,只看见李蓉儿端着茶水跪在殿中,而钱书瑶坐在上座嗑瓜子。
原本下朝之后知道自己被父亲摆了一道,贺乾昭心里都是气,盘算着去找皇上算账,但是没想到看到的这样的情景,突然觉得没有那么气了。
李蓉儿一看见贺乾昭回来了,仿若找到了主心骨,眼泪含在眼眶,眼神中还带着几分屈辱:“殿下。”
没容得她再说些什么,钱书瑶直接截断她的话头:“殿下,您可还记得当初对妾身说过什么?”
只见钱书瑶的眼泪一样也含在眼眶,但是却有一种要落不落的样子,而眼神中带着几分倔强和不甘。
贺乾昭心道这姑娘可比地上跪着那位厉害多了啊,连忙配合,直接揽过钱书瑶的腰身:“是孤的错,委屈瑶儿了。”
钱书瑶拿着丝帕按了按眼角:“委屈什么,不过都是命罢了。”
贺乾昭差点儿没忍住笑出来,钱书瑶暗中伸手在他腰间掐了一下,声音中带着哭腔:“殿下!”
贺乾昭松开手帮她擦擦眼泪,轻声安抚:“爱妃莫要难过,孤陪你去御花园散散心,走吧。”
李蓉儿咬住下唇,晃了两晃晕了过去。
钱书瑶心道:哎呦呵,这人还带碰瓷的啊。
她和果儿主仆两个默契的后退一步:“我们可没碰你啊。”
李蓉儿的侍女见状哭道:“太子妃,我们侧妃对您敬重有加,一入东宫连房间都没进,直接来给您奉茶,您却百般刁难,我家侧妃的身子原本就不好,现如今我家侧妃都……”
甜果打断她:“什么就一口一个侧妃了?殿下承认了吗?她没去房间是因为根本就没有房间好吗?我看,她是惦记着入焦兰殿呢吧!”
东宫的人没有太子和太子妃的命令,谁敢给一个外来的安排房间啊。
焦兰殿是太子寝宫,只有正妃住得,一来就直奔焦兰殿,揣的什么心思可是长眼睛的都看出来了。
李蓉儿装柔弱是一绝,就这一招可是抓了不少人的心,她那个侍女从小就跟她打配合,称得上是黄金搭档,向来都是无往不利的,这还是头一次碰了个钉子。
年代导致,大部分女子从小受的教育都是要贤良淑德温婉大方,吃了哑巴亏也没处说去,那些个性子骄纵的不买她的帐,但是本身就因为性子骄纵不讨好,对上个专业装柔弱的更是吃亏,能让她吃闷亏的,钱书瑶还是头一个。
贺乾昭被哭的心烦,冷脸说:“哭什么哭,有病去找太医,对朕孤哭什么?”
钱书瑶猛地一下抬起头,这个词可太熟悉了,熟悉的有些不敢想,她记得原文里女主的官配是三皇子,不是什么太医,不会因为自己这个小蝴蝶的翅膀把男主都给扇没了吧。
贺乾昭没想到她会突然抬头,一时没接住她的戏,随后直接自己掌握了主动权:“爱妃莫哭,若是心里不痛快,孤带你回太子府小住几日。”
钱书瑶悄悄捋了一下时间线,按照剧情发展,太子应该是成亲一年后才去太子府住的,原因是女主认为皇后刁难她,太子冲冠一怒为红颜。
想到这里,她疑惑地看向贺乾昭那张冷峻的脸,怎么看都不像是能做出这种糊涂事来的人啊。
按理说皇后应该是太子坚实的后盾,而女主可是三皇子弄去的奸细,孰重孰轻不知道吗?
贺乾昭感觉她的眼神中充满了嫌弃:“爱妃是不想回太子府住?”
那必须想啊,钱书瑶简直爱死了那种不用早起请安的日子,但是现在不行啊,如果把李蓉儿单独留在东宫,鬼知道她会做出什么事情来,毕竟现在人家名义上是侧妃,去给皇后请个安顺带再捣点儿乱什么的,那贺乾昭的后方就容易不稳啊。
助力不稳就容易出事,出事就代表着可能被对手夺走皇位,那皇位都被夺走了最后肯定凄凄惨惨戚戚啊,那必须不行。
钱书瑶摸着左心口,咬牙说出违心话:“妾身不愿!”
贺乾昭原本以为她会很高兴回太子府,没想到居然会是这个回答,但是看脸上的那个表情又仿佛和她说的话没有什么关系。
“爱妃这是……”
钱书瑶狂给他使眼色,不能把这种心怀不良的人放在宫里啊。
真夫妻都不见得能够心有灵犀,更何况他俩这种还没落在实处的夫妻,所以贺乾昭根本就没明白钱书瑶的意思,琢磨了一下说:“既然爱妃讨厌她,那边让人送回庆国公府就是了。”
李蓉儿急了,被送回庆国公府那就是弃妇,自己以后在京里都抬不起头来,还怎么跟三皇子在一起,连忙掐了侍女一下。
侍女马上反应过来:“殿下,您不能这样对侧妃啊殿下,侧妃对您痴心一片,若是被送回国公府,那就是死路一条啊。”
李蓉儿悲悲戚戚地说:“既然殿下如此嫌弃,妾身不如就一脖子吊死,也让殿下得了清净。”
钱书瑶突然想起来,原本里太子之所以抗旨退了侧妃,就是因为身为正妃的李蓉儿上吊寻死,就因为这事还牵扯出了个特别的剧情呢,给她治病的太医,就是最后给皇上下毒的那个,不过是皇上中毒之后才发现的。
她连忙截下贺乾昭的话头:“既然如此,不如让她先吊一下?”
第9章 恶人先告状
钱书瑶不按常理出牌导致其他人都知道该怎么接话了,连巧舌如簧的小侍女都愣住了,这还怎么往下说?
贺乾昭觉得她的行为非常的奇怪,似乎与往常佛系的性子完全不一样了,他一直以为在钱书瑶的眼里,没有什么是一个金元宝解决不了的,索□□代人先把李蓉儿安置好,拉着钱书瑶回了寝殿。
“哎哎哎,疼。”钱书瑶揉了揉手腕:“殿下这是巴不得让妾身疼死赶紧给侧妃让路是不是?”
贺乾昭平复了一下心里莫名的情绪才问:“你到底是怎么想的?为什么要把人留下来?”
“现在解释也解释不清楚,就……反正跟她接触的人都好好盯着就是了。”钱书瑶重点强调了一下:“包括太医。”
贺乾昭眸光微微敛,自己知道李蓉儿有问题不奇怪,那她是怎么知道的呢?
“爱妃……”
“打住。”钱书瑶及时截住他的话头:“别问,问也解释不清楚,毕竟是夫妻,相互之间该有的信任还是要有的。”
贺乾昭轻笑一声:“也好,夫妻之间嘛,的确是该有些信任。”
素梅在外面敲门:“殿下,李小姐寻死,刚才已经被救下了。”
钱书瑶眼睛一亮:“赶紧去请太医了,若是人死在咱们东宫可多晦气啊,记得,让她身边的那个侍婢去请。”
贺乾昭突然想起她刚才说的话,似乎明白了她的意思:“所以爱妃打算把那位李小姐留下了?”
钱书瑶意味深长的说:“是李侧妃。”
贺乾昭盯着她看了一会儿:“好,李侧妃。”
太医匆匆赶来为李蓉儿查看病情,而宫里慢慢有了传言,太子见到千娇百媚的李姑娘之后,百炼钢化成了绕指柔,一颗铁石心肠化成了一弯春水,整个人的魂儿都被勾走了,亲自找皇上请了正式立李蓉儿为侧妃的旨意。
虽然知道这是贺乾昭安排的人在做戏,但是钱书瑶依旧觉得外面传的太扯了,假的让人听不下去,尤其是晚上贺乾昭依旧来焦兰殿休息。
钱书瑶直接霸占了大床:“既然殿下对李侧妃如此宠爱,那今夜理应宿在李侧妃的房间里啊。”
贺乾昭一脸嫌弃:“孤有洁癖。”
钱书瑶失笑,没想到这个年代还有洁癖这个词啊。
“殿下,做戏做全套,若是今夜不去那李侧妃的房里,那外面传什么都没用。”
“无碍的,有些宠爱不是靠留宿表现出来的。”贺乾昭直接展开胳膊:“替孤换上寝衣。”
钱书瑶不想动:“有的是人愿意替殿下换,妾身日日睡榻,太累了,胳膊疼,肩膀也疼。”
贺乾昭似笑非笑的看着她:“那就在床上睡啊,反正也不是没睡过。”
“也对啊。”钱书瑶直接四仰八叉躺在床中间:“妾身睡了,殿下自便。”
这张床其实不小,但是钱书瑶刚好躺在正中间,再加上这个大开大合的姿势,两边还真睡不下人。
贺乾昭是谁啊,这点小问题根本就难不倒他,直接躺下把人搂进怀里,随后贴着她的耳边说:“看来爱妃是想这么睡啊。”
钱书瑶感觉自己的四肢开始僵硬,都不知道该怎么动了,这也太不要脸了!她深吸了一口气,咬牙切齿的说:“殿下可知男女授受亲?”
“知道,不但知道,还知道何为夫妻一体。”贺乾昭说着竟然直接在她耳根亲了一下。
这回钱书瑶整个人都僵住了,长这么大还没有人亲过她呢,她爸妈都没亲过!当然了,她没爸爸妈妈,不过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她感觉自己被猪拱了,心里真是各种不爽。
“贺乾昭!”
“直呼孤的姓名,该罚!”贺乾昭说着又亲了她一下,这次还得寸进尺了,直接含住了她的耳垂。
钱书瑶怒了,感觉僵硬的身体似乎被打通了任督二脉,突然就能动了,上去就是一脚。
贺乾昭按住她的脚:“爱妃对孤可是真的下得去手啊。”
钱书瑶翻了个白眼,哼,如果不是因为准头不好,这一脚就是断子绝孙脚。
贺乾昭心里微动,眼神也越发的柔和下来,松开她:“睡吧,孤保证不动你就是了。”
从成亲到现在,他倒是也没乱说过什么话,钱书瑶对他这点信任还是有的,用力推了他几下,空出一些距离才放心的睡了。
这边两个人睡的香,李蓉儿却睡不着了,这一切都与她想的不一样,她应该万千宠爱于一身啊,她应该让太子爱的无法自拔才对啊,她应该能把太子玩弄于鼓掌之中才对啊,为什么会这样?
贴身侍婢小勺不住的埋怨东宫的人太势利眼:“这里的下人一个都使唤不动,给您送来的晚膳也都是凉的,小姐,您这是何苦呢。”
李蓉儿垂下眼帘:“既然进了这东宫,旁的事就不要再说了,原本应该是我当正妃的,可恨那个贱人夺了我的位子。”
“小姐。”小勺觉得她家小姐是真的委屈:“那太子妃轮样貌、论才情、论出身,都比不得您,真想不明白为什么太子会宠着她。”
李蓉儿虚弱的笑笑:“这都是命啊。”
小勺的眼泪说来就来:“小姐,太子爷早晚会看到您的好的,他对太子妃也不过只是一时的迷恋罢了。”
第二日暗卫就把主仆两个说的话转告给了贺乾昭,贺乾昭嗤笑一声:“还真好意思说。”
这一切都没有背着钱书瑶,她觉得有点儿不对,这话说的也假了点,难道说李蓉儿已经绿茶绿到骨子里了?没外人在的时候也时刻不忘记演戏?
什么叫演员?这就叫演员,无时无刻不活在戏中。
钱书瑶觉得既然女主兜兜转转还是到了东宫,那么说明这剧情已经勉强往轨道上走了。
“昨日来的哪位太医?”
“王太医,李太医的徒儿。”贺乾昭盯着她的眼睛说:“就是专门给父皇请平安脉的那个李太医。”
钱书瑶面无表情的点点头:“哦。”
贺乾昭疑惑地问:“爱妃就没有什么想要说的?”
钱书瑶冷笑一声,说什么?姑奶奶什么都不说。
“友情提示一下,过几日您哪位侧妃估摸着会崴了脚,还得请太医。”
还真让她说中了,李蓉儿进宫不到三日,脚就扭伤了,说是给太子妃请安的时候扭伤的,不过没人信。
钱书瑶现在对她戒备着呢,根本就没见她。
贺乾昭一下朝回来,小勺就哭哭啼啼冲了过去:“殿下,可要为我家侧妃做主啊。”
贺乾昭不耐烦的问:“堵这儿做什么?”
小勺哭哭啼啼的说:“清早,我家侧妃给太子妃请安,结果太子妃让我家侧妃在大太阳底下足足等了两个时辰。”
贺乾昭的脸色有些难看:“两个时辰?”
小勺见状以为他为这事生气了,心中暗喜:“是啊,我家小主早早起来请安,可是甜果姐姐硬是以太子妃还在休息为由,硬是让侧妃在大太阳下晒了两个多时辰,最后竟是生生晒晕了过去。”
十七笑嘻嘻地突然开口:“若真是早早起来请安,又怎会在烈日下暴晒?”
小勺连忙改口:“不、不是,一开始太阳的确不算毒辣,可是两个多时辰、也、日头也毒了。”
在十七讽刺的目光下,她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直接没有了声音。
贺乾昭连看都懒得看她,自顾自的回了寝殿。
也不知道该说钱书瑶没心没肺好,还是真的不在乎,睡得正香,难得今日不用去给皇后请安,她照例睡得昏天暗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