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来内务府的流水账都不干净,说不上谁更贪一点,上面的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早随他们去了。
想到这层,掌事太监们恢复了兴师问罪的模样:“总之,今儿在这你必须给个交代,宫人不守着自己宫里的本分,跑到外头来营生,谁给你的胆子!”
旁边那个则唱起了红脸:“丫头,见好就收,你向内务府低个头认个错,以后不再售卖这什么枣啊饼啊的,这事也就结了,别到时候弄得大家面上都不好看。”
宋南枝冷眼瞧着眼前两个唱戏似的太监,这一出摆明了就是逼她保证不再抢生意。
他们也不想想,若他们这做的是干干净净的生意,宫中那么多侍卫宫女又怎么会放着好好的饭菜不吃,偏要来买她的点心?
且宫中也没有明令规定,御膳房的人不能额外做小食分发。
“这么说二位公公今日是不打算放小女走了?”宋南枝反问了一句。
“呵,这就要看你自己怎么做了。”两个太监继续施压,“你最好识相点,要知道这宫里头的吃穿用度是我们内务府说了算。”
“蠢货!”这时一声尖细冗长的骂声伴着一行飞鱼服声势浩大地闯了进来。
为首的人黛眉飞斜,长入耳鬓,语气中是不加掩饰的刻薄:“两个吃里扒外的东西,从我们东厂出去的人,什么时候成了内务府的狗了?”
“范……范公公!”看清了来人的面容,两个太监腿一软,跪了下来磕头道。
两人全然没了刚才狐假虎威的气势,像被打回原形的二哈,大气也不敢喘一下。
宋南枝唇角抽搐,她从未见过变脸变得如此迅速的人。
“怎么着,在内务府帮了几年的差,就当自己是内务府总管的人了?那索性问问内务府总管认不认你们当接班人,若是认东厂也就不留你们了。”
范公公阴阳怪气地讽了一句,果然是太监头头,教训下人不带一个脏字的。
内务府总管怎么可能让太监当接班人,这不是贻笑大方吗?
东厂年年给内务府指派人过去,也不见内务大臣把位置让给大太监坐啊……
“范……范公公恕罪,范公公恕罪!奴才不敢!奴才不敢啊!”两个太监拼命告罪,他们在内务府也算是有头有脸的官,到了范公公这种东厂头目跟前却是不值一提的。
范公公嗤了一声,东厂出去的人,走得再远他也有资格教训,便是他们的顶头上司内务府总管大臣站在这里,他也没什么好让步的。
“宋二小姐,东厂教训奴才,让您见笑了。”
宋南枝忙摆手道:“他一口一个内务府,我怎会怪到您头上去?只是他们方才似乎要让内务府查办我?我也不知该如何是好。”
范公公笑容一凝,回头给了两人一人一个大耳刮子,怒斥道:“你们要查办谁?吃了熊心豹子胆,反了你们!”
两人捂着肿了半边的脸支吾道:“奴才……奴才也是听说有人私售饭食,分走了内务府的生意,这才专程过来查看的,不知道冲撞了哪位贵人……”
“私售饭食?”
范公公拧眉看了两人一样,低呵道:“睁大你们的狗眼看清楚,宋二小姐是皇上亲封的御厨,用的着私售饭食?内务府自己没本事,还不允许别人有本事了,信不信咱家改明儿到御前告一状,就算是黄海也保不住你们。”
黄海是在任的内务府总管大臣,是皇帝生母那边的属臣,被当作心腹在宫中养着,可近几年来愈发胡作非为,好些清官参过他,都没能拉他下马,但他本人绝必是富得流油的。
两人连声讨饶,哭得求爷爷告奶奶,只差抓着宋南枝的裤腿喊“姑奶奶”了。
宋南枝也没想到请范公公来的效果会如此浮夸,她本来只知范公公能镇住内务府,没成想东厂的权势丝毫不亚于如今的内务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