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下听到梁嬷嬷的打趣,她嘟嘟嘴,“学堂里好容易放长假,若非为了秦瑛,我可不愿意挪窝。”
那边荔枝从廊檐下疾步而来,“小娘子,吴家五娘已经在门外候着啦,让奴婢传话催促小娘子还些出去呢!”
“这就来!”
听闻吴宝仪到了,陶满满勉力扫开颓丧,扶了扶有些歪斜的头簪,赶紧往外小跑而去。
“满满你这磨蹭鬼!让我好等!”
陶满满才推了院门出去,就见吴宝仪推开车窗露出小半张圆脸直叭叭,“快快!”
她踩着脚凳,“蹬蹬”几步钻进车厢。
“怎么来的这么早?”
吴宝仪今日也如陶满满一般穿了身对襟比甲,首饰也是两人先前约定好的大差不离的姐妹款,就是她嘴里吃个不停,答话前就又剥开一颗牛轧糖,脸颊鼓鼓的,“是你太慢啦!”
陶满满看着她的嘴一张一合的,活像只小松鼠,“眼下才将过辰时呢,你少吃点吧!”
“眼看天儿越来越冷,我可不得屯点肉过冬?”吴宝仪无所谓道,“放心吧,待到了春日,我很容易就瘦了。”
“你贪吃还有理啊?”
陶满满凑过去捏捏她的脸,又觉她吃的香甜,自己肚子里的馋虫也勾了起来,伸手拈了块小蛋糕,还问,“前几日我送你的零嘴甜食可是吃完了?”
“明日再送去你府上一批?”
吴宝仪自是无有不应,连连点头,“好啊。”
末了,她沉默扭捏一瞬,然后才与陶满满爱娇道,“满满,就是我想分一半给表哥,你让人多装一份给我好不好?”
齐杭越多日来不仅要照顾瑶生,还得为来年的春闱备考,而他又不肯受宋清彦或是秦瑛的资助,仍是寻了替人抄书的活计赚钱补贴家用。
陶满满先前知晓此事后,念及瑶生年岁不大,又生来孤苦,早早就通过秦瑛的手送了好些“桃裴裴零食铺”在售的零食,只是实情却是不好告知吴宝仪的,她只得应下,“可以啊。”
“只是,溧阳郡主知晓你的心意了吗?你怎日将表哥挂在嘴边,她定然有所意会吧。”
吴宝仪皱着小脸,“我也不太明白母亲的想法。”
“只是近来她甚少再提让我相看的事了,若照你所说她有所察觉,或许是觉得表哥有高中的可能?”
陶满满深以为然的点头,“以现实而论,若是你能许婚状元郎,于你的家人而言可是皆大欢喜的局面呀!”
尚书令年事已高,不出三两年便要致仕;吴宝仪的父亲不通朝政庶务,是个富贵闲人;大哥资质平平,经营好自己的小家便是不易;二哥虽是国子监司业,可也无心朝堂,只专注学业,余下倒是有一个有心攀高且还执意做出一番成绩的二叔,奈何也卷进了安国公的案子,难辞其咎,便是有溧阳郡主尊位在上,可时移世易,吴家若是没有能人支撑门庭,家族落魄几乎已成必然。
所以,未来可期的齐杭越绝对是吴家眼下可选择范围内的良配。
吴宝仪欣喜的抓住陶满满的手,“那我日后岂不是...”
“打住!”陶满满无情的点醒她,“仅是你一腔热血,齐杭越若是无所回应,你也莫要深陷其中才好。”
“我怎会不知!”吴宝仪笑眯眯的,“烈女怕缠郎!反之也是同样的道理,我不信表哥的心当真比石头还硬!”
以陶满满少得可怜的恋爱经验,且齐杭越又心思深沉,她也看不明白他究竟在想什么,所以完全给不了吴宝仪可行的建议,只能道:“及时止损就好。”
“一旦发现苗头不对,咱们就撤!长安那么大,下一个更好!”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很快就到了曲江池,才在门外下车呢,就听到随风从球场传来的助阵所用的龟兹乐,鼓点急切激昂,极具感染力。
吴宝仪很是兴奋,理了理有些皱乱的裙裾,踮脚往里张望不成,随之揪过门前侍立的小黄门问:“眼下是哪两个国家对阵?”
小黄门恭敬的答了,她了然道,然后又追问:“接下来该是山戎和我大启了吧?”
“正是。”
得了准话,吴宝仪赶紧拉上陶满满,“先时我还担心会错过开场呢!”
“咱们快进去!”
曲江池的这处马球场是去岁新建的,位置就在芙蓉园中,自建成迄今,仅使用过一回。
其整体呈长方形,南北各宽两百步,东西则各长三百,其中三面建有矮墙围住球场,余下的一面为观众席。
芙蓉园球场的观众席与别处不同,因是皇家正式场合所用,为有着极好的观赛体验,便建成了一座高台,台上仍旧搭着能遮风挡雨的帷棚,专供贵人使用。
因着天寒,各处帷棚里皆置了炭盆,且还有宫婢侍奉着红泥小炉上的热茶。
此时高台上三千玳瑁之簪齐聚,言笑晏晏,和乐融融,即使寒风冽冽,也丝毫不影响这些权贵们看球的兴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