延庆帝所坐的帷棚最大也最醒目。
四面挡风的棉帘是由绣着五爪金龙云纹的蜀锦制成,正对球场的那一面向两侧挂起,便可以看到延庆帝居首位,陪坐两侧的除了在左的和亲王,余下便是其亲信的朝臣,以及各国的使官,一派君臣相得的景象。
陶满满还看到此时有七八个年轻才俊进了帷棚,因多是背影,她只认出了宋清彦,心下知晓是过后会代表大启上场比赛的球员在面圣。
另外以张贵妃为首的嫔妃所在的帷棚在后面一排,她们俱是神情闲适,间或低头悄声对球赛的时况点评一二。
溧阳郡主陪侍在张贵妃身旁。
吴宝仪不喜与那些心眼子比藕多的娘娘们打交道,便没有上前见母亲,直接拉着陶满满去了自家的帷棚。
吴家老夫人为着吴二叔的事病倒在床,至今未能痊愈,吴二婶便是心中如何埋怨,都不得不敛起脾性,尽心侍奉在旁。
是以当下溧阳郡主不在,吴家帷棚里仅是几个小辈在场。
第81章
陶满满偶尔到吴家做客,与吴宝仪的兄弟姐妹们倒也不算陌生,尤其是吴二哥,因是国子监司业,彼此更为相熟。
他见陶满满过来,很是周到的令人看座沏茶,又招呼她吃瓜果点心。
陶满满笑着谢过了,便与吴宝仪并肩坐在一起。
甫一坐定,她就听到有女声在旁阴阳怪气,“无父无母的破落户,作甚狐假虎威。”
陶满满循声看去,毫不意外发现是吴宝仪的四姐正垮拉着一张脸对着她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
她正要开口反唇相讥,不想吴宝仪抢在了她前头,只听小胖美人劈头盖脸的对着吴四娘道:“你有病就尽早就医呀!”
“在外说话颠三倒四没个正形,丢的可是祖父的脸!”
吴四娘与吴宝仪自小就一言不合便起争执,平日里在学堂连带着陶满满也与她小有龃龉,眼下对方主动挑衅,吴宝仪自然是毫不留情的反击。
“二哥,你看五娘!”
吴四娘没有嫡亲的兄弟,只有家中姨娘所出的庶兄妹们,她贯来瞧不起他们,只能勉强找吴二哥评理。
绕是吴二哥公正严谨,私心里肯定是偏帮着自家亲妹,他不痛不痒道:“五娘,你小声些,没得引来母亲的责备。”
小娘子之间拌嘴而已,吴宝仪依言点到为止,冲吴四娘哼了声便再不搭理她。
陶满满也对她瘪瘪嘴,转而前后左右看了看,皆未找到景阳侯府中人的身影。
她不免有些疑惑,吴家二叔还正经与安国公有勾结呢,吴家其他人都未受影响,怎的景阳侯一无辜之人还避嫌得厉害?
不过,她也就这么一想,很快便抛在脑后。
那吴四娘自讨没趣,又恨她父亲犯事累得自己在家中姐妹前抬不起头来,是以才会被吴宝仪兄妹甚至陶满满这样的孤女接连下面子,几乎一口银牙咬碎,甩袖将头撇在一旁暗自赌气。
到巳时,北风渐缓,天空密闭的阴云好似也散了些,透出浅淡的日光。
球场边教坊司乐工的奏乐也一改而为舒缓的雅乐。
原是场上的比赛结束了。
再过了一刻,大启和山戎两方参赛球员整装上场。
比之方才高台上众人的心不在焉,现下是将目光齐齐投向球场。
只见大启这头代表朝廷出战的是大皇子领头,二皇子为副手,余下三皇子秦瑜也在,他看着比往日清瘦了很多,衣衫落拓,透出一丝萎靡的气息,与过去那个意气风发,盛宠当头的皇子大相径庭。
他的容貌本就不比在旁的宋清彦风神有度,而今更是连同队那些个精神抖擞的世家才俊也能压他一头。
大启的参赛球员各个身穿朱红滚金边绣暗纹的窄袖胡服,头戴幞头将头发牢牢包裹在内,以防在比赛中途因为激烈的对抗披头散发而扰了发挥。
“秦瑜?”
陶满满定睛辨认后,悄声对吴宝仪道。
吴宝仪也是一脸莫名,“陛下放他出府啦?是不是说明陛下相信他与安国公没有私下交易?”
“二兄,怎么回事啊?”
她偏头问吴二哥。
吴二哥在国子监中听同僚谈论过,便回忆着缓声道:“据闻是东南海匪猖獗,三皇子上折子提出自己关于剿匪之良策,且行之有效。”
“陛下龙颜大悦,解了他的禁足。”
事实却是,此前景阳侯夫人求到秦瑜府上,秦瑜又通过宋清彦的暗中疏通与陶闻溪取得了联络,两人平时多用信件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