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瑛摘下兜帽,俊脸瘦削,眸光冷冽,让人陌生又熟悉。
几日未见,却恍若隔世。
眼前的秦瑛是他,又不是他。
过去他总是漫不经心的毫不掩饰自身的张扬,而现在却让人感觉分明是活生生的人站在眼前,可他的魂儿却浸在一团黑雾里,生气全无。
就好像杨太后没了,他自小赖以依靠的精神支柱也消失殆尽。
陶满满不禁为他的孤独凄惶而悲泗淋漓,方才还雀跃的心骤然缩成一团,声音也有些发紧,“进里间去吧,可以暖暖身。”
两人默然颔首,随她进到卧房落座。
屋角的炭盆烧得红堂堂的,空气里又带着女儿家独有的馨香,是温暖又使人沉静的味道,秦瑛多日来紧绷且惶惶不可终日的灵魂好似总算找了归宿,可得一丝苟且。
他面色稍缓,嘴角勉强扬了扬,“最近可好?”
他说着细细端详陶满满的脸,“听荔枝道,你这几日夜夜都熬至午时?”
陶满满不知怎么的有些心虚,“也没有啦,中途会睡个囫囵觉。”
她将秦瑛和宋清彦也上下打量了一遍,“你和哥哥瘦了好多,没有好生用膳吗?”
第86章
宋清彦摇摇头,“我倒还好,就是郡王殿下...”
话说了一半,似乎又觉没有必要,便转言道,“那日我得了吴家五娘的信儿,本可以当夜就出宫回府,不想又被陛下指明为太后做祭文,期间各国使团陆续离京,诸事纷杂,便未来得及告知满满。”
“满满莫要记怪哥哥。”
“我知道的。”陶满满道,她将桌上那碗还未动过的面条往前推了推,“这碗是干净的,你们若是等不及嬷嬷再送来,便先垫垫肚子吧。”
秦瑛的情绪很低,“我不饿。”
宋清彦也道:“我离宫前在值房已用过宵夜。”
陶满满无法,只好吩咐荔枝让梁嬷嬷无需再耽误功夫。
小炉子上“咕咚咕咚”煮着她制的果茶,她取过茶壶各自为两人斟了一盏,问秦瑛道:“你...”
“有很重要的事与我说吗?”
否则怎么会在这个节骨眼儿上离开延庆帝的视线呢?
秦瑛沉吟不语,似在斟酌说辞。
宋清彦斜眼看了他一瞬,轻哼道:“来时我问他所为何事,他也如当下一般讳莫如深。”
陶满满抿唇暗忖,若是杨太后没有去世,按照秦瑛之前的打算,在延庆帝万寿后不久,他就会独身远赴凉州去接任舅祖父的军职。
思及此,她的心尖倏然拧紧,“你要走了吗?”
宋清彦闻言,略一思量便知陶满满话中含义,他忽而恍然,盯紧了秦瑛道:“你莫不是想要将满满也一并带走?!”
良久,秦瑛垂眸颔首,“没错。”
“她必须跟我走。”
“不行。”宋清彦脱口而出就是拒绝,“你擅自离京,去的又是陇右,你以为陛下会如何对付你?”
“即使你不认为满满会拖累你,可我也不会让她跟着你风餐露宿,被人穷追不舍!”
“那我从延庆帝手中逃之夭夭,你觉得他不会拿捏满满以此来威胁我吗?”秦瑛恨声咬牙,反驳得掷地有声。
“我可以将她送回蜀中,或是公开她的身份!”
宋清彦想是被秦瑛的昏招气晕了头,不假思索地与其呛声。
果然,秦瑛随即冷嗤道:“你怕不是忘了你入朝的目的,她的身份一旦公开,你与我暗中勾结也昭然于天下,你敢赌吗?”
“你亲手给延庆帝递上一个名正言顺罢斥你父亲的把柄,甚至是伸向你家族的一把尖刀。”
“还有,你西川节度使府上的内鬼找到了吗?”
话音落,宋清彦怅然失语,神色也变得委顿,默然良久,他才低声缓缓道:“可是你也难以做到万无一失。”
陶满满在旁看着他二人你来我往,谁也说服不了谁的厉声争执,攥着手心焦不已,好容易等他们消停了,她赶紧对宋清彦道:“哥哥,其实秦瑛说的没错。”
“以前陶闻溪就与秦瑜说过你投靠了秦瑛,现在她又与秦瑜恢复了联系,保不齐会在秦瑜跟前质疑你接近他的用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