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亲王偏头看他,“因何事不快?”
秦瑛的手一顿,“未曾。”
这小子就差没把“我不快活”四个字写在脸上了,和亲王还能不知他在逞强?自家七郎正值少年慕艾的年纪,若是为情所困倒也不难理解。
和亲王心思暗动,不再言语。
仅是小小互动,反而惹得延庆帝的注意,他手执金樽,朗声道:“七郎今日沉默寡言得很,可是这杂耍不合心意?”
他说着便挥停了表演,杂耍艺人依次退场,殿内一时安静下来。
秦瑛按住心中不快,虚虚应付道:“方才小酌了几杯,眼下有些不适,侄儿想着退场,又恐坏了祖母与皇叔的兴致。”
杨太后闻言,立时心疼的不已,“那还耽搁什么呢?下去歇着吧?”她忧心忡忡的细观秦瑛的神色,“莫非是重伤未愈的缘故?可要使个御医来瞧瞧?”说着还责怪和亲王在旁不顶事,连自己孩儿的异状都未察觉。
和亲王为秦瑛背了黑锅,又不得拆穿,只好苦笑着应下。
延庆帝也道:“七郎便依了你祖母的意思?”
“无妨。”秦瑛道,“我出去透透气便好。”
他一走,杨太后便觉眼前的歌舞杂耍没了滋味,不多会儿也起身带着和亲王离开。
延庆帝精心准备的寿宴,行至过半,便不见了正主儿的影子,一时间,他沉了脸色,大殿中再不复此前的和乐融融。
明月盘渐至中天。
青芜殿四下无人,仅有的一两个宫婢也不知去了何处。
偏殿的轩窗大开,陶满满歪着身子靠在贵妃榻上望着窗外出神。月光流淌而入,薄纱一般笼着她,那双眼睫颤颤,面部轮廓也泛着柔光,仙气飘渺如即将羽化而去的月中仙。
眼下这处宫殿便是吴宝仪母亲在宫中为公主伴读时的居所。
因着杨太后听闻她被林婉婷牵连受了伤,则特许她不必出席宴会,只在殿中休养便是。
不去也好,正好合了原本的情节中,陶知予一心忏悔,并未进宫,从而也就错过了陶闻溪在太极殿光芒四射的精彩瞬间。
与陶满满的经历不同,在马球场中,秦瑜仍在林婉婷的恶意使坏中骨折,因着不曾有秦瑛横插一脚,他掌控全局,那场闹剧也就不得为多数人知晓。
而后林婉婷一计不成,再施一计。
她在寿宴上与韩灵珠为杨太后献艺贺寿,得了延庆帝的欢欣与赏赐后,顺势而为攀扯出陶闻溪有惊世之才,假意让其展露些许,以饱众人眼福。
延庆帝乐见其成,当即命陶闻溪即兴演出。
陶闻溪可是女主诶,面对女配的刁难,她非但没有被打倒,反而别出心裁的以飞天的造型跳了一曲杂糅了桑巴、印度舞、中国古代舞等多样舞种的舞蹈,不仅令延庆帝龙颜大悦,更是惊掉了在座宾客的下巴。
有朝臣直呼,“此舞当为天上有!不似人间!”
若非与陶闻溪决裂,陶满满还真有点吃瓜的心态想现场目睹这不伦不类的舞蹈的惊艳之处。
现下也不知宴会散了没有,陶满满动了动,单脚趿着鞋,再拄着拐往门外走。
吴宝仪说,亥正时龙首池会放烟花,看看天色,应当快到时辰了吧。
青芜殿不大,院里多是矮小的花草,仅有一棵的垂丝海棠树早已尽了花期,果子累累的挂在枝桠上。它的树影倒在墙上,婆婆娑娑的,随风晃动时,无端有几分渗人。
陶满满放下拐杖,干脆在门槛上坐下来,两手托着腮,望着长长的廊庑,期待吴宝仪的出现。
秦瑛在墙上蹲了半晌,见这小骗子孤零零的,虽不见她泪眼朦胧,可眼下这不言不语、不哭不笑的模样,平白添了几分怅然,反倒教人心疼不少。
转念他想到萧玉信,眉头微拧,她有名正言顺的未婚夫呢,他何必瞎操心。
算了。
秦瑛心思一变,不欲再枉费工夫。哪知将一动作,他便透过层层树影的遮挡看到了宫道上只身而来的萧玉信。
花前月下风流事,人是正经未婚夫妻,好似也无不可。
不过秦瑛只须臾就改了主意,眸光沉沉的盯着萧玉信的身影,暗中捏紧了拳头,一副只要对方欲行不轨,他便要替天/行道的模样。
萧玉信的脚步很轻,姿势甚是潇洒飘逸。
四周静谧非常,陶满满很容易就听到动静,她以为是吴宝仪,嘴角才挂上笑呢,就在定睛看到他那一刻垮了下来。
孤男寡女,她对萧玉信的人品也极度不信任,所以在人还未靠近时,将拐杖摸回手里。
眼见着他过来了,陶满满把拐杖一横,“你别过来!”
她防备的不加掩饰,令萧玉信哭笑不得,他举高手里的那碟杏仁酥酪,“你喜欢吃的点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