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碰我的兔尾巴——乌鸦坐在熊背上
时间:2022-07-07 06:50:19

  想着,安妮卷起袖子,翻出小锄头,拔不出来就挖!
  “萝卜也可以入药?”
  安妮贴着萝卜根,细致地挖,“不,萝卜是晚餐。”
  “我不喜欢吃萝卜。”
  “我喜欢吃萝卜,所以这一整个萝卜都是我的。”
  哼哼,还想白嫖。
  亚瑟算是看透兔子的小气鬼本质,他有的是办法治兔子。
  他完全不打算帮忙,揣手看热闹,除非兔子求他。
  不知道挖了多久,天快黑了。
  安妮其实有点着急,天黑后丛林难以预料的危险,偏偏这个萝卜不合时宜出奇的大,挖不到底一样。
  她想着要不放弃或者砍下挖出来的那部分,但是刚刚她还夸下海口说自己一定要挖出这个萝卜,现在他在旁边看戏那样看着她,安妮已经在他面前丢过很多次脸,这次这个萝卜无论如何也要挖出来,一整个挖出来!
  安妮默默撅撅嘴,她的手被萝卜叶子刮出几条细微的血痕,指甲缝里是萝卜叶绿色的汁和泥土,泥土还弄脏了她的裤脚和鞋子,她现在一定很狼狈。
  不知道为什么,安妮觉得有点委屈。
  “要帮忙吗?”
  安妮听见头顶傻狗的声音,很冷淡,好像说这句话多不情愿似的,她也学着他的语气,冷淡地说:“谢谢,不用。”
  过了一会儿, 安妮感觉她马上就挖到底,心里愈发激动。
  身边的那个人动了动,安妮歪过头,发现他一言不发转身走了。
  走了!
  安妮心态炸了,因为亚瑟跟着,她才敢走这么远,他要是离开,她指不定连家都回不了。
  她放弃锄头,用手去抠挖最后一点点埋在土里的萝卜,再回头时,已经完全看不见他的身影。
  安妮想叫住他,喉咙却干涩。
  她环顾四周,黑黝黝一片。
  乌鸦的哀叫声,狮子的喘气声,蛇滑过草木声,一切的声音放大无数倍,将安妮拉回无数个将被吃掉或遭遇攻击的时刻。
  她像平时无数次鼓励自己那样,“安妮,现在你需要独自回去,不要哭,不要闹,背上竹筐,拿好武器,收敛气息,勇敢地面对接下来可能会遇到的危险。”
  她捏紧拳头,又松开,用手背按了按湿润的眼眶,逼回忽如其来的酸涩,将萝卜放进竹筐,按照原路往回走。
  值得庆幸的是,安妮的方向感很强,她很少会迷路。
  没走多远,安妮察觉到后面有东西跟着自己,心里想着:“不要怕,不要怕,安妮,”然后准备好攻击的姿势。
  镰刀还没有挥出去,在风中摇晃的微光照亮对方的身形。
  他疾步上前,毫不客气扯着安妮的手臂拉到他旁边,力气不小,安妮痛呼一声。
  急促的呼吸在耳边响起。
  他的脸色阴沉着。
  “找个灯的功夫你跑这么远,这会儿知道着急刚刚怎么不叫我帮忙,你就是得去别的动物肚子里你才老实!”
  亚瑟从天快黑的时候心情就恶劣到一个临界点。
  兔子挖个破萝卜挖一下午,她累的时候就偷偷挪个位置,或者直一下腰,好像对他说“你帮帮我,我好累啊,”是多么艰难的话。
  她甚至想休息一下都偷偷摸摸,亚瑟不是来监工的,不需要她表现的多勤奋,可是兔子就是一只不会说话的笨兔子!
  她的力气本来就不大,小身板扛他一拳都扛不住。
  就为了个萝卜,细嫩的皮肤被划破,平时精心包养的指甲脏污,他终于忍不住主动问她要不要帮忙,兔子居然还敢和他赌气。
  他简直气得脑袋一阵一阵痛。
  怕笨兔子用锄头误伤自己,怕她回去看不清路,怕她怕黑,他记得来的路上有一颗橘灯,不远,只要兔子不乱跑,他完全可以在任何有危险的情况下赶回来,刚好兔子的萝卜还有一截,以她的速度,他也够时间去摘一个橘灯。
  他气得不想和兔子说话,打算快去快回,于是他去摘橘灯。
  他知道自己意气用事,不应该抛下兔子独自走开,至少和她说清楚自己去做什么,他生气,气兔子,也气自己。
  安妮瞄一眼气呼呼的亚瑟,又瞄一眼,又瞄一眼,干巴巴地说:“你摘的橘灯好亮啊。”
  又瞄一眼,亚瑟还是挎着张帅脸,安妮的手臂还被他用力扯着,好像松开手,她就不会走路了,但是安妮没有提醒他放开,被扯着也挺好。
  “我还以为你等不到我,你就先回去了,”安妮小声说。
  亚瑟的表情终于松动了,他停下来,凝视安妮,非常非常非常认真地告诉她,“我永远也不会不等你。”
  他现在,此时此刻,就在等她,他一直在等她。
  无论她做的事情在他看来多么无聊,但是因为是她在做,兔子,他喜欢的兔子,是特殊的,所以他觉得做无聊的事情也很有趣,她的所有都很有趣。
  今天的星星铺了整片天,微风也燥热,一切都很奇怪,就像安妮第一次有种心脏被攥紧而无法呼吸的错觉,平时浮夸的辞藻无以应对现在的场面,她脑袋空空,只能沉默。
  亚瑟当然没期待她有什么回应,只是重新捏住她纤细的手腕,走上回家的路。
  回到木屋,安妮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沐浴,她身上实在太脏了。
  尤其兔子尾巴,拔萝卜摔在地上的时候蹭上不太好清洗的植物汁液,安妮需要将手背到身后搓揉,很是艰难。
  洗完后就到安妮的睡觉时间,她又累又困又饿,打算明天早饭多吃点,现在先去睡觉。
  刚躺床上睡意朦胧,烤栗子和米饭的香味萦绕不散,安妮饿得肚子咕咕叫,拉被子盖上脸,还是被食物的芬芳诱惑到睡不着。
  安妮光着脚踩在地毯上,开了个门缝,看见桌上摆着几个小盘,装有烤栗子,清洗后切片的萝卜,小炒的西兰花,和一小碗萝卜粥。
  四周安安静静,很显然,这就是为她准备的晚饭,因为亚瑟不喜欢吃萝卜。
  她想起今天还说过“一整个萝卜都是我的,你的晚饭自己做去”,这句话仿佛复刻在她的脑海里,一遍一遍重复。
  不管了,不吃多浪费,安妮拿出此生最厚的脸皮,雄赳赳气扬扬在椅子上坐下,开始不怎么文雅地大口吃起来。
  亚瑟隐匿在昏暗的角落,无声无息,耳边是兔子啃萝卜清脆咔哧咔哧声,她渐渐放松自己,吃的很开心,偶尔晃晃炸毛的尾巴,两腮鼓鼓的,好可爱。
  亚瑟很容易被她开心的情绪所感染,心里堵着的气消散,他忍不住弯弯嘴角。
 
 
第7章 他是你的幸运使者
  安妮彻底放弃拿亚瑟当原料,但是药水不能不做,她打算去市场挑一个合适的。
  不出所料,亚瑟也要去。
  起初两个人都没有说话,一左一右并肩走着。
  走了一段路,安妮侧首,“谢谢你,你做的饭很好吃。”
  的确很好吃,安妮现在都还在回想昨晚难忘的味道。
  亚瑟对兔子突如其来的道谢有些惊讶,兔子仰头看着他,阳光落在她的脸上,睫毛和头发都渲染成根根分明的金色。
  她浅色的瞳孔只有他的身影。
  亚瑟喉结滚动:“那你想天天吃我做的饭吗?”
  亚瑟微微弯腰,安妮下意识身体后倾,他们之间只有一臂宽的距离。
  安妮知道他的意思,如果她说想,那她就得答应陪他度过发情期。
  “也……也不是很想……”
  安妮说出这句违心的话。
  她当然想要一个免费劳动力,可是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更何况免费的早晨和晚餐。
  又安静下来,安妮想着药水的事情,有些走神。
  “安妮。”
  亚瑟低声唤她。
  安妮被他这么一叫,差点绊倒,她已经好久没有听见其它动物叫她的名字,来访的客人和顾客一般都称呼她为‘兔子小姐’或者‘女巫小姐’。
  而且亚瑟的声音低沉悦耳,回响在她的耳畔,还,还挺好听。
  其实安妮被绊就是虚晃一下,但是亚瑟已经不容分说握住她的手肘,在安妮站稳后改而牵起安妮的手,嘴上说着:“小笨蛋,平地走路也会摔跤?看来得揣在怀里才行。”
  安妮哼了一声,“我才不是小笨蛋!”
  现在正值夏末秋初,很多动物已经开始储存粮食,蹲在稻田捡谷穗的老鼠,抱着坚果进树洞的松鼠,大家都很努力,为了有一个舒服的冬天。
  安妮看向忙碌的动物们,嘴角不知不觉带着笑容。
  亚瑟则一直注视着安妮,纤长浓密的睫毛微微低垂,覆盖部分水灵灵的眼睛,粉嫩的脸颊,小巧的耳垂,往下是单薄的肩膀,一把就能握住的腰,腰后往下是是拳头大的尾巴。
  没有一丝杂色的尾巴也被阳光镀了一层金,亚瑟忍住上手捏一下的冲动,毫不心虚地说:“你的尾巴上有草汁。”
  “咦?还没有洗干净吗。”
  安妮回过头努力看自己的尾巴,并没有看见什么污渍,“在哪里?”
  亚瑟唔了一声,摸摸下巴,“的确有,你没有看见吗?”
  “没有……”安妮怀疑是不是自己的眼睛出现了问题,她啥也没有看见啊。
  “算了,回家之后,我帮你洗洗尾巴吧。”
  “……不好吧。”
  “只是帮你洗一个尾巴,有什么不好的?”
  “行吧,”安妮虽然不喜欢这个尾巴,但是它还属于自己身体的一部分,脏脏的尾巴有损她的形象。
  木屋到集市只需要沿铺有小石子的路一直走,小路两边居住着其它居民,偶尔遇见熟悉的居民,安妮会打个招呼.
  离集市还有段距离,路边有一只老狐狸盘腿坐在地上,身前一张小桌,桌上左边一叠厚厚的古旧的书,右边一只雕刻文字的龟壳,旁边插画有八卦图案的旗帜。
  “算卦,算卦,不准不要钱!”老狐狸大声吆喝。
  这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居然还有动物摆摊算卦?一看就很诡异,切,傻瓜才去。
  安妮抬脚要走,不知道从哪里窜出来一个孔雀,他扑跪向老狐狸,“前辈!太谢谢你了,你救了我的命啊!昨天,你说我会有血光之灾,我处处小心,真的避免了从山上滑下来的巨石!”
  孔雀感激涕零,作势下跪,惊得老狐狸赶忙起身,“不可不可,哎呀,收人钱财替人消灾,这是你的造化啊!不用感谢我!”
  安妮:“……”
  安妮不禁停下脚步,在一边观察起来。
  老狐狸送走孔雀,又坐了回去,见安妮一脸狐疑看着他,清了清嗓子,“美丽的兔子小姐,过来算一卦吗?”
  亚瑟也观察了一会儿,语气震惊:“是他?”
  “你认识?”安妮更疑惑了,傻狗还会去算卦?
  “他之前是黑森林国的占卜师,曾预言老国王会因为吃枣噎死而被逐出王国,在黑森林非常有名。”
  安妮不知道老狐狸还有这来头,安妮所在的这片丛林也归属黑森林,只是地方偏僻,消息稍微闭塞一些:“那他的预言成真了吗?”
  “预言成真了,占卜师离开黑森林的第三天,老国王就吃枣噎死了。”亚瑟一脸正经。
  安妮却觉得这故事多少有点水分,“他既然这么厉害,现在还会在路边摆摊?”
  “造福众多动物是他一生的理想,所以他常常游历各处,只为有缘人算卦。”
  安妮见亚瑟表情严肃,好似自己亵渎了品德高尚的前占卜师,尴尬之余也开始肃然起敬。
  老狐狸还两眼发光看着安妮,让安妮有一种自己拒绝他就是狠狠伤了老人家的心的感觉。
  安妮从小就不相信预言,或者说无所谓,该来的总会来,预言只会让她提前担心和期待。但是算一卦也没事,耽误不了多少时间。
  “行,请先生帮我算算,我会不会成为富婆。”安妮在老狐狸对面坐下。
  老狐狸开始捣鼓桌子上的龟壳,气定神闲翻开他破烂掉渣的书,沉吟片刻,抬起眼睛,却看向安妮身后的亚瑟。
  “这位小姐,你很快就可以财运滚滚,天将大福!”
  如果是真的,那再好不过,如果是假的,安妮本来也不信这个,无论如何,都挺好,安妮弯弯唇角,“那就借先生吉言。”然后开始伸手掏钱。
  “但是,”老狐狸忽然强调,“小姐,你的财运是因为你的伴侣,只有他才能为你带来好运。”
  什么意思?安妮连‘伴侣’二字都顾不上纠正,“你的意思是,没有他,我就不能成为富婆吗?”
  亚瑟低垂着眼睛,站在一边不吭声,非常有耐心地等着。
  “是的,”老狐狸无比笃定。
  哼,安妮向来秉承着一切靠自己原则,老狐狸完全在瞎掰。
  付了钱,安妮并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亚瑟以为安妮依然会去服饰街,今天出门特地多带了很多金币。
  但她并没有往服饰街去,慢悠悠走进动物市场。
  动物市场熙熙攘攘,汗味,血味,腥臭的体味,廉价皮革的味道混杂在一起,吵闹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亚瑟蹙了蹙眉。
  亚瑟自小混迹黑森林最黑暗的地方,此情此景司空见惯,但是兔子瘦弱的身板也熟稔地穿过街巷,让他觉得无比碍眼。
  他上前抓住安妮的手臂,“你经常来这里?”
  亚瑟的脾气总是说来就来,安妮没有立刻回答他,而是仔细看着亚瑟不高兴的脸,“是啊,干嘛?”
  亚瑟更加不高兴了。
  安妮觉得亚瑟莫名其妙,她也不喜欢这里面的气味,速战速决赶紧离开吧。
  一路上陈列着关在狭小笼子里的各种动物,他们大都用麻木的眼神盯着来来往往的买家,简陋破旧的衣服覆盖住他们伤痕累累的身体。
  安妮第一次来这里的时候还会有同情可怜的心思,后来经历好几次社会的毒打已经把那颗善良的心妥帖收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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