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惜音睁开眼睛,对上的便是叶昭满目深情的眸子。
若是,若是时光停留在这一刻该有多好。
三十三重天承乾殿
“陛下,夜深了,您早些休息吧。”女官提醒着。
“哦,青樱,你先歇着吧,朕再看看这些折子。”杞柚微微抬头看了一眼面带担忧的女官,继续伏案写着些什么。
“陛下,陛下。”一个背部插着箭矢的传令兵急急忙忙闯入。
“放肆,胆敢夜闯陛下寝殿。”青樱在一旁呵斥着。
“但说无妨。”杞柚心力交瘁,撑着头道。
“陛,陛下,三重天失守。”传令兵说着便倒地了,杞柚赶忙示意一旁的青樱给兵士输送灵力。
难道终究是要见面了吗?
与此同时,西海龙王元昊和大王子哈尔敦已然到了东海地界,正在等待昭阳殿的通传。
欲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
第19章 前尘尽忘南斗归位天权
三十三重天承乾殿
“来人,传令四海,速速前往清净天勤王。”杞柚说完这话便默然离开了案几,一旁的女官欲要跟随,杞柚却是拂袖道,“不必了,朕想一个人静一静。”
东海昭阳殿
“若是龙皇不愿,那便速速召回昭太子,交出我儿内丹,否则,莫怪孤不念及昔日同袍之谊。”
“这,这,“正在东海龙皇叶凡迟疑间,神界的勤王钟声却是已然响彻四海,天令官传旨:四海听令,炎龙肆虐,速速前往清净天勤王。
“龙皇,孤这便回返西海,等待昭太子寻我儿过门,如今神界局势动荡,望东西二海早结秦晋之好,也好联手对抗炎龙,护佑神界宁安。”说完元昊便拂袖离去,他是十分看不惯叶凡优柔寡断的样子,明明是自己纵容儿子,亏的是如今神界不稳,否则东海龙皇教子无方的事怕是整个六界四海皆会知晓,可到了如今却成了他西海龙王逼着东海太子和自家女儿成婚,谁让人东海是四海之首呢,哼,还不是靠着和当今神帝的裙带关系。
“伯父告辞。”哈尔敦拜别叶凡后便快步跟上了自家父王。
东海灵锦阁(龙后苏衿兮寝殿)
“这一个两个都让人不省心呀!”叶凡撑着头坐在桌前。
“来人呢,把公主、皇子抱下去。”苏衿兮唤来侍女抱走了一双儿女,今晨昭阳殿的事和神界天令官传来的口谕她是知晓了的。
“父皇,您好久没来看朗儿和妹妹了。”二皇子叶朗仰着头看着自家爹爹。
“是呀是呀。”一旁的三公主叶澜也随声附和着哥哥。
“你们父皇最近很忙,丝鹭,把公主和皇子抱下去吧。”苏衿兮知晓夫君心烦,便也不愿一双小儿女再多做叨扰。
“那,那父皇要多多来看我们。”叶澜离开自家母后寝殿之前又回头看了一眼自己爹爹。
“嗯,父皇会的。”叶凡强挤出一个笑容,人呀,要是永远这般长不大该多好。
待到儿子和女儿走远,叶凡这才开口道,“今晨西海龙王来了,说,”
“我知晓。”苏衿兮抬手抚平叶凡眉间的“川“字,将手抚在了叶凡略显冰凉的手上。
“那,怎么办?召回昭儿?也对他施行‘过往之门’?”叶凡的双目通红,为何自己当年经历过的苦痛还要自己的儿子再经历一番。当年自己重伤,衿兮祈求杞柚救自己,代价却是自己被衿兮施法,前尘尽忘,从此和自己不得相见,杞柚得以和自己成婚,可笑自己还一直觉得杞柚就是与自己同生共死之人。人非草木,孰能无情,杞柚虽做法有些偏激,但万年来的相处,叶凡是感觉到的,但,那不是刻骨铭心的爱情而是相濡以沫的亲情,并不是说哪一种感情不重要,而是说强求的结果总是不好。
“没有别的法子了吗?”苏衿兮知晓此间诸多痛苦,继子重情,若是有朝一日发现银川并非惜音,是否也会像叶凡一般,这结果她不敢想。
“没有了,何况方才西海龙王的意思是若是我们不召回昭儿,他便不会去清净天勤王,西海态度暧昧,若是联合北海观望清净天战事,恐怕,现如今我真的不知道怎么办。”
长安地界
叶昭和柳惜音正坐在屋顶上,依偎在一起看星星。
“阿昭,你说你以前就住在那里吗?”柳惜音指着远方的一颗不甚明亮星星问着叶昭。
“嗯,我以前和母亲、妹妹、父亲都住在那里。”叶昭的神情有些恍惚,看着远方那颗星星想起了一些从前的事。
“阿昭,你能给我讲讲你今这一世小时候的事情吗?”柳惜音的话唤回了沉思中的叶昭。
“好呀,“叶昭紧了紧搂着柳惜音的左臂,“我出生的时候,我爹爹是东海的九皇子,我娘亲是神界的十七公主,“说着说着,说到炎龙肆虐,说到父皇战死,母亲殉情,又说到父皇母亲的分离,说到继母,说到一些让叶昭心酸难过的事。
“阿昭,“柳惜音缓缓将叶昭的头抚过来,让他靠在自己怀里,轻轻拍打着,就像哄着一个刚足月的孩子,“没事的,阿昭,现在有我在你身边,我会一直陪在你的身边。”
叶昭搂紧了柳惜音的腰,不知不觉中竟睡着了,柳惜音看着怀中的叶昭,“阿昭。”
叶昭做了个梦,梦中父皇母神浑身是血,又是炎龙,还有妹妹,妹妹被炎龙劫持了?!而此时的自己却在干什么?安逸地活在南天星,不闻不问父母妹妹的事?
“昭儿,快走!”
“不要呀!”叶昭从睡梦中惊醒,看了一眼身旁的柳惜音,神色复杂,又抬头看了一眼远方那处愈发昏暗的星斗来?难道,清净天真的出事了?
“阿昭,怎么了?”柳惜音关切地问。
“没,没什么?”叶昭解下自己的披风,把柳惜音裹得严实了些,“惜音,方才,方才我做了个梦,梦里娘亲爹爹还有甯儿都,我担心家里是不是出什么事情了。”叶昭说这话的时候有些迟疑,今日方许下的诺言怕是无法兑现了。
“阿昭,和我在一起,你委屈了。”聪慧如柳惜音,她怎会不知叶昭的弦外之音。
“不不不,只是一个梦,“叶昭急忙辩白,“夜深了,我们回房吧。”说着便横抱起柳惜音,带着她下了屋顶。
西海流笙阁(银川寝宫)
“给公主服下千年人参,你们,去给公主熬药。”那名小御医已经升任成了西海龙医院院首。
“王上,东海那边怎么说?”龙妃看着女儿依旧是昏迷不醒,担忧道。
“只要东海不交出叶昭,孤便观望清净天战事。迦檀,公主如何了?”
“回王上的话,公主暂且无恙,微臣方才诊脉,公主的脉搏强劲了些。”
“嗯,有劳了。”
东海昭阳殿
“禀告陛下,二公主回来了。”
“好,既然,既然甯儿回来了,“龙皇看了一眼风尘仆仆的女儿,虽有些不忍她再度劳顿,但还是道,“那,那便和朕一同前往长安地界,迎回你哥哥吧。”
哥哥?
“是,父王。”叶甯也是听闻天令钟才回返的,她隐约也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但还是遵从了父皇的命令。
欲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
第20章 凛冽忍冬文曲降世四海
叶昭夜里倒是没有再做那些骇人的梦,柳惜音拨开叶昭眼前垂下的几缕发丝,又轻轻拍着叶昭的背,哼唱着歌谣,看着叶昭渐渐进入梦乡。
今夜柳惜音却是难眠,月光透过窗扉微微洒在叶昭稜角分明的轮廓上,叶昭的面庞一如前世,坚毅却带着一股子浓得化不开的忧愁。方才听闻叶昭讲述自己儿时往事,听得出他还是对于自己的母亲有着浓重的依恋与景仰。
叶昭的神君之位是柳惜音那位尚未谋面的婆母下旨封的,叶昭做南斗星君期间也是日日兢兢业业,如今东海也不去了,神君也不当了,陪着自己日日游山玩水,这恐非他本意。柳惜音自然是希望今生与叶昭双宿双栖,一生一代一双人的,可她却也是大义的女子,她知晓叶昭不应该困囿于这凡间,上苍赐予了叶昭非凡的出身,他也应当像前世的叶昭一般做一个顶天立地的大英雄,护佑一方宁安。无论是今生的柳惜音还是前世的柳惜音都希望的是看到一个一往无前的南斗君,一往无前的叶昭,并不需要因着这样或那样的愧疚而留在自己身旁,这样的感情,委曲求全,二人都不好受。想着想着,柳惜音的眸子渐渐沉重起来,也入了梦。
第二日清晨,叶昭醒来时发现身旁已然没有了柳惜音的影子,心下一慌,“惜音,惜音。”
“阿昭醒了。”
听见柳惜音的声音,叶昭心下一松,整了整衣物,蹬上靴子,便走到梳妆台前拥住了身着雪白中衣,青丝披散,正用一柄木梳梳着头的柳惜音。
叶昭的靠近让柳惜音身子一僵,柳惜音放下手中的梳子,也回身拥住了叶昭,将头埋在叶昭脖间,两人就这样无声相拥着。
良久,小厮的通传打破了这份静谧,“少爷。”
“什么事?”叶昭向门外问到。
“禀少爷,老爷和小姐来了。”
老爷和小姐自然指的是东海龙皇叶凡和东海二公主叶甯。
“惜音,我去唤红莺给你梳妆。”两人上一刻还紧握着的手,松开了。
“好。”柳惜音看着叶昭的背影,久久才吐出一句话。
西海流笙阁(银川寝宫)
几日下来银川倒是不再梦呓,今日神识也逐渐清明了些,那名唤作迦檀的新任太医院院首经悬丝诊脉,眉间闪过一丝疑惑。
“迦檀,我儿如何了?”西海龙王元昊有些焦急又有些愠怒。
龙医迦檀小心翼翼地收回医枕,回身跪着答道,“回,回王上,按理说。”
“什么叫按理说?!”元昊明显已然压抑不住自己的情绪了。
“王上赎罪,王上赎罪。”龙医唯唯诺诺地点头。
“父王,小妹这身子能等来联姻吗?” 一旁的西海大王子哈尔敦有些玩味地看着张灯结彩的整个流笙阁,“既然伊诺不愿意给内丹,我便用我的内丹换三妹平安。”旋即哈尔敦又换了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
“什么叫我不愿给三妹内丹!”一身戎装的伊诺掀开流笙殿的珠帘,怒斥自己的大哥。
看着自家儿子这身装扮,元昊的面目不知喜惧,但伊诺的一身戎装却也在提醒着元昊,救女儿的时间不多了呀!虽说万年前那场圣战,西海损失也颇为惨重,纵使百般不愿前往清净天勤王,但神界毕竟是四海的根基,唇亡齿寒的道理元昊还是懂的。若是,若是和炎龙一族联手?不不不,脑海中甫一出现这个念头便被元昊自己否决了,与虎谋皮,不可不可。
“银川,银川。”一直守在自家女儿身旁的龙妃看着女儿的右手手指缓缓动了动,多日的等待,龙妃不禁喜极而泣。
银川缓缓睁开眸子,眼前的景象有些陌生,明明上一刻还在大夏皇宫,四周均挂着白绫,如今这放眼望去怎么俱是些红色,红的有些刺眼。
看见银川吃力地试图坐起,一旁的侍女急忙扶住银川,拿来锦枕垫在银川身后。
“王上,王上,公主醒了!”还跪在地上的龙医迦檀像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也打破了元昊、哈尔敦和伊诺父子兄弟三人间的微妙气氛。
逐渐适应了周遭的环境,银川探出头去,一一看了自己今生的亲人一眼,父王身边没有了那祸国殃民的没藏,母妃也依旧是那么慈祥和蔼,大哥二哥虽然看起来依旧不和睦,但毕竟,毕竟活着,唯一不同的就只有叶昭,自己跪在父王的兴庆殿外三天三夜也要嫁的人,如今,怕是正环抱着他的表妹,在那人耳畔诉说着不属于自己的甜言蜜语。
犹记前世在自己还是大夏公主拓跋银川的时候,一日兴冲冲地去找自己的驸马(——木易,彼时叶昭还用这个假名字欺骗自己,“木易“,合在一起不就是一个“杨“字吗,北宋的杨家将,南宋的叶家军。),却看到了:
“阿昭的字有进步。”叶柳儿巧笑嫣然道。
“那惜音奖励我什么呀?”叶昭回身,满目粲然,银川分明看了一种名为“宠溺“的柔情。
叶柳儿,叶柳儿,不就是叶昭的柳儿吗,自己真傻,也怪那名为“柳惜音“的女子太过玲珑剔透,周旋在自己的哥哥和父王间,却从不曾让谁得手,原来,原来是心系自己的驸马呀!
银川本以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各自相安无事,她还是怕此事被父王哥哥知晓后,叶昭会身首异处,但孰料,前一秒还对你百般殷勤的驸马,下一秒就化作了杀人的剑,里应外合,自己成了亡国公主,国破家亡,千夫所指。恨吗?怎能不恨?可一颗心放出去了就收不回来了。
“你走吧。”叶昭放自己离开南宋天牢。
“叶昭,你就没有什么对我说的?”银川恶狠狠道。
“是,是叶昭对不住你。”
对不住吗?叶昭,你一句对不住,就对得起我对你付出的一腔深情,对得住你反唇相讥,屠我父兄,毁我家国?
但,再来一世,成了西海银川公主的自己还是义无反顾,飞蛾扑火般地倾心“昭哥哥“,可,到头来呢!
“禀告王上,东海来人了。”
“好,来人呢,服侍公主梳妆!”元昊心下大喜,又转向女儿,“银川,嗯,总算没有辜负父王的一番苦心。”
昆仑山昭惜堂
柳惜音一身白衣,及腰青丝熨贴地散在背上,腰身宽松,整个人虽显松鹤之姿却难掩身量的单薄。这已经是叶昭走后的第八个月了,柳惜音忆起当日自己亲自喂叶昭喝下忘忧汤,那时的叶昭还扬起笑脸,连声夸奖自己的厨艺比前世还要精进。思及此,柳惜音心中生痛,是自己亲手推走了阿昭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