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这个梦真实到让她有点害怕。
十四:“……”
苏钰:“……”
他忽然发现十四兄的脸色不是很好看。
苏钰用扇子挡住脸,眼珠子在两人之间游移,僵硬的十四兄,对面木头一样的朝灵,他感觉自己像是掀开了某个惊天大秘密的一个角。
他原以为是名花倾城两相欢,郎情妾意的戏码。
此刻看来,反倒更像是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
亏得他好心给十四传信,人家火急火燎回来庆生,孰料对方是根油盐不进的木头。
若此刻无人,他估计真要笑厥过去,他整理好表情不露破绽,再同情地拍了拍十四的肩膀:“无妨无妨,路漫漫其修远兮。”
十四:“滚。”
苏钰求之不得,眉飞色舞地滚了,朝灵不知道两人在打什么哑谜,只是拿着十四昨夜送的项链,兴高采烈地道谢:“对了,你送的礼物我还没道谢,谢谢十四,你是十洲上下最好的人!”
十四:“……不必。”
不知为何,他好像并没有太多快乐的感觉。
“走罢,不然剑术课又迟到。”
昨夜除夕,年轻学子们多少都放纵了一番,第二日无精打采,还有几位学子直接没来上课,剑术长老为人刻板,当场就发飙了。
“修炼偷懒,三心二意,现在居然还敢不来上课,简直是孺子不可教,烂泥扶不上墙!你们不想来,以后也不用来了!”他手中的剑嗡嗡响,像是下一秒就要找个人捅成对穿。
朝灵也不是第一次见他发怒,但今日没来上课的人确实不少,偷偷和苏钰说小话:“剑术课连我都不敢不上,他们胆子还真大。”
苏钰用扇子敲她头:“你还挺得意。”
敲完他就收获了一道来自十四的冰凉目光。
苏钰:“……”
朝灵沾沾自喜:“虽然我经常迟到,但是我剑练得不差,坏老头揪不着我的尾巴。”
她话音刚落,剑术长老就注意到了她,他径直走过来,眼睛都快喷火了:“你还笑,若不是你带头捣乱,其他人会有胆子不来上课?”
朝灵委屈:“他们不上课怎么能怪我呢?母鸡要下蛋公鸡要打鸣,我怎么管的住?”
“你——”她一顶嘴,剑术长老更是气急,然而这口气还没上来,不远处就急匆匆赶来几名神情慌张的苍云弟子,一看就是出了事。
“元昊长老!不好了出事了,您快去看吧!”那弟子高呼,元昊余怒未消,闻言更是眉头紧皱:“报来,若无要事,我就打断你的腿!”
那弟子原地打了个哆嗦,还是战战兢兢立正了,才仓惶出声:“弟子们今早巡视时,在后山发现了几副尸体,看样子……都是新来的学子。”
元昊长老的脸色忽然就变了。
谁都没想到,就在除夕夜,人声鼎沸之时,会有人在十洲第一大派之中遇害。
“昨夜除夕,我们喝了不少酒,他三人打赌要去后山找老虎,谁先找到谁赢,我不胜酒力,就没一起,今日他们没来早课我还奇怪……谁知竟会如此!”
地上摆着三具已经凉透的尸体,眼睛瞪大,张着嘴巴似在喊叫,想来是后山冰雪堆积,气温极低,尸体已经被冻得泛紫。
朝灵一行人跟着元昊长老过来,刚进门看见的就是这一幕。
元昊长老周身温度都降了下来:“尸体在何处发现的?”
“后山瀑布旁边,我们找到的时候,人已经这样了,想来是几人酒后失智,被冻死在了山中……”
苍云弟子在苍云身亡,此事非同小可,更糟糕的是,能到苍云求学之人,大多是各大门派翘楚,若是处理不当,极有可能引火烧身。
堂中之人正在七嘴八舌讨论,朝灵没忍住往前凑了凑,蹲下来观察尸体,半晌忽然开口:“他好像不是被冻死的。”
话音刚落,堂中齐刷刷一静,默契地看向出声的朝灵。
“你懂什么?长老没让你开口,你瞎说什么?”有人看清说话的是个小丫头片子,顿觉一阵失望。
朝灵皱了皱眉,谁知她还没说话,元昊长老反而出声了:“闭嘴!让她说。”
他扔了个眼神给朝灵,大有一种你要是敢胡扯今天绝对没好果子吃的架势。
朝灵咽了咽口水,然后如实道:“酒醉后神志不清,确实会做出反常举动,但他三人毕竟是修道之人,身体比常人强健,更不可能分不清冷暖,怎么可能全都留在原地活活冻死,这些紫黑色的斑点,看去不像是冻伤,更像是被邪物所伤。”
元昊长老看她胸有成竹,又问:“你如何能确定这些不是冻伤?”
“我曾经见过被冻死的人,他们不是这个样的,”幼时流亡,饥寒交迫而死的人不在少数,朝灵也见过一些,只是她不愿多提,“还有一个办法。”
她提剑划破手指,任由鲜血落在三具尸首之上,并拢剑指默念口诀,下一刻,尸体上的黑气大盛,不一会儿就充斥了整个房间。
又过了一会儿,那些黑气渐渐凝聚成型,变成了一群怨魂和三个小人的模样,成堆的怨魂围着三个小人乱转,小人们惊慌失措反击,最后抵不过马蜂窝一样的怨魂,纷纷倒地不起了。
这是云间秘法,以血为媒,可追因溯源,不过使用范围有限,元昊长老见她施术,半晌才像是恍然一样点点头。
他先前还猜不出这个野丫头到底是从哪个石头缝里蹦出来的,此时一看她施展法术,心下大概也有了猜测。
朝灵盯着那些黑雾打量,苏钰也忍不住上前,他见多识广,看了一会儿也沉声道。
“这些怨魂亦是受人驱策……是《鬼吞》。”
第1章 忽至
在场不少人都是经历过嫁衣镇惨案的人, 深知邪曲之恶,剑术长老见苏钰信誓旦旦,不禁道:“此事事关重大, 你想好了再下定论。”
《鬼吞》源自千里之外天骆城, 是极其邪恶的术法, 通过拘养魂魄,令其不得超度安息, 再炼化为己所用,手段残忍至极。
苏钰毫不犹豫, 斩钉截铁:“我曾见过天骆妖修施展此术,断不会认错。”
剑术长老闻言,也不再说什么,端正神情下令:“既如此,先将此事禀报掌门, 封锁苍云上下,全力追查凶手,老夫倒要看看, 到底是谁吃了熊心豹子胆, 敢到我苍云撒野!”
手下弟子领命走了, 课也肯定是上不了的,朝灵几人毕竟是新入学宫的学子,苍云不想让他们添乱,只能先回清风居待命。
“你们说, 教唆荆姑杀人的那个人, 和这次的案子会不会有什么关联?”朝灵对那件事一直耿耿于怀, 今日听到《鬼吞》, 脑袋里又开始乱想。
“不无可能, 《鬼吞》是天骆秘术,知之甚少,这几日频繁出现,反倒像是另有阴谋。”苏钰捏着扇子沉思,每当这个时候,他就会变得莫名靠谱。
朝灵有点感兴趣,便开口问:“天骆远在千里之外,你那个时候为什么会遇到天骆妖修呢?”
苏钰两次提及,朝灵没多想便问了。
她先前只以为苏钰是个足不出门的修士,因为颇爱读书,所以学识广博,近些日子相处下来,她反而觉得苏钰好像并不单纯是个书袋,毕竟书呆子怎么可能在天骆妖修手下活命。
苏钰知她好奇,也不隐瞒:“当年同我师尊游历时遇到的,彼时那妖修四处残害平民,抽走活人魂魄,师尊看不过出手相救,那妖修便以《鬼吞》之曲驭怨魂攻击,以幻境迷惑人的心智,我二人从未见过这般妖术,差点着了道,故而一直印象深刻。”
朝灵奇道:“苏钰你还有师尊吗?”
苏钰却反问她:“你不也有吗?”
朝灵:“那倒也是。”
只不过在她的感觉里,下意识会觉得苏钰是那种自由自在不受约束的人,更不像会乖乖拜师听人管教的类型,不过苏钰也鲜少和她聊过师门之事。
仔细想来,他和十四在某种程度上,其实都不像典型的修道之人。
“那你师尊肯定很厉害。”朝灵由衷赞叹。
苏钰点头:“他确实很厉害。”
话毕,朝灵又觉得心虚,赶紧补上一句:“我师尊也很厉害。”
谁知苏钰就笑了:“那是自然,风云剑榜第四,他不厉害谁厉害?”
朝灵愣了一下,转头看苏钰,眼神难以置信。
她来到苍云之后什么都干过一遍,但是从来不曾主动提及自己师门,云间虽远离十洲,却仍是仙门翘楚,破天荒收了个女弟子,还大摇大摆送到苍云,定会引来诸多非议,她从入学之日起就差不多被各种各样的风言风语包围,若再表明身份,必然麻烦更甚。
“你是怎么猜出来的?”朝灵不理解,还在震惊之中。
苏钰却神色如常:“你忘了,我熟读各类典籍话本,云间虽然不在十洲,但声明一点也不弱,知道云间也不足为奇,你师尊的剑法清正,你剑路随他,被人认出来是迟早的事。”
朝灵:“……原来是这样。”
她居然找不到话来反驳。
“而且我相信,不止我,十四兄也一定早就认出来了。”
朝灵“刷”地扭头,定定看着一旁沉默不语的十四:“真的?”
十四从沉思中回神,然后淡然点头:“嗯。”
只不过他知道稍微早一点点罢了。
朝灵还以为自己隐藏地很好,现在发现连十四都猜出来了,闻言不禁有些泄气,苏钰瞧她神色,赶紧找补:“不过除我二人应该没人知道了,毕竟不是每个人都如我们这般聪慧。”
“臭美,”朝灵暼他一眼,刚想再揶揄他两句,却见自己不远处一只白鹤慢悠悠地朝这边飞来,她眯了眯眼,随即整个人都像雨后春笋一样鲜活起来。
“这边这边,小白!”她蹦蹦跳跳招手,那白鹤闻声,低鸣一声,径直向朝灵飞过来。
白鹤甫一落地,就化成了一个七八岁的少年,面容清秀,手里拿着一封信,声音干净清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