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类的嘴脸歹毒,心思阴险,对妖魔非打即杀,甚至对同类都不惜下手,她又不是不曾亲眼见过。
朝灵没想到她话说得那么果断,更不解了:“既如此……你又何必这么刻薄?而且我只是和你讲道理,哪里折磨过你?”
侍女却仿佛真的已经不堪折磨:“不是所有人都和你一般好命,我刻薄自有刻薄的理由,倒是你……”她的目光落在朝灵的脖颈间,想起昨夜在门外听见的那些动静,忽然冷笑了一下,“帝君不是什么良善之辈,你一叶障目,好自为之。”
话毕再不多言,转身离去。
第1章 回忆
待人离开, 朝灵深觉莫名其妙,嘀咕了两句,才开始吃东西。⑨SJ
卷宗上对空尧的记载, 大多是关于当年风云台之战剑榜夺魁一事, 此后百年间, 记述反而寥寥,朝灵猜空尧大概也有避世之意, 或者中间有什么不得不离开仙门视线的理由。
空尧的佩剑被带到天骆秘境作为逆转之术的阵眼,加上那个来历不明耍重剑的女人, 横死在苍云山的弟子,还有偏偏在她和十四前往天骆寻找流金时,忽然无缘无故追来的苍云长老。
她始终忘不了那个陌生女人对她说过的话,那仿佛梦魇一般的诅咒,那句萦绕在耳边的“你命不好”。
桩桩件件, 仿佛都指向一个巨大的阴谋,可此时此刻,她仿佛被困在迷雾之中, 怎么也走不出去。
那些人到底想干什么?
她伸手去探陆霁给她落下的禁制, 只探到禁制之下, 几欲喷薄而出的滚烫温度,不禁皱了皱眉。
她这几日来总能感觉到禁制下的有什么东西在蠢蠢欲动,禁制隐隐有不足的征兆。
现下趁着她在无罪渊,仙门之中都以为她被十四俘走, 正好掩人耳目, 可以暗中调查, 想到此处, 朝灵心下也暗暗有了计较, 收起卷宗时,正好见到门外走来的两个人。
却是萧明达和云岚。
她心下疑惑,以为有要事,却见云岚直冲冲走到她面前,匆匆忙忙的,身上甲胄未除,一副势在必得之态,而萧明达神色惨淡。
“你们怎么来了?十四呢?”
云岚不知道十四是谁,萧明达继而接话:“帝君有些事要处理,不久便归,我们只是路过打声招呼,朝姑娘不必理我们。”
他给云岚使了个眼色,云岚却半点没有理解她的用意,只是直冲冲行到朝灵面前,诚恳道:“昨日的事,你考虑得怎么样了?”
朝灵愣了一下,继而反应过来她说的是入她麾下当副手的事,又听萧明达生无可恋地劝云岚:“朝姑娘在忙,我们不要打扰,还是先走吧。”
云岚性格倔强,但是萧明达没想到她会一大早来帝君行宫挖墙角,还挖得光明正大理直气壮。
云岚性格直爽,朝灵也很喜欢,闻言只道:“我过几天就要回去了,恐怕当不了你的副手。”
云岚却一愣:“你要走?”
朝灵点头。
谁知对方却没说什么挽留惋惜的话,只是点点头,颇为赞同:“离开也好,我虽忠于帝君,但他随意玩弄于你,若我是你,也不会久留。”
玩弄两个字说得露骨,朝灵和萧明达一时哑口,半晌她才挠头笑了笑:“其实是误会一场,帝君并没有对我不好。”
云岚半信半疑,把朝灵从头到脚打量一遍,半晌才道:“当真?”
朝灵赶紧点头:“千真万确!”
云岚皱了皱眉,似乎对朝灵的话颇不赞同,纠结一会儿,直接上手把朝灵拖了过来:“那这是什么?”
她指的是朝灵脖颈间。
朝灵不明所以地摸摸脖子,抬头看她:“什么什么?”
云岚又盯着她的脖子,一字一顿道:“好几块,红的。”
朝灵:“……”
她想起来了,这是昨晚她和十四……留下来的。
难怪刚才的侍女总是盯着她的脖子看!
云岚又道:“我昨日见你时都没有,若非帝君虐待于你……你又怎会忽然受伤?”
她问地一本正经又情真意切,朝灵深觉罪恶,脸都快红成了番茄,支支吾吾道:“这是不小心……弄的。”
云岚皱眉:“是么,怎么弄的?”
朝灵说不出话来。
萧明达彻底生无可恋,站在旁边劝云岚:“云将军……你还是回去练你的兵吧。”
云岚也不明白为什么从踏进大殿开始萧明达就一直多管闲事劝她走,闻言回头,眼神凶狠:“萧护法,当心我打你。”
萧明达:“……”
朝灵生怕她当场打人,赶紧制止:“我发誓帝君没有对我不好……你不用担心我!”
云岚:“我没有担心你,我只是想让你来当我的副手。”
朝灵:“……”
萧明达都不知道该怎么说了,他顿了顿,忽然想起什么:“云护法,西林那边出了点状况,你过去一趟,别让街上那些家伙闯祸。”
云岚闻言,果然回头:“西林?当真?”
萧明达点头。
云岚回头看了一眼朝灵,似乎还有事想说,最后却没开口,说了句“先走了”,提了枪就往殿外走:“那些垃圾,我去打死他们。”
朝灵:“……”
看着人风风火火离开,萧明达才回头歉意一笑,跟着人离开。”
十四回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满脸通红站在大殿里,还有火急火燎出去打人的云岚。
“怎么了?”
朝灵没想到罪魁祸首会忽然出现,想想今天早上一直异样的目光注视到了现在,她感觉自己的脖子都在发烫,闻言凶巴巴道:“还不是怪你!”
十四一怔,以为发生了什么事情,走到近前,看她脸越发红,冰凉的手背轻轻触上她的额头,低声道:“怪我什么?”
朝灵怎么也想不到他会直接伸手,下意识想躲,却被十四先一步抓住,扶起脸和他对视:“不要跑,说话。”
朝灵脸更烫了。
“他们都看见了。”
十四目光顺着她的动作,落在她的脖颈间。
衣领交叠处,莹白的肌肤上,若隐若现的吻痕,是暧昧的证明,是野兽的标记。
她的脚踝上扣着银环,脖颈间戴着项链,现在就连皮肤上都是他留下的痕迹。
他伸手轻轻触碰那些痕迹,掩下眼底欲色,只轻声道:“看见不好么?”
让所有人都知道她是他的人,不好么?
朝灵摇头:“不好,一点都不好。”
要是被师尊和大师兄看见,她一定会被打断腿的!
看见朝灵拒绝,十四也没有再强求,只是倾身在朝灵唇上轻啄一下,然后才安慰般地吻上那些痕迹。
“那下次咬在看不见的地方。”
朝灵想了想这几日的丢脸遭遇,又想到十四连尾巴都不舍得让她碰,觉得自己一点都不划算:“你总是欺负我,我不给你咬了。”
十四顿了顿,神情有些奇怪,没说答应也没说不答应,目光暼到她身后,从朝灵身后的桌案上抽出她方才在看的卷宗,转移话题一般:“查到线索了?”
他忽然发问,朝灵的思绪也跟着他回到了卷宗上,赶紧道:“我想去一趟天明谷。”
她很在意昨夜看到的那卷野史,所有卷宗里记载的都是空尧与宋亦然是至交好友,为夺宝而反目成仇一事听上去像是胡扯,但野史中记载细节详细,地点准确,又是她幼时生长之地,她不得不在意。
十四看了一眼卷宗,没说什么,只是道:“你我初见之时,也是在天明谷。”
朝灵一顿。
彼时村中瘟疫大起,流民乱窜,她半路被臭道士抓去关进山洞,也是在天明谷之中。
想到这里,她忽然觉得奇怪。
无罪渊主以一对多都不在话下,当年各大门派组成的讨伐队伍都被他打得落花流水,可二人初见之时,十四却被锁在山洞中,被封镇石柱困在地底。
仔细想想,无罪渊主横空出世,挑衅各大门派的那一年,恰好也是在她来到云间,拜入陆霁门下的时候。
十四又是怎么逃出来的?
她陷入回忆,心下疑问越来越多,她有很多事都想问陆霁,却听十四道:“我在那座石洞之中,曾与空尧有过一面之缘。”
朝灵一愣,忽然道:“那你怎么不早说?”
还没人敢这么质问过沉渊帝君,十四暼她一眼,然后开始回忆:“我也是方才忽然想起来的。”
他被困在底下千百年,戾气比记忆还深,动物和猛兽都对他敬而远之,偶有闯入的人类,每每露出惊恐嫌恶的神情时,他也会抱着恶意把对方撕成碎片,所以对人的记忆其实并不太深切。
“他闯入地底时比你早一些,我记得这把诛邪剑。”
“一开始闯进来的是个小孩,浑身戾气,见了我之后就发了狂似地往前冲,空尧是为了保护他才跟进来的。”
闯进来的是个不怕死的小孩,就像条丧家之犬,遇到危险也不会跑,红着眼睛提着剑乱捅,彼时他心中戾气更重,当即要把小孩咬死,谁知道一道身影从天而降,把那小孩从地府门口拖了回去。
“他身手不错,那小孩得救,不过他也被那个发狂的小孩捅了一剑,用的就是这把诛邪剑。”
朝灵不懂:“那小孩为什么要捅他?”
十四却摇摇头:“他受伤之后就带着那小孩离开了,个中细节,我也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