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凌乱的寝衣下,露出的锁骨处还留着她的痕迹,可如今她提剑斩向了他。
谢寄凡手上鲜血淋漓,白色的衣衫上留下了血迹,他脸色仍不太好,可却忽然开口,问她:“仙君,您是做什么梦了么?”
颜如昭不禁愣住。
“……最近灵力可有异动?有没有走火入魔的迹象?”
少年清弱的身躯还在忍受着疼痛,可他眼神中满是担忧。
他并不在乎她这一剑,也并不认为她是真的要杀他,他在意的是她是否出事了。
“我没事。”颜如昭被刚刚的梦境搞得心烦意乱,她看着他手上可怖的伤口,只想让它快点愈合。
两个人忙乱了半晌,谢寄凡的伤终于在天色微明时稍稍愈合。
在炽翎谷被鬼火炙烤的伤疤还未好全,他手上又多了一道伤。
“仙君,可以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吗?”谢寄凡将伤手藏在了衣袖下,他用另一只手将衣服穿好,仍执着地问道。
“……我做了一个梦。”颜如昭用手指捻去他额头上的汗。
她叹了口气,“你还记得,我从前与你说过的天道吗?”
“记得。”谢寄凡凝望着她。他仍记得她说的那些话,她听从了天道的命令才收他为徒。如今他已学成,已经没有了利用价值。
“在梦里,天道与我对话。”她说,“祂让我杀了你。”
“我想要劈开身边的幻境,却没想到……我来到了你身前,凝霜剑斩下,竟伤了你。”
“抱歉。”颜如昭垂下眼,伸手握住他的手腕,想查看他的伤口。
“仙君无需自责。”谢寄凡缩回了手,不愿让她看见血迹,“我知道仙君并非有意,凝霜剑若是真的斩下,我的手或许已经被斩断。我接下剑时,已经感受到了剑气正在往回收。”
“仙君……没事的。”他竟然在安慰她,“何况,若仙君为难,天道要我死,那我……”
“闭嘴。”颜如昭将食指竖在了他唇前。
“我不会让任何事物威胁我,天道也是一样。”
“你并未犯什么死罪,即使是天道,也不能随意夺取人性命。”
谢寄凡怔怔地看着她,半晌,他吻上她的手指。
“仙君,我姑且当成……你不想我死。”
颜如昭一时间有些没法理解少年的思维。她刚刚是要杀他,如果是她突然被剑气惊醒,无论那剑是否有迟疑,她都会毫不犹豫地将持剑人杀死。
谢寄凡身上还带着她造成的伤,他却反而如此温柔缱绻地安抚她。
颜如昭想,他如今的确做到了,全心全意的信任。
可他们再不是从前的师徒。
这两日他们做的事情,已经改变了一切。
这样的感情太热烈,即使被谢寄凡深藏在隐忍的面容之下,颜如昭也能窥见其中的浪涛汹涌。
她不理解,更无法回应。
可颜如昭必须承认,谢寄凡给她的爱,让她觉得很舒适。
她也不需要给出任何回应,少年便会很轻易地自洽。
只是心中的确存了点怜惜和愧疚。颜如昭便摸摸他的脑袋,坐在他床榻边,说:“这件事我会解决。我此次出宗门,就是为了收集仙器抵御天道。接下来我们去佛门,等最后一件仙器拿到,我就带你回去。”
她不能再拖下去。天道能进入她的梦境,还指使她杀死谢寄凡,这就说明祂已经找到自己。
芙蓉仙山上的障眼法已经骗不过祂,她必须要加快脚步,找到最后一个仙器,回山上布下结界。
她的手在抽离之前,将谢寄凡一缕散下的发捋至耳后。
颜如昭的手指微凉,谢寄凡时隔这样久,再次得到她的温柔。
仙君这样说,就是答应与他同行。而且,她说带他回去。
回哪里去?他还能回到芙蓉仙山吗?
无论如何,他想,他已经足够幸运。
即使是一辈子作为炉鼎跟在她身边,无名无分,无人知晓,也没有关系。
谢寄凡眼中含着一片水光,他轻声应答:“好,我听仙君的。”
颜如昭顿了一下,她侧过头,仔细观察他的神情,两个人离得很近,她几乎被他额间的红痣晃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