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自嘲地想,当初说是赠予他的防御仙器,其实也不过只是个监视他的器具罢了。
不知道为什么,玉罗仙君很不喜欢谢寄凡离开她的视线,每每下山,她都规定了时间,必须要在何时之前归来。
但昨夜她忘了,谢寄凡便钻了空子,在玄明山上和余林待了一夜。
也就是这一夜,让他知道了一些事情。
颜如昭没等到回答,转头过来的时候,少年漆黑双眸中闪过一丝难以掩饰的乖戾。
“怎么了?”她伸手钳制住他的下颚,踮起脚望向谢寄凡黑宝石般漂亮的眼睛,想要捕捉他眼中的神色。
谢寄凡隐忍地压下自己内心中翻涌的另一种情绪,冷静应答:“师尊,我不是你的炉鼎,也不是你的玩物。”
“你不能这么监视着我。”
原来还是因为这个。颜如昭放下手,无奈地叹了口气,“你还要我说多少遍,当初这是个误会,我本是要收你为徒。”
“这个仙器,是为了保护你,你以后会明白。”
谢寄凡没有吭声。颜如昭的视线转到他的手上,谢寄凡手掌宽大,手指修长,现在上面却覆满了细细碎碎的伤口,看样子是新伤。
颜如昭拉起他的手,眼神带了点厉色,“是谁伤了你?”
谢寄凡立即抽出,将手藏在身后,“没什么,是我和余林学剑,刀剑无眼而已。”
“你和余林学剑?”颜如昭声音加重,“以后再不许去了。”
“那般小儿的剑术不堪入目,怕是要把你带坏。”
玉罗门并非是那种有传世功法的宗门,门中连剑修都分为几派,每个山头的教法都不一样。
谢寄凡很特殊,颜如昭对他有一套自己的教导方式,决不许外人沾染半分。
谢寄凡沉闷地应下,手指在背后握成拳。
仙君从未教过他任何功法,却也不准他和别人接触。在他眼里,余林的剑术已经很好,可对仙君来说却是不值一提。
等二人到了芙蓉仙山,颜如昭将谢寄凡带到自己的凝霜阁中,将他的手拽过来,施加灵力为他治伤。
“好像每次见到你,你都在被人欺负。”她叹道。
谢寄凡听了她的话,手却忽然颤抖了一下。
颜如昭在几个月前收谢寄凡为徒。
她修为高深,如今已是修真界第一人,但迟迟不愿飞升。天道对此颇有微词,交给她一个任务,否则便要降下天罚。
这任务,就是收谢寄凡为徒,将他培养成当世大能。
第一次见到谢寄凡时,他正在弟子院中受人欺凌,有几位富家子弟看他穿着破烂,便嘲笑欺辱。竹竿似的瘦弱少年站在墙角,神情冰冷,脏污的面孔上,唯有一双黑宝石般的漆黑眼眸闪着不屈的光芒。
以及,额心一点灼灼红痣。
颜如昭降临弟子院,长老们纷纷迎接,她就随口吩咐让人把谢寄凡洗干净,换身衣服,送到芙蓉山上。
结果被他们会错了意,误以为她要收谢寄凡为炉鼎。
于是,第二次见到他时,少年穿着薄如蝉翼的纱衣,长长的墨发披散,双手被迫绑在了身后。他似乎还被喂了药,以至于肌肤都泛着不正常的红晕,长睫似鸦羽般脆弱地颤抖,眼神湿漉漉的,迷茫而失焦。
颜如昭捧起少年的脸庞,他那时没什么意识,甚至温顺地蹭了蹭她的手掌。她找出一颗清心丹给他喂下,谢寄凡这才慢慢清醒过来。在看清眼前的颜如昭后,他眼底不禁流露出淡淡的屈辱神色。
这也是为什么,谢寄凡总觉得颜如昭将他要来,是将他当做一个玩物。
他不曾参加弟子们的拜师大典,以一种低贱的方式来到她的身边,颜如昭还没有教过他任何东西,只是将他圈禁在芙蓉仙山。
就连他在外和交到的朋友学剑,也不可以。
颜如昭给身前的少年治完伤,便从袖中乾坤中拿出一支画笔,和一盒朱砂。
“把衣服脱了。”她命令。
又来了,谢寄凡想。每隔三日,他就要承受一回仙君的“仪式”。美名其曰是他的修炼,但他却要坦露出胸膛,任由仙君在他的肌肤上用朱砂画出奇怪的符咒。
最开始的一次,每笔符咒画上都是灼烫的刺痛,颜如昭不得不用灵力将他定住才能继续。等结束后,谢寄凡几乎是奄奄一息的脱力状态。
但之后再画,谢寄凡感受到的却是一种奇异的快感,就像是他第一次被带到芙蓉山上,被喂了药后的那种感觉。
比起纯粹的痛,谢寄凡更痛恨这种不受控制的快感。
可仙君既不告诉他这“仪式”是为了什么,也没有停止对他的折磨。
谢寄凡甚至猜测,仙君也许是在用他做某种禁术的试验。毕竟以他从余林那儿得到的信息,门派中没有哪个地方的修炼过程是像他这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