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为梦看见那男孩笑着朝她招手,露出尖尖的虎牙。他左手打了个响指,棚顶的灯忽闪了一下。
作者有话要说:
怎么回事,我昨天又遇到了网审。我写啥了?我啥也没写啊……
第8章 单程列车
行驶的列车上,依为梦睁开眼,对面坐着一个她不认识的男人。
她短暂地睡了一会儿,疲惫的精神得到了些许缓解,但腰背传来的酸痛感依旧让她不适。她应该在这儿坐了很久了,没准她睡着的时间比她以为的要久。
窗外的天阴沉沉的,压得很低,像是即将迎来一场暴风雨。不过躲在车厢里的依为梦不需要担心,这里是个遮风挡雨的好地方。
对面的男人正盯着手中的一份报纸读得认真,依为梦瞄了一眼,发现那竟然是一份英文报纸。她的英文水平一般,日常水平的对话还可以,阅读大部头的英文典籍她从没试过。中文字都会让她犯困,别说是不常使用的英文了。
依为梦又看了男人几眼,黑头发黑色瞳仁黄色皮肤,她还想起刚在在睡着的时候隐约听他跟乘务员说了话,用的是中文。确认他应该不是外国人,那就应该是在从事什么需要使用到英语的职业吧。
依为梦感到肚子空空的,一阵饥饿感来袭。列车上应该有餐车,她站起身,身后被压扁的黄色背包露了出来。
背起背包她从自己的座位上站起,这节车厢是6号,向前是5号,向后是7号。她不知道这节列车有多长,根据常识,如果列车只有8节,那餐车应该在5号车厢,如果是14节往上,那比较有可能在7号车厢。可她往两边看了看,都只是普通的车厢,一时不知道该朝哪边走。
一位挽着发髻的乘务员从5号车厢走过来,把行李架上摆放不规矩的物品重新整理,依为梦在她走到自己面前时喊住了她。
“您好,请问餐车在几号车厢?”
乘务员转过脸来,她长得甜美而优雅,说话时脸上是标准的笑容:“11号车厢,您朝这边走到尽头就是了。”她的手掌五指并拢,指着7号车厢的方向。
依为梦点头谢过,背起背包朝餐车走去。
一路穿过小半截列车,依为梦观察着车厢中的人们。
现在不是旅游旺季,也不是小长假,出行的人不多。再加上这条路线比较偏,列车中的人稀稀拉拉,有的人干脆躺在座椅上,打起了呼噜。
她在9车厢见到一个很像齐佳柔的人,正望着窗外的景色发呆,只留给她一个背影。她想上前去打个招呼,被一个突然跑过来的孩子撞倒了。
即将与火车地板亲密接触的前一秒,依为梦凭借超人的臂力死死把住了座椅的侧边,有几分艰难地站了起来。
撞人的男孩没有跑开,也没有要道歉的意思。他穿着一身纯白的运动服,一双大眼睛盯着依为梦,毫无预兆地笑了起来。
依为梦左右转身,又抬起胳膊和腿反复看了看,没发觉刚才的意外给自己的形象造成了什么毁灭性打击,不明白那男孩在笑什么。
她伸手想薅住那男孩的衣领,但他逃跑的时机掐得很好,依为梦只抓了个空。
公共场合总是有那么些看不住自家孩子的家长,火车上这种地方遇到疯跑或者哭个不停的孩子是太正常的事情了。那男孩的不礼貌虽然让依为梦有些郁闷,但她也不是那种斤斤计较的人。
她复又想起刚才要跟依为梦打招呼,等她再朝那边望去,刚才坐在那儿的女人不知什么时候离开了。大概就是在她被男孩撞倒再站起来那几分钟里吧。没准她是不想看到自己,特意躲开的。
没关系,反正依为梦只是以为见到了熟人,不问候一下不太好。既然对方没这个意思,她没必要非要追着人套近乎。肚子又开始叫了,赶紧吃上饭才是正事。
餐车位于整个列车的最末端,车厢的一大半摆放着餐桌,最后的一小半则是封闭的厨房。
这里的装饰跟前面的车厢不太一样。
普通车厢是乳白色的棚顶,白灰色的遮光帘,蓝色的座椅,深灰色的地面,看着干净整洁,打扫起来很方便。
餐车里的布置以红色为主。以红色为主的彩绘棚顶,红色的窗帘,红色的座椅,地上铺着红色的地毯,连桌旗都是红色的。这里的服务人员穿着的衣服和乘务员也不一样,是白色为主点缀红色的工作服。
依为梦来到餐车的时候车厢里只有四五个人,她找了个空座位坐下,看见斜对面的座位上坐着沈潜。
沈潜面前的桌上没有餐碟,他应该是已经吃过饭了。他面前有一个笔记本,上面密密麻麻写了很多字。在他的右手边放着一个红酒杯,里面的红酒剩下一个杯底。
旅程中遇到熟人的概率不能说没有,但肯定不会很高,何况依为梦这一下遇到了两个人。仔细想想齐佳柔和沈潜可能是因公外出,所以两个人才会在同一个列车上吧。
齐佳柔不想理她,沈潜却没有。他主动邀请依为梦与他同桌,还喊来了餐车的服务员,让他拿来菜单供依为梦点餐。
菜单花花绿绿,各类菜品一应俱全。在行驶的列车上搞出这么多花样百出的菜来,依为梦还是很惊讶的。不过等她开始点餐她才明白,这菜单就是个幌子,她点了七八个菜单上的菜品,服务员的回答就没变过:“很抱歉,没有。”
最后依为梦放弃了:“你们这儿有什么?我快饿死了。”
服务员的脸上没有丝毫不耐烦,优雅地提出建议:“热汤面可以吗?”
“行,最好能快点,我真的快饿死了。”
虽然菜单都在诓人,上菜的速度是真的快。依为梦整理了一下背包,再一抬头热汤面已经摆在她面前了。她怀疑他们车上可能只准备了热汤面,而且是煮熟了的热汤面,只要有人点,立马就能端上桌。
这类交通工具上的食物想要多美味是不可能的,能吃饱不饿,不至于难以下咽就算不错。依为梦一碗面下肚终于感觉不再饿得心慌发冷,舒服地伸了个懒腰。
火车上的空调开得着实有些凉,她还穿着短裤,刚才都快失去知觉了。热汤随着胃部流向四肢百骸,她在无人的过道活动了下身体,慢慢暖和了起来。
在她做这些的时候沈潜一直没有说话,只是微笑着看她,像一个慈爱的大家长,温柔却不多话。
从列车前面走过来两个穿着淡蓝色制服的列车乘务员,手中拿着纸笔和黑色的仪器,说是要检票。
依为梦第一个反应是摸裤子口袋,她每次坐车都会把车票放在身上的口袋里,可她把两个口袋掏过之后,发现没有车票。难道是在背包里?她又把背包里面的东西都一一拿出来,两侧的小口袋,内部的夹层,全翻了个遍,还是没有。
她肯定是带了车票的,不然上车的时候就会被拦住,哪儿去了呢?
“这是您的车票吗?”温柔的声音传来,是穿着红白制服的女性服务员。
乘务员从地上捡起一张以及被揉皱的纸,正双手捧到依为梦眼前。
这张纸已经很旧了,上面不少字迹都模糊不清,依为梦努力辨认上面写有乘客身份信息的位置,的确是写着她的名字,就是她的车票没错。
她轻声道谢,盯着车票发愣。
这票的惨状让依为梦觉得有点奇怪。她认识米余之后,养成了收集票据的习惯,不会如此粗鲁地对待车票,何况还是一个仍在使用中,并没有失效的车票。
来检票的乘务员并未对这皱巴巴的车票提出什么疑义,反而在确认了依为梦的车票信息之后告诉她:“到达温柔乡的时间是晚上7点整,祝您旅途愉快。”
温柔乡,这名字听着就很让人流连忘返。依为梦默默重复了一遍这个地名,心底生出一股难以名状的感觉,仿佛在期待着将会在那里发生的事情。
她甩甩头想把那个奇怪的念头甩出去,余光瞥见沈潜从怀里掏出钢笔,在笔记本上刷刷写了几句话。
依为梦的视力非常好,哪怕她不是故意偷看的,还是清楚地看到沈潜是在做关于她的生活记录。刚才沈潜写的是:下午2:21,4号梦灵吃了一碗热汤面。
……
依为梦忽然觉得十分尴尬。为了缓解这种尴尬的气氛,她主动挑起了话题,问沈潜:“沈哥,你怎么在这?”
沈潜被她问得奇怪:“我们不是一起上车的吗?”
依为梦比沈潜还意外,她一点都不记得他们是一起上的车:“我们都要去温柔乡?”
沈潜不留痕迹地合上笔记本,挠挠有些稀疏的头顶,困惑道:“对啊,听说那里有关于梦灵的线索,我们过去看看。”
依为梦怀疑自己失忆了,怎么沈潜说的这些,她一点印象都没有?待她还想要继续问下去,列车广播响起了好听的女声。
“各位旅客朋友你们好,欢迎乘坐本次列车。本次列车是由现实开往梦境的单程列车,始发站现实站,终到站梦境站,中途停靠温柔乡,祝您旅途愉快。”
什么?现实开往梦境?开玩笑的吗?
作者有话要说:
我……我咋天天被高审,我是不是得把时间设置在三个小时前,才能让我的文在我希望的时间跟我唯一的读者见面?
惯例周末休息吧,下周见~
第9章 白衣少年
列车广播让依为梦察觉到了异样,她使劲睁了睁眼,她还在列车上。
压得微麻的胳膊在提醒她,她刚才睡着了。
窗外晴空万里,艳阳高照,是这个多雨的夏日的不常见的好天气。天气好归好,一看就是让人难以忍受的高温,依为梦不由得想,这种到底还能不能算是好天气?
好在车厢内的冷气很足,穿着短袖短裤的依为梦在睡梦中竟觉得有些冷了。她搓搓自己的胳膊,从一旁的空位子上拿起自己的外套,盖住了还有些寒意的双腿。
对面沈潜右手握笔,盯着笔记本上的内容陷入深思,从他脸上的严肃表情看得出,他在分析很重要的东西。
沈潜旁边的座位上放着一个女士包,这包依为梦见过,是齐佳柔的。她可能是去洗手间了。
依为梦没有打扰沈潜,她翻出自己的手机,想看看时间。
手机屏幕上写着“14”,现在是下午两点,怪不得太阳这么毒。收起手机的时候,车票从口袋里掉了出来。依为梦把它捡起来,无意中扫到了上面的信息。
不知道为什么,这张车票被一条明显的分界线一分为二了。
前面那个始发站的名字特别不清晰,左半边的票面也白得发黄。就像是被太阳晒过很久,旧了的书页。可这明明是张新的车票。
除了始发站看不大清楚,右边的信息倒是清晰可见。上面有依为梦的名字,和她此行的目的地——温柔乡。
她记得是沈潜邀请她一道去这个名字很浪漫的地方的,那里有关于梦灵的信息,他们希望能找到一些东西,打开现在的局面。
至于现在是什么局面,要打开成什么样子,依为梦都没听说。
温柔乡似乎是个很有名的地方,这列火车上的车载屏幕里一直在不停播放温柔乡的宣传片。
“这里有青山绿水,这里有鸟语花香,没有高耸入云的摩天大楼压抑你的心绪低矮的民宅,没有呛人的汽车尾气污染干扰你的呼吸。这里一定是你最理想的世界,在这里,你可以找到心上最柔软的温情。温柔乡,期待你的光临。”
宣传片的旁边是一个很有磁性的男性嗓音,他还在继续介绍着温柔乡的特色住宿、美食和地方特产,依为梦没再继续往下看,因为齐佳柔回来了,跟她抱怨刚才路上遇到了几个讨人厌的熊孩子,在过道里来回疯跑吵闹不说,撞了她还不道歉,在那嘿嘿笑,现在的小孩子真是越来越没教养了。
她语速很快,依为梦只顾着点头赞同,根本插不进话跟她讲自己刚才也被一个穿白衣服的小男孩撞了的事。
旋即她又想起,自己刚才不是睡着了吗?被小男孩撞的事,是个梦吧?
真是糟糕。她有些心烦,分不清现实和梦境的感觉很差,这不是依为梦第一次这样了。
说到第一个被她当作现实的梦境,还闹了笑话。
那是依为梦刚刚高考结束的时候,她做了一个梦,非常真实的梦境中,一个很久没见过面的小学同学被川流不息的车辆撞飞,不幸去世了。她还去参加了她的葬礼,与身边一起来的同学们说起这场悲剧,大家都表现的意外又伤心。
没出一个月,依为梦接到了小学同学聚会的邀请,而邀请人赫然就是她以为已经去世的这位同学。
起初依为梦以为自己撞鬼了,盯着群里发来的消息头皮发麻,后背冒冷汗。等见到其他同学都在与那个人正常互动之后,她隐约觉得可能是自己的记忆出了问题。
她找了一个跟自己联系比较多,关系亲密的同学,悄悄跟她打听了一下这位她以为已经不在人世的同学的情况,旁敲侧击地问了问他有没有出过事故。得到的回答是人家好着呢,身体倍儿棒吃嘛嘛香,高考还考了个不错的大学。
这种感觉很奇怪,一个你以为死了的人活生生站在你面前,与你聊天说笑,你为他伤过的心流过的泪又算什么呢?浪费感情?
可她又不得不承认,她很高兴他还活着,活着多好啊,还可以吃吃喝喝玩玩乐乐,人生还有无限可能,将来能遇到数不清的精彩瞬间。
那次之后她去看了医生。因为她觉得这种误判将来会影响她的生活。可医生觉得她很健康,让她不要太过担心,放松心情,症状会慢慢得到缓解。
那以后依为梦没有再因为多梦去看过医生,症状没有丝毫得到缓解。不过她已经学会了如何与这些光怪陆离的梦境和解,就当是自己在睡着的时候多看了几场电影,不再觉得它们是负担。
依为梦不再仔细听齐佳柔的抱怨,而是把注意力转移到了沈潜身上。齐佳柔回来之后他就从座位上站了起来,这会儿依然站在过道中间,舒展着自己僵硬的四肢。
见依为梦盯着他看,沈潜有些不好意思:“坐太久了,老胳膊老腿儿的,不如你们年轻人灵活。”
话音未落,穿着白色运动服的男孩从沈潜后面跑来,边跑边回头,结结实实撞上了沈潜的后腰。
“哎呦”一声,沈潜就立在那不能动了。男孩也被眼前的人吓坏了,知道自己闯了大祸,连跑都没敢跑。
“沈哥?你还好吗?腰伤了?”齐佳柔抢在依为梦前面围着沈潜转,一手扶着他坐下,另一手帮他按住被撞到的腰间,轻轻揉着。
“没,没事,可能扭到了。”沈潜嘶嘶抽着气,一点都不像没事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