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阳登高望远, 当天秋高气爽的。索浅浅没有想到自己也会被拉拽上呢,准确来说,就是南洲也很茫然。
他蓦然想起早上时, 公子去皇宫前对他说的话。
“下午去小川山, 把女冠也带上。”
便施然离去了。
小川山那是索小姐青冢落地之处,他前几日便知道了, 重阳登高望远,自家公子必定是不舍得索小姐泉下寂寞,会去小川山陪她的。
可带上女冠又是怎么回事?
南洲摸摸脑袋, 难道是让女冠为索小姐的青冢作超度法事?
待到午后秋阳已柔顺, 约摸着末时初刻, 马车开始出发前往城外的小川山。
师霁玉似乎无意张扬, 只是乘驾了一辆马车, 但马车之内几乎媲美一个小小房间, 除了中间放置的一张檀木小桌, 上侧都是铺着柔软垫座的座位。
此时此刻, 白衣公子上位坐着, 长发换作了闲适燕居地半挽半放,黑溪般的发流逸在肩头胸前,正偏首瞧着一本残缺的棋谱,神情淡薄,五官深寂,恰如入定的仙人。
索浅浅坐在他的左侧, 外面驾车的是南洲,除此之外, 便只有竹篮子里装得纸钱香烛若干。
索浅浅并不知道他们去做什么, 南洲也没有细答。
只知道是去城外的小川山上, 重阳节应该是登高望远吧。
瞅着那纸钱香烛实物,索浅浅觉得可能是他顺路祭拜什么故人吧。
她坐着,一路上眼睛望来望去的,自以为不动声色,其实全都落在了车厢内另一个人的眼中。
手上的棋谱已经翻到了最后一页,那漂亮修长的手指迟迟没有在动,被那双眸子望着的时候,白衣公子淡漠的假面也有些波折。
那双眼睛很普通,却如星海般灿烂,仿佛下一刻她便会笑着,唤他一声“玉哥哥”。
为何?
没有一丝相像。
那敏锐冰冷的眸光停落在索浅浅身上,完全不似如玉公子的温润,锐亮如刃,她那一刻仿佛也被一击而中,忍不住对面前这个人生出一丝畏惧之心。
“左相大人……”
雪衣卿相似清隽飘逸的翠竹,风姿无二,竟显得意外的清冷透彻。“女冠,有话便说。”
得了。
难道她掩饰得这么不好,都被他看出了一肚子的问题了。
索浅浅的声线微些的谄媚,“左相大人,您今日重阳登高望远,为何……要带上贫道啊?”
师霁玉瞥了她一眼,“女冠纠结了半天,便就只是问这个?”
索浅浅眨眨眼,很快又觉得这举动放在一个女冠身上,实在是太不端庄了,她微微侧头,遮掩住眸中的情绪,说:“……其实,我一个人待在师府,也不会出现危险的。”
和他待在一起的时候,才真的是别扭,总觉得做什么都不对,就像一个僵硬的木偶。
师霁玉墨眸望着她,仿佛眸中也就只有她一个人,那一瞬间,索浅浅都被看得有些羞涩腼腆了。
“左相,华云只是随便说说,不想打搅到左相您的雅兴。”
“没什么雅兴。”师霁玉顿了一下,淡淡地道:“女冠跟着便是。”
并未打算解释什么。
说到底,作为朝堂上一人之下的左相也自然是习惯了一言九鼎,不允许其他人轻易否决自己的意思。
要换做从前的玉儿,对她……一定会笑着和她解释清楚。
索浅浅敛了敛眸中一丝低落的情绪,又听到身畔人含蓄轻柔的声音在说。
“女冠若是不愿和我同行,一会儿我让南洲送你回府。”
竟然有些商量意味。
索浅浅有些意外,当即抬头道:“左相,不必如此劳烦。华云跟随便是。”
那双看似温和却冷彻的眸子,里面没有一点真正的温柔。
都是假的。
“那便好。”白衣公子又继续看起了手中的棋谱,下颌微抬,面容淡漠,便是一张堂皇富丽如牡丹般的容色也那样冷冰冰的,让人无法接触到真正的他。
忽而,马车急剧地摇晃,索浅浅瞪大了眼睛,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地,整个人都往下滑,好不容易站起来时,又身体摇晃、脚步不稳地往轿子尾摔去。意外的,并没有感觉到痛意,而是被一双有力的手臂给托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