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枝枝:“不不,游戏还是模拟经营类的,不过我发现里面的崽崽更好吸一点。”
赵梦笙:“还有这种游戏?”
她倒是知道不少经营玩法和养成玩法并重的游戏,但大多数游戏连将这两点平衡都很难做到,更别说做出亮点了。
所以她好奇的是哪款游戏能做到这一点,让路枝枝这个对游戏要求极高的游戏狂魔这么上瘾。
路枝枝便将游戏的玩法和崽崽都言简意赅地讲给了赵梦笙听,其中重点强调了崽崽的可爱,可爱,以及可爱。
赵梦笙闻言却皱起眉来,口吻也严肃了不少。
她再三确认:“枝枝,你是说游戏里的小人可以和你无障碍沟通,对你说的话和互动都能作出相对应且像人的反应?”
“对,”路枝枝点点头,一想到隔着手机,赵梦笙无法看到她的动作,又快速应声,“我觉得挺新奇的,梦笙,现在的AI已经能做到这么智能的程度了吗?”
赵梦笙:“做不到。”
路枝枝一怔:“什么?”
“我是说,做不到。”赵梦笙重复道。
“一些人工智能或许可以做到这个程度,但目前我还没听说过有哪家公司将这种技术应用到了游戏里,一是成本极高,只是为了服务游戏玩家的话,完全没有这个必要,二是即便应用到了游戏里,也极大概率无法做到这么智能化。”
赵梦笙:“枝枝,你玩的那款游戏叫什么,要不我也去玩玩?我很好奇到底是什么游戏能够做到这种智能化程度。”
路枝枝却早已从向赵梦笙炫崽的狂热当中冷静了下来。
在和赵梦笙交流之前,她都一直觉得,又或者用“安慰”二字更加恰当,崽崽之所以能做到像人一样智能,是因为在她脱离计算机、转行摄影之后,人工智能发展的速度超乎她想象,所以才有了这样的崽崽。
可赵梦笙明确告诉她,目前的游戏技术压根没有发展到这个程度——
在游戏研发这一块领域里,赵梦笙虽然入行的时间不长,但资质终归摆在那里,说是同行大佬也不为过,说的话肯定是有一定权威性的。
而路枝枝在人工智能这一块也算不上小白,赵梦笙的话无疑是将她唯一可以用来安慰自己和解释游戏的不寻常性的理由给完全推翻了。
她再一联想到网页上无法搜到的游戏相关信息,神秘商人望向她的眼神,以及他同崽崽说的那些话,后背再次爬满冷汗。
赵梦笙一直没能等到路枝枝的答复,不由得“喂”了两声:“枝枝,你在听吗?”
“在的,”如果仔细听的话,能察觉出路枝枝的声音在轻微发抖,“没事儿,可能是我对崽崽的滤镜太重了,所以才产生了这种错觉。”
“我之前还跟我妈说过这事,我妈玩了几天之后还笑话我说这小人哪儿智能了,估计就跟情人眼里出西施一个道理,崽崽太讨我喜欢了,所以我才巴不得他是个真人吧。”
“这样啊,”赵梦笙没注意到路枝枝声音中的异样,“也对,刚刚听你描述的时候我还真吓了一跳,心想纸片人哪可能像个真人一样,总不可能游戏那头是个活生生的人吧。”
路枝枝闻言,心却又是重重一颤。
她努力定了定心神,尽量以最平静的口吻道:“好了梦笙,我这边还有点事,等以后有机会的话,咱俩再聊吧。”
赵梦笙:“那行,枝枝你先去忙吧,拜拜。”
挂断电话之后,路枝枝坐在电脑面前,眼睛盯着屏幕里修到一半的图片,脑海里不停回荡着的却是刚刚和赵梦笙的谈话内容。
她当然可以将游戏的一切都告诉给赵梦笙,然后把自己的手机交给她,凭借赵梦笙如今拥有的设备和技术,说不定能顺利查到游戏的开发商,那她留存在心里的疑惑自然而然就都能够解决了。
可万一崽崽真的是被困在游戏里的人,而且从目前看来,这种可能性高达99.99%,那她要怎么向别人解释崽崽的存在,崽崽会不会被带去做研究,甚至有没有可能被当成异物清除掉?
一想到有这种可能性,路枝枝便呼吸一紧,心脏也像是被一双手紧紧揪住了一样,难受极了。
作为崽崽的麻麻,她绝不可能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可是——
路枝枝垂眼看向面前的手机,一时之间心乱如麻。
可是她保护了崽崽,谁又能来开解开解她呢?
崽崽为什么会被困在游戏里,这款游戏为什么又只单单出现在了她的手机上,她以后又该用什么样的心情来面对崽崽?
被不安和不知所措的情绪JSG重重包裹着的路枝枝此时心跳如雷,她的手却鬼使神差地拿起了手机,打开了游戏。
游戏场景刚一加载出来,舒适轻缓的音乐声便在她的耳机里响起,这代表秦鸩已经歇下了。
路枝枝看着秦鸩恬静的睡颜,内心更像是打翻了的调味瓶般五味杂陈。
她很想叫醒崽崽,问问他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可她转念想起崽崽和她说过的有关于他的事。
他无端被困在这里,经历了那些非人能忍受的遭遇,除了他的名字以外,他对自己一无所知,她又能奢望从崽崽那里得知些什么呢?
路枝枝调整视角,本来只是想漫无目的地随便看看,没想到在滑动屏幕的过程中,指尖不小心碰到了放在餐桌边的记事本,记事本被轻推到地上,发出了不小的“啪嗒”声响。
游戏的背景音乐霎时变了,床上的秦鸩似是惊醒,先是很轻地皱了下眉,随即松开了抱在怀里的熊崽,边抬手揉了揉惺忪的眼睛,边从床上坐了起来:“枝枝,是你吗?”
路枝枝完全没有做好在这个时候面对崽崽的准备,指尖悬停在聊天框上面,回也不是,不回也不是。
秦鸩等了许久都没有等到光屏出现,他顿时清醒过来,表情变得正色起来,立马拿过放在床头柜上的剪刀,以一种防备性极强的姿态警惕地扫视起四周,冷声问:“谁?”
看着只有在面对自己时才会卸下所有防备的崽崽,路枝枝忍不住叹了口气,心也跟着软下来,指尖落在键盘上:“崽,是我。”
秦鸩一愣,他的反应也很迅速,立马将剪刀塞进棉被里藏了起来,然后有些语无伦次地问:“枝、枝枝?你怎么这么晚来了?”
路枝枝选择性地忽视掉他的动作,模棱两可地回答:“我睡不着。”
“睡不着?”秦鸩眨了眨眼,“是失眠了吗?”
路枝枝:“嗯。”
秦鸩的神情却又再次变得严肃起来,他歪了歪头,虽然是疑问句,语气却很笃定,一语中的:“枝枝是遇到什么烦心事了吗?”
路枝枝有些惊讶:“崽你怎么知道?”
“我能感觉得出来,枝枝你的心情不是很好。”枝枝以前可从来没有只回复过他一个“嗯”字。
秦鸩笑了下,又接着问:“是什么烦心事,可以告诉我吗?”
路枝枝也不知道该怎么和当事人说这件事,她想了想,干脆撒了个小谎:“也不是什么大事。”
“不是大事也可以和我说说的。”秦鸩认真道。
“枝枝你要知道,把事情都憋在心里是解决不了问题的。”
“虽然就算枝枝你和我说了,我可能也帮不上什么忙,但或许有时候你只是需要一个倾诉对象,这样能让你好受一点。”
路枝枝的心微微一动。
倾诉对象......么?
光屏再次沉寂良久,秦鸩这次却很有耐心,没有再催促什么。
他只是静静地抬着头,黑亮亮的眼睛一眨不眨地望向虚空,似乎是在无声道。
“没关系的,慢慢来,不管枝枝你什么时候做好准备,我都会一直等在这里,做你最忠实的倾听者。”
路枝枝最后彻底败在秦鸩这样的目光中,她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在聊天框里敲下第一个字。
“我不知道该怎么说,就还是和之前一样,讲个简短的小故事吧。”
“小猫咪认识了一只很好的小兔子,但小猫咪有一天突然发现,小兔子其实不是小兔子,而是一只小狐狸,或者是一只大灰狼,小猫咪苦恼的是,她不知道今后该怎么面对‘小兔子’了。”
秦鸩斟酌良久,问:“小兔子有伤害过小猫咪吗?”
路枝枝:“不是,恰恰相反,它们是......很好很好的朋友?”
或者是亲子关系。
秦鸩继续问:“那小兔子今后有伤害小猫咪的可能吗?”
路枝枝:“应该...不,肯定不会。”
秦鸩:“小兔子是故意向小猫咪隐瞒自己身份的吗?”
路枝枝:“不,其实连小兔子也不知道自己的身份。”
秦鸩:“那小猫咪不想继续和小兔子做朋友了吗?”
路枝枝下意识地否定:“当然不是!”
秦鸩却弯眼笑了起来:“那不就对了吗?”
路枝枝没能反应过来:“什么意思?”
“枝枝你看,既然小猫咪和小兔子是朋友,小兔子不会因为自己的真实身份伤害到小猫咪,小猫咪也不会因为小兔子的真实身份放弃和小兔子做朋友,那小猫咪为什么要纠结怎样面对小兔子这件事呢?”
路枝枝一怔。
她好像突然就明白了点什么。
秦鸩继续道:“小兔子的真实身份可能会给小猫咪产生一点点困扰,可是两人的关系不会因为小兔子的身份发生任何改变,小兔子也不是故意要向小猫咪隐瞒自己的身份的,甚至连它自己都不知道它的真实身份,小兔子也算是一位受害者吧。”
“如果小猫咪因此就要改变和小兔子的相处方式,小兔子不就更加无辜了么?”
路枝枝眨了眨眼睛。
是啊,崽崽才是真正的“受害者”,才是最该无措伤心的那一个,如果她因为这些既存因素就改变对崽崽的态度的话,岂不是相当于变相在崽崽的伤口上撒盐吗,崽崽又做错了什么呢?
更何况,小兔子现在只有小猫咪了。
困扰着路枝枝的这些问题因为秦鸩的这一番话迎刃而解,她瞬间觉得轻松不少,就连打字都变得轻快起来:“我明白了!崽,多亏有你!爱你!mua!!”
秦鸩方才还认真严肃的神情顿时因为路枝枝的直球行为土崩瓦解。
他不自在地清清嗓子,微红着脸,略显别扭地移开目光:“没关系,我也很高兴能够帮上枝枝的忙。”
路枝枝看了眼时间:“那崽你快去休息吧,明天还要早起开店呢。”
秦鸩却没立刻答应下来。
他歪了歪脑袋,略一思考片刻,然后下床套上拖鞋,“噔噔噔”地跑到书架面前,从里抽出了一本《一千零一夜》。
路枝枝不解地看着他这一系列举动:“崽,你拿书干什么?”
“枝枝你不是说你失眠吗,”秦鸩抱着书坐回到床上,然后抬头朝着虚空甜甜地笑了一下,依稀还能看见他唇角处的梨涡,“要不我给你讲会儿睡前故事吧?说不定这样你就容易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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