跪求人类不要作死——饮鹤觞
时间:2022-07-09 06:47:44

  经过6400的解释,燕遥知才知道女娲们在被星球原住民抵抗太过激烈,无法在外部种植母树的时候,就会悄悄寻找距离地心最近的地方,挖开通道,暗暗把母树种植在星球的核心上。
  这颗星球距离地心最近处,恰好就是海王的神殿所在。
  不免又让燕遥知想起两个“老朋友”。
  巫马阳已经完全发狂,拒绝被同化成为女娲,为此甚至情愿抛弃大脑,把自己与真菌融合,完全地变成一只怪物。
  彼时燕遥知只知道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毁灭人族,却不知道在他疯狂的背后还有着这么一桩子烂事......但,无论怎么想,燕遥知和巫马阳都是无法共存的。
  毕竟,燕遥知只想让人类把文明发展起来,而后自己功成身退,找个地方躺下来开心摆烂;而巫马阳却已经钻进了牛角尖,宁愿用玉石俱焚的打法来阻断女娲们的谋划。
  何况他还杀了燕遥知的许多同伴。
  哪怕他现在还活着,哪怕自己已经知道他疯狂背后的真相——大概也还是避免不了要一决生死的。
  海水冲走他脚丫子上沾的细砂,燕遥知突然感觉有些惆怅。
  同样是拒绝了同化,海王与巫马阳走上一条完全不一样的道路。
  他大概也是已经摸索到了如何利用能量的边缘,却没有选择让自身进行蜕变,而是切割了自己的能量,或者说生命,创造出一个无比繁盛梦幻的鲛人世纪。
  然而最后鲛人还是近乎灭绝,他们的基因天生存在着缺陷,无法久远,反倒是比鲛人更加离奇的利维坦巨兽,已经在海洋里扎了根,虽然数量稀少,但到底还是自成一族,并没有鲛人们或是退化,或是变异的风险。
  至于海王自己,在分割生命后逐渐沉寂,把他的梦和城市藏在一只巨兽的体内,孤独地守着最后一点濒临疯狂的理智,在生命彻底逝去之后,又成了女娲们放在标本缸里的收藏。
  他似乎并没有如同巫马阳一样激烈地反抗女娲们的统治,就连他最后的神殿也是与寄生地心的母树相连......
  甚至女娲们无法对付的巫马阳也是他亲手打落,冰封在极地的洞窟。
  可他最终也没有走上女娲们安排好的那一条路。
  斯人已逝,燕遥知也没法再弄明白他们的脑子里到底都在想些什么了。
  也不愿再继续揣测。
  他踩着浪花,像是从万岁老人退化成第一次见到海洋的三岁小童。
  “燕。”
  若木鬼鬼祟祟地蹲在他旁边的一块礁石上:“我看见刚刚你吃了好多东西,现在感觉难不难受?”
  他说着,伸出自己的手腕,另一只手抓着把石刀正比划。
  燕遥知见状轻轻吹了一口气,若木手里的石刀变成一只黏糊糊的八爪鱼,把若木吓得快要蹿起,疯狂地甩着手把八爪鱼甩进海里。
  “啊啊啊这是什么东西!!!”黏糊糊软踏踏的触感让若木瞬间崩溃。
  燕遥知一抬脚,让八爪鱼攀在上头,从海水里起出来:“是八爪。”
  若木转脸便对上八爪鱼的大脑袋和诡异的眼珠子,八爪鱼也不客气,直直朝他胸口喷了一团墨汁,这下子若木更加奔溃了。
  燕遥知动动脚趾,八爪鱼又重新变成了石刀,插在礁石缝隙里。
  若木正抓着自己胸口被墨浸透的衣服一顿嗅:“这东西......这东西应该能入药?”
  短暂的慌乱过后,他体现了自己身为医师的职业素养。
  燕遥知含着笑歪头看他:“我现在已经不必再食用血液了。”
  若木愣了愣:“啊?那你吃什么?”
  他表情呆呆的,恰好燕遥知身后的海面上月亮已经升了起来,逆着冷色的淡光,“神明”似乎也在这一瞬变得虚幻起来。
  “您要离开我们了吗?”他下意识地用了敬称,另一边的礁石丛里传来些许细碎的响动。
  燕遥知瞳底泛金,他抿住双唇,露出个柔软的笑容:“当然不是,我哪里都不去,我会一直在这里。”
  若木松了一口气,雀跃道:“那你是可以正常吃人类的食物了!”
  “嗯。”燕遥知点头。
  “那可太好了!你等等我去给你拿些吃的来!”他跳起来就要跑。
  燕遥知尾端的长发蛇行出去,把若木卷回来:“我已经吃了很多东西了。”
  若木在沙地上滚了一圈,坐起来抖抖身上的沙子,傻兮兮地笑着:“真好。”
  隔绝在人类之外的神明终究有一天会回去属于他的世界;但现在他们的神明已经接受了人类世界的挽留。
  燕遥知不知道眼前这个傻笑的青年人到底在想些什么,也不清楚他到底脑补了个什么样的美妙误会。
  叹息着伸手把若木拉起来,而后听见他惊呼着自己手掌的温暖。
  笑得愈发傻气了。
  接着,又有一只手鬼鬼祟祟地在自己手腕一侧迅速地触了一下,同样傻笑着的扶翼满脸惊奇:“真的不凉了诶!”
  燕遥知早知道她是跟着若木一起过来,躲在礁石后头,此刻也只是顺势抬起手做了自己一直想做的事情。
  一边一个,轻轻地扯了扯这双小儿女的脸蛋。
  然后他就看见扶翼原先藏身的那块礁石后头,又冒出一个鸟窝似的,乱糟糟的脑袋。
  赤丹主动把脸送过来,燕遥知自然也没客气,搓了个爽。
  “还有谁,出来吧。”他叹了口气,语中带着无奈的笑意。
  随后鲛人那在月光下泛着莹亮珠光的长发从他身侧的海水里头浮出来了。
  不止一只,长留身后跟着他的妹妹,稍微远一些的地方,还可以看见好几条绚烂的鱼尾。
  这是刚刚从死亡线上被拉回来的鲛人们。
  他们在接受了赤丹的治疗之后陆续醒来,为了偿还恩情,这几天一直在帮着人类建造船只。
  “我们想在这片海域里定居下来,能离祖庭近一些。”长留说,“这世上或许真的只剩下咱们这一支鲛人了,如果族内一直通婚的话,迟早会完全消失,我们、我们想试试能不能和陆地上的朋友......”
  他半透明的耳鳍颜色更深,垂着脑袋,脸颊通红。
  “真的吗?”扶翼望过来,“哇,那可真是太好了,你不晓得,要不是怕吓着你们,部落里的姑娘恨不能直接跳下水去......”
  逮鱼回家生娃娃。
  若木眼疾手快捂住了她的嘴,但怕羞的鲛人已经甩着尾巴游到水面底下去了。
 
 
第80章 正文完结!!!!
  祖庭热火朝天的重建工作很快结束, 原本的祭坛的遗址在燕遥知的要求下被重新建成了学校和图书馆,现在已经改名陆思思的6400和那个叫做陆韧的中年人暂时还没有进入部落工作,而是应要求把他们还记得的种种知识以及技术在祭司长老们的协助下记录下来。
  因为文明进程的诧异实在是太大了,很多技术都暂时还没法实现, 但燕遥知很满意, 相信他期待已久的悠闲生活很快就能实现了。
  在祖庭的修建工作结束之后,人们为在那场战斗中死去的人们举行了集体葬礼。
  因为大多都是被巨蛇的动作波及, 很多人甚至都没法留有全尸。
  祖庭人在清理碎石的时候, 从里面捡出逝去者的遗骨,妥善地保存在一起, 举行了祭祀仪式之后火化,将其挥洒在山林之间。
  身份完全曝光的燕遥知并没有如同祖庭人们期望的那样, 进入长老团再一次领导他们,反而是又钻到了小山上, 躲进他的小石屋里一趴就是好几个月不肯见人。
  虽然神明就在人群之中, 凡人的肉眼也能清晰地看见他的存在,但在绝大部分祖JSG庭人的认知里,对待神明必须保持有敬畏之心,因此燕遥知不愿意出门不愿意见人,他们也没强行围拢上去以求神明青眼, 而是在劳作完毕的午后,或是狩猎归来的清晨,遥遥地朝僻静小山上注目以示敬意。
  时间缓缓地流逝。
  日子也逐渐重回平淡。
  祖庭的规模日渐扩大, 房屋也从简单粗糙的石屋变得更像燕遥知记忆里的建筑, 原先茂密而危险的丛林也被推倒了一部分, 被部落民们开垦成良田, 山里也发现了可以被利用的矿物......为了不使星球的环境被破坏太多, 燕遥知也不得不从屋子里钻出来,再一次提醒长老们要注意治理。
  但事实证明他现在还是想太多了,祖庭人与他固有认知里的那些人类拥有本质的不同,这些身负各种奇怪能力的人们更加贴近自然,比起冰冷的科技产物,他们也更擅长和喜欢利用这颗星球上与生俱来的生物们,把生物的特性和陆思思二人带来的技术结合在一起,开辟出了一条燕遥知从未设想过的道路。
  他本来就是个把理科学得迷迷糊糊的文科生,这一下子连他从“现代社会”带来的常识也不太够用了。
  于是他只能拍拍赤丹的肩,决定把未来交给这群自己完全跟不上思路的部落民。
  至于自己——还是安心躺着吧。
  燕遥知正处于女娲族的发育阶段,需要大量的能量和睡眠时间。
  能量这方面倒是不怎么需要燕遥知担心,哪怕本质上已经变成了大蛇,他也依旧能像从前一样从周围缓慢地摄取能量,而且除了月光之外,现在他也能直接往太阳底下一趟,吸取日光中的能量了。
  当然直接通过吞食大量的食物,也能满足他发育期对能量的需求。
  而且这颗星球也很乐意哺育自己的这个孩子,只不过被燕遥知拒绝了而已。
  他在长长地睡了个饱觉之后,就使唤着若木把这年头部落民们最常吃的食物全都给自己弄来尝了一遍,甚至还想尝尝若木栽种的草药是个什么味道,吓得若木抱住他大腿就是一通哭诉:药药不好吃,药药很无辜,自己待这些草药可是和亲生的孩子一样啊,放过它们吧!
  “瞎扯,你该用的时候也没少薅啊。”又来偷摘草药的赤丹从绿油油的树丛后面冒出个脑袋来。
  若木眼神一凛,正要说什么,却被敏感地捕捉到“孩子”二字的扶翼给拖走了。
  这两人已经正式地在一起了。
  燕遥知这段日子除了吃就是睡,直到若木过来说自己要搬去和扶翼一起住,他才反应过来。
  部落民们并没有“结婚”这个习俗,而燕遥知自从被挖掘出来之后,就一直厌世自闭,又是条几万年的单身狗了,自然没有管过部落民们那洒脱又混乱的男女关系。
  但眼下的情形已经完全不同以往了,而且这一回在一起的,又是自己比较亲近的小伙伴,于是乎燕遥知便将婚姻的概念简单跟二人说了一嘴,若木直呼麻烦,扶翼却被勾起了兴趣。
  她现在已经是狩猎队的队长之一,与祭司等同,负责祖庭的安保工作,再往前进一步便是长老了,有参与部落会议和决策的权利。
  扶翼想要在部落里推出对于婚姻的规定,若木满心只有他的草药和研发新式药剂,对这些俗物一窍不通,他提出自己的异议:“可是肯定会有很多族人会觉得这样是对他们的束缚的吧,虽然我不是这样,但我认识不少已经换过了好几任伴侣的人......”
  “结了婚也可以离婚啊,就像伴侣之间没有感情了分开一样,我觉得婚姻就是一份承诺和保证,哦对了,还有责任,你难道没见过那种同时和好几个伴侣来往,结果伴侣之间争风吃醋,演化成协斗的事件吗?”扶翼最近处理了好几起类似的流血事件。
  她双手叉腰:“不但扰乱秩序,还会波及其他无辜的人,他们自己内斗受伤,死了倒是干净,留下没长大的孩子孤孤单单地长大,或者干脆残了,给部落和亲人增加压力。”
  她伸出手掌一件一件地数着不受约束的男女关系造成的混乱,把若木说得哑口无言,末了,才压住自己心里的气愤,又说:“既然决定要成为伴侣了,那给对方一个忠贞的承诺本来就是应该的啊,感情淡了离婚就好,非要脚踩好几条船闹出一串的麻烦,这样的人也应该受到惩罚才对!”
  “而且。”她脸上的表情变得软和了不少,“你不觉得,跟喜欢的人来一场注定终身的婚礼会很浪漫吗?”
  若木看她的眼神顿时像是看见一头罕见的异兽那般惊奇:“平常大家在一起讨论未来伴侣或者打扮自己的时候你都不参与,我还以为你不太在乎这些呢......”
  气得扶翼一把揪住了他的耳朵,给拖回屋子里去了。
  燕遥知当然不知道他们的这一场小小“争执”。
  他只知道若木和扶翼在众人的帮助下举行了一场有些不伦不类但是十分热闹喜庆的婚礼,引得部落里的年轻人们纷纷向往,长老们也借机颁布的新的规定,虽然还有不少反对的声音,但更多的人都表示了自己很乐意接受祭司们的规范,向往更加有条理的生活。
  这只是婚礼上的一个小插曲,在短暂的寂静过后,很快年轻人们又热闹起来,本来互相作为伴侣一起养育后代就是约定俗成的事情,除去一小部分同时跟很多人保持伴侣关系的人之外,在部落民们看来,有关婚姻的规定不过是再给自己与爱人,以及共同的孩子之间多了一重保护而已。
  年轻人们围着篝火跳舞,豪迈的歌声随着升腾的火花一起飞向夜空。
  燕遥知随便找了个屋顶蹲下,手里捧着烤好的兽肉慢悠悠地吃着,远远地注视着被围拥在人群里,盛装打扮的两位新人。
  扶翼的长发披散下来,两边的鬓发编织成精致的发辫绕到脑后,插上一朵朵盛开的花卉,她十分难见地穿了一条绘织鲜花飞鸟图案,色彩艳丽的长裙,蜜色的肌肤上用赤红的颜料涂画着寓意祈福与期盼的符文。
  手腕和脚腕上戴着漂亮的宝石珠串,将她这些年积攒下来的兽牙项链挂在满面羞红的若木身上——若木也是好好地打扮了自己一番,穿着祭司们的正式服装,头发也被规规整整地扎起来,还在胸前别了一朵与扶翼发间同样的花朵。
  他给扶翼的回礼是自己精心炮制的一份草药,两个新人交换礼物的时候,周围叫好的声音不断,扶翼挂着大大的笑容,耳尖却已经红透,若木牵着她的手,整个人都羞得像只煮熟了的虾子。
  燕遥知也为他们觉得开心,为了迎合婚宴的喜庆气氛,他也脱掉平日那身简单的麻布长袍,穿上用羽毛和兽皮点缀的衣裳,挂着宝石和兽骨的项链,长发高高地扎起来,发束正随着歌声在他身后欢快地摇动着,用来扎头发的束带上垂下一小串鲜红的碎石,互相碰撞的声响细碎悦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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