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颗葡萄,好像是烫人的酸,沿着食道涌入胃里,令人难以忍受的,想要呕吐的感觉几乎克制不住了,一想到身后还有人看着,自己也还在人家院子里,就竭力忍耐着,想要快点离开。
不过生理行为并不太能被控制,还没绕出回廊,她就把头探到了回廊外面,吐了出来。
还在客厅门口纳闷的夏油杰远远地看着她,走的那么快,却忽然弯下腰.....啊,怪不得要走,原来是不舒服?他拿起水杯跟了过去,把湿毛巾和水杯递过去:“还好吗?是中暑了吧?”
眼泪不受控制的涌出,她接过毛巾擦了一下眼睛,然后接过水杯漱口:“抱歉,让你见笑了。”
“身体不舒服,没办法的事情。”夏油杰把她扶起来:“总之,还是再休息一下吧,我叫人给你拿点药吃一下。不然你姐姐看到你这个样子也会担心吧?稍微迟一点过去没关系的。”
但是羽仁坚持推开了他:“我要回去了,谢谢。”她这次头都没敢抬起,小跑着朝着车子去了。
一个漂亮的甩尾,车子一掉头就开出去了。羽仁在车上抹了一把眼泪,她觉得自己以后还是再也不要见夏油杰比较好,既然脱不下那层该死的画皮的话。
又克制不了自己的坏习惯,又不能忍受自己像个傀儡一样被坏习惯侵蚀,下意识的开始用那些臭毛病讨好每一个接触到的人,那干脆不要见到人比较好吧?
跟七海提起那些事,一是打消他的念头,还有就是希望自己跟这个以后免不了要一直打交道的人这里稍微放下一些芥蒂,这不是七海的问题,完全是她自己的问题。
对自己的厌恶史无前例的高涨起来,用那样恶心的姿态,在自己的救命恩人面前卖弄风骚,是个脱离了泥潭也还是染着污泥的脏东西罢了。
到了医院,天色还早,夏天的天那么长,以至于她现在找个黑暗的角落去安静一会儿都找不到。医生正在进行下班前的例行检查,看到她过来,也不用避着病患,就跟她直说了:“羽仁小姐,你坚持了这么多年,肯定不会轻易放弃。但是最好还是做好最坏的打算,你姐姐的情况,即使是有合适的脏器,也不能轻易动手术的,她昏迷这么久,身体情况不允许她动那样大型的手术,何况后面还要服用抗排异药物,抵抗力也低的吓人,很容易就会引起各种术后并发症。非要动手术的话,恐怕还不如保守治疗来的好——起码现在这样,情况稳定的话,保守治疗还能让她活的更久一些。”
她叹了口气,点了点头没说话。
医生和护士离开了病房,她坐在床头的椅子上,视线移到了旁边的仪器上。妙子还能够自主呼吸,不过为了身体拥有更好的环境,呼吸机是常年都给她带着的。只要拔掉她的管子,伸手捂住她的口鼻,连挣扎的力气都不会有,她很快就会因为窒息而死亡。
再也不用拖累妹妹,再也不用活着受罪。
将心比心,如果成了植物人的是她自己,她只恨不得自己一开始就死在那里的好,她一点都不想给姐姐添麻烦。
第9章 第九天
9-
至九月中旬,是协会的辅助监督表彰会,从12年春天入行,第一年还是新人,理所当然的没她的事儿。但是13年的最佳辅助监督就是她了,今年还是她。
除去没用的表扬和勋章,还有一大笔奖金。她面无表情的上台领了奖,越是在人多的地方,那张画皮反而好控制一些。她对着大家也没什么好说的:“谢谢诸位,今后我们还要继续共同努力。”
拿着东西下了台,之后还有个餐会,她只吃了几口意思了一下就离开了。
实在是不耐烦这种场合,协会举办这个集会的地方是某个酒店的宴会厅,年年都是这里。在门口点了根烟,一个人走了过去,然后又退了回来,惊讶的看着她:“这不是....桃惠小姐?”
这个惹人讨厌的名字,她眯了眯眼,想起了眼前的人,是某个长期客户的下属什么的。毕竟当时她也是为了赚大钱走了高端路线的,客户都是长期的,基本只固定那几人,所以对他们的事情还了解一些。
她按灭了烟头:“啊,好久不见。您最近还好吗?”
“很好呢,就是当初桃惠小姐忽然辞职,让我们社长苦恼了很久呢。”
“那实在是不好意思,不过当时找到了合适的工作,所以就离职了。”她实在是不想多说什么,指了一下身后的门:“我们还在开职工会,我就先进去了,祝您一切顺利。”
说完就匆匆跑进去了,烦死了,还不如直接跑路回家去,就是怕之后找她,又来逼逼赖赖。她找了个角落,给七海发信息:[找个任务做做如何,我实在不想在这里浪费时间了。]
[来接我。]
真痛快。所以她立马站起身,去跟内沼这个领导打招呼,一说带人做任务,那也不好拦着了,顺利开溜。拉上人之后,七海看着似乎很愉快的样子,她就问了一句:“怎么了?”
“嗯,咒术师群里正在说你,好多人在你上台之前介绍今年的工作成绩的时候才知道你开始带固定咒术师了,都在说早知道你准备带人就不会让我抢先了。”
“这种事情,只能说是缘分吧?刚好有条件带固定一个人了,刚好你问我了。之前姐姐一直住在疗养院,价格是便宜一些,但是突发什么情况都要找我,实在没办法。而且也得花费大量时间每天过去给她翻身,擦拭身体,涂抹药膏做按摩什么的....现在医院住着贵是贵,不过这些事都不要我做了。”
“你准备,就这么下去?”七海听着都觉得揪心死了:“你姐姐她,即使被好好照顾着,可能也没法陪你很久吧?”
羽仁没有回答,只是安静的开车,直接到了目的地。这个糊弄事儿的任务很快就完成了,报告也完成了,送人回家去就没事儿了。她发了会儿呆,还是去了医院,姐姐依旧毫无知觉的躺着,曾经再苦再累,她也不敢跟姐姐说的,她还期盼着姐姐会醒来,认为她只是意识被身体困住了,还是能够听到她说话的,所以哪怕是跟姐姐,也是报喜不报忧的。
到这两年才终于放弃了那个不切实际的幻想,偶尔也能说一些心里话跟姐姐了:“我很怕你离开,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