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铁手和林大娘的精心照料下,陆梦芸的身体恢复得很快。头部的晕眩没几日就消除了;腿伤基本痊愈,折裂的肋骨也因为固定得及时,也已接近愈合,人已经可以下床了。但铁手觉得小师妹毕竟重伤初愈还很虚弱,不让她出门,只准许可以在院子里小坐片刻。
陆梦芸虽然觉得师兄有点过于小心谨慎了,但知他疼爱自己,也乐得享受着情郎的细心呵护。
这一日正值清明节气,日暖花香,春光明媚,真是个好天气。陆梦芸在屋内呆得实在气闷,便缠着铁手带她出去转转。铁手扶着她来到小院前的那一片梅林中。顺着林间小径行了一段,陆梦芸赫然见眼前一棵梅树上绑着一条绳子。
那是小灰的牵绳。
“小灰!”陆梦芸顿时哀声唤道。
“嗯。”铁手低声道:“我将它葬在这棵树下了。那阿园的家人也让杭州府加倍抚恤了!
陆梦芸抚摸着绳索眼泪直流。
铁手继续道:“此番多亏了这小狗,真是一条聪明的义犬!是它救了你我。有时想想,那一晚我们若没遇上小灰,如今又会是怎样的情形?这世上万物的缘分真是冥冥中自有天意。”
“我只怕这辈子都不会再养狗了。”陆梦芸伏在铁手怀中伤心不已。
铁手搂着她轻声安慰,两人逗留了一会,慢慢又往西湖边走去。
此季桃红柳绿,繁花似锦,更映衬得湖光山色美不胜收,陆梦芸哀伤的心情也被眼前这图画般的风光渐渐抚平。
“师兄,再过得几日,我的伤便痊愈了,我也有点想家了,不如我们……回去苏州,可好?”陆梦芸脸带羞涩道。
铁手似是一愣,低头避开她的目光,支吾道:“……唔……”
陆梦芸本以为师兄听了定然是喜不自胜,却不曾料到他竟会是这样的反应。她心中一惊,不知发生了什么,颤声问道:“师兄,怎么啦?你……不愿意了吗?”
“不!不!”铁手急忙答道:“小师妹,莫要误会了!我如何会不愿意。只是…只是……”
“只是什么?”陆梦芸更是着急:“说呀!”
“只是如今你受了伤,我却是无颜去见你父母。”铁手沮丧道。
“傻瓜!这点小伤算的了什么!”陆梦芸舒了一口气,笑道:“瞧我都已经好了,我不说他们如何知道。放心吧!”
“……没有……”铁手的表情依然紧张而为难,声音越说越低:“还没有……痊愈……”
陆梦芸见他这般神情,心中一沉,忙道:“师兄,你可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小师妹,我……”铁手略一沉吟,轻声道:“我说了你可不要害怕。我自是有办法解决的。”
“嗯!快些说。”
“那奚采风将你掳去,确实未曾污你清白,但这疯子……他……在你身上下了……蛊毒……”
“蛊毒?”陆梦芸奇道:“可是,我如今并未有任何不适啊?”
“那是大理特有的一种虫毒。先由蛊主豢养巫化的飞虫咬破人的肌肤,随血行潜于人体内,而后蛊主便可以施巫术召唤受害者体内的毒灵作恶,或杀死中蛊者,或致中蛊者疯癫、发狂,滥杀,任凭驱使。”铁手黯然道:“那恶贼临死叫嚣说他死了你也活不成,我只道是恐吓之辞。可后来薛神医一下就号出了毒症,我立即查看了你的臂弯处,确有过细小咬破的痕迹……”
陆梦芸急急拉起自己衣袖,果然见双臂弯处有小红点赫然在目。她不禁有点心慌,颤声道:“那……那蛊主既然是奚采风,如今他已被师兄杀死,便没人可以召唤毒灵了吧……”
“虽然他确实已经身死,但此贼狡诈诡谲,他是有同伙的,难保他不把巫法告诉了别人。如今他又被我杀死,日后说不定还会有人来报复。你身上虫毒不清,岂不是时时刻刻都在危险之中。唉!是我没有保护好你,如今教我……有何面目去见你家高堂……”铁手惭愧道。
陆梦芸见他又在自责,忙握住他手柔声道:“师兄莫要自责了,这祸事多半得怪我自己学艺不精……那薛神医医术了得,他难道没有办法解毒吗?”
“他说这种邪门毒物他也未曾见过……更不知如何解去……”
陆梦芸闻言,胸中忍不住涌起一阵伤心。她倒也未必是怕死,只是觉得刚得与心爱之人两情相悦,满心憧憬着的美好未来却一下被这突如其来的横祸给击得粉碎,她哀叹命运又一次捉弄起自己来,不禁有些心灰意冷。
铁手见她神情有些凄怆,心中难过,忙道:“小师妹,你且宽心,好在如今我已找到了解毒之法。”说着他从袖中掏出一枚小木牌:“这是五仙教的‘五仙令’,日前我让冷四弟去旧楼书房中取了派人送了过来。”
“七年前我碰巧曾助过他们一回,这是尹教主亲自送与我的,她只说后续若须帮助可凭此牌去找她。想那奚采风即是五仙教的使者,想来他的使毒心法都传自教主。五毒心法中有一独门疗法唤作‘补天纪’,我觉得尹教主应该有功力唤出毒虫。所以,我们得……先去一趟大理国无量山。待你平安康复后,我再与你一同回转苏州。”
铁手握住陆梦芸的双手,看着她的眼睛斩钉截铁道:“小师妹,相信我!无论多么艰难危险,便是豁出性命我也要治好你!这毒一定解得成!”
陆梦芸望着铁手坚定深情的目光,不禁泪盈于睫,她抱紧了师兄高大坚实的身躯,那温暖的怀抱始终传达着一种让人感觉笃定的安全感。
一阵春风吹过他们身后那片梅树林,陆梦芸看见枝叶间青色的梅子已是硕果累累,一串串在阳光下随风晃动。
“虽然这些果子如今吃的话必定是青涩酸苦的,但再过得两三月便会成熟,这一季的丰收终究是可以预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