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我要跟你去,多个帮手也好嘛。”陆梦芸说。
“你毒伤初愈,这半年之中还是少运功的好。再说我方才在州衙已详细询问了案情,情况也没那么严重,我只是好久未见四弟有些想念了,顺便再给他掠掠阵而已,若我们俩都去,他岂不是很没面子,是不是?”铁手设法说服小师妹:“再说…呵呵…你现下见了他倒不觉得难为情啦?”
陆梦芸脸上一红,心想,“这倒也是。师兄在大理已经写信将详情禀告了诸葛师叔,按照他师徒们如父如子的关系,想来师叔也会和其他兄弟说起这事。只是毕竟到现在还没有见过任何尊长得到他们的当面首肯,若先见了冷四哥,他定然会趁机打趣我一番,想想也是有点难为情。”
“这倒也是哦……”陆梦芸呐呐地说。
“好了,你乖乖在这等我,嫌闷的话就去岳麓山、湘江边玩玩,这长沙古城可是历史悠久、值得一看哪。”
“好…吧…不过,你须得注意安全。”
“嗯,我自然理会的。”
兄弟关心,铁手立即动身去了湘潭。晚间,陆梦芸一个人躺在床上辗转反侧难以入睡,突然意识到,自离开汴京这近半年来,自己与师兄朝夕相处从未分开过,而今日是第一次没有他在身边,怪不得总觉得好像缺了些什么似的。
陆梦芸告诉自己必须要尽快习惯没有他陪伴的日子,男儿志在四方,更何况是铁手师兄这般侠骨忠义之人,他有他的事业、他的责任,自己岂可用儿女情长束缚了他的英雄气概和大好前程……再说,以师兄的身手,天下能胜得了他的又有几人?自己也许是有点过虑了。
她就这般胡思乱想着渐渐入睡,嘴上想说服自己,心却是瞒不过的,一夜乱梦。
她梦见自己与铁手一起掉入了那无量山的药池里,水中数不清的毒物一起向两人袭来,师兄奋力将自己推上岸。她回头却见一条巨蛇张开血盆大口咬住了师兄的颈脖,吓得大叫起来,随即醒转,但觉浑身是汗。
陆梦芸见窗外天光已亮,一个人待在屋子里总是心神不宁,她决定还是出门走走。
在城内的市集逛了半天,陆梦芸很有收获。她替铁手购置了一件葛布夏袍,自己买了个湘绣丝制香囊,做工极为精致。
时已六月,天气很热,城里日头火辣,陆梦芸便向城外的岳麓山行去。那山上有名动天下的岳麓书院,自真宗皇帝御书开院以来已近百年,是当朝最高等学府,这样的地方必须去参观一番,沾一点书香气也好。
岳麓山在湘江西侧,一进山道浓荫蔽日,果然暑气顿收。学院在山顶,还有一段路程,陆梦芸见道旁不远处边有一座亭子,三面环山,四周紫翠青葱、流泉淙淙,倒是个安静阴凉的去处,便想着是否进去歇一会再上山。
“糖葫芦!真的是你!”亭子内突然传出一声童音,接着一个小男孩从里面冲出来一下子抱住了陆梦芸的双腿。
“阿亨?!”陆梦芸定睛一看,不觉惊道:“天哪!你怎么会在这里?”
这不就是两个月前在岳州遇见的那个小男孩嘛!
“你怎么又是一个人呀?”她连忙蹲下询问:“你那个家人叔叔呢?”
陆梦芸环顾四周不见有大人在侧,山道上即使有人走过都是行色匆匆,也不像是找小孩子的样子。她心想,这个小娃娃真是又顽皮又胆大,怎么老是一个人乱跑呢。
“阿亨,是不是你家人带你来潭州玩啊?你不能老是这么调皮不跟着大人呀!他们怕是又该担心坏了!这么不乖,姐姐不喜欢你了。”
“糖葫芦,跟我回家吧。”阿亨睁着的大眼睛直直地望着陆梦芸。
“那你家在哪呀?”
“那里!那里!”他小手指向山下江边,“船,大船。”
这下陆梦芸明白了,他们一定是坐船来的。小孩脚快,趁大人不留神就自己跑山上玩来了。既然如此,那就送他回船吧。
“好吧,你带路,姐姐送你回去。”陆梦芸将他轻轻抱起,孩子搂着她的颈脖很是开心。
阿亨很聪明,陆梦芸由着他指路一路行来确实到了湘江边,只见码头上泊了好多客船。她问孩子是哪一艘,他指指最外面也是最大的一艘,外观看着就挺气派的,竟然有点官船的模样。陆梦芸从阿亨的穿着打扮也能猜出他一定家世不俗,必定非官即商,但她不愿与这种人多打交道,便柔声对阿亨道:“好了,家找到了,阿亨乖,自己回去吧,姐姐在这儿看着你上船。”说着便要将他放下。
谁知那孩子竟死命搂着她不松手。陆梦芸心想,好人做到底吧,便继续抱着他往那船上走去。
“请问,有人在吗?”陆梦芸抱着阿亨小心走过跳板来到船头,叫了几声船舱里竟然没有动静。她想,也许都出去找孩子了吧,于是轻手推开舱门走了进去。
“有人吗?”依然没人回答,正诧异间,却听得身后劈来了凌厉的掌风。陆梦芸暗道不好,但手里抱着孩子已然不及反应,她疾速低身放下孩子,堪堪避过第一掌,但第二掌无论如何避不开了,只觉得被一股大力劈中后肩颈,身子颓然倒地失去了知觉……
也不知过了多久,陆梦芸慢慢恢复意识,四周一片漆黑,无法判断是什么所在,只觉身下躺着的地方倒很柔软似是床铺。她又动了下手脚发现并没有被缚住,大喜,纵身跃起,却立马又跌了回来,全身一点内力都没有了。
陆梦芸心下大骇,到底发生了什么?怎么送个孩子回船竟被偷袭受制,如今竟然内力全失,什么人干的?为什么?
她坐起来,眼睛逐渐适应了黑暗,发现确实像是在一个密闭的船舱里,只前面有个小门。她走过去起手推门,纹丝不动,她又用力拍打,大声喊道:“快放我出去!”
门开了。
一个身材魁伟的男子手提一盏灯笼走了进来。陆梦芸不由得往后退了几步。只见此人络腮胡须,高额鹰鼻,一双眼睛精光四射,头戴镶有明珠的方顶帽,头发结了发辫垂在肩上,身着白色纻丝锦袍,腰系玉带,甚是气派,但一看就不像是中原人氏。
“陆姑娘醒了。”只听他慢悠悠地言道:“你莫要运功,你身上四大要穴已被施了金针,内力全被封住了,以你的功力是冲不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