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三淡淡道:“她的脾气只怕吃不了你的酒席。我带个小兄弟来,也是一样的。”
诸葛好像完全没听懂她话里的夹枪带棒,只赔笑道:“都是一场误会。小弟今天约张姐出来,就是为了化解误会。”
这家伙姿态摆得还挺低的,一看就老会装孙子了。
“既然是一场误会,那咱们就把话说清楚了,以免日后麻烦。”陆小凤很体贴地说道。
他要怎么聊,他们就怎么聊。
诸葛的房间在二楼的角落,很是隐蔽,周遭几个房间都清空了,极大程度的安全和防止偷听。
张三走进房里就觉得有很重的违和感。诸葛一开始表现得极尽土豪之能事,但他自己住的地方又非常简单,屋里连摆设都没有一件,只有一张桌子,三张凳子,多余的东西全没有。
人住的地方虽不能完全彰显一个人的品性,但这至少说明诸葛这个人内外反差大,不是那么好相与的。
“二位请坐。”诸葛客气地张罗着给他们拉椅子,帮他们倒酒。
这下别说是张三,就连陆小凤这样见惯了大场面的人也有些不安起来。
“接下来,不会来两个人表演舞剑吧?”张三为了缓解氛围说了个冷笑话。
诸葛却一本正经地说道:“张姐想看舞剑?一时半会不好找人,要不我单人给你表演一段?”
“哟,看不出你还挺多才多艺。”张三苦笑道,“我说笑的,大可不必。”
陆小凤已经觉察出异样,这时他终于明白心中的异样来自于哪里。他不禁说道:“两位初次相见,倒很聊得来。”
诸葛一愣,反应很快地说道:“我和张姐那是老乡啊。”
张三笑了笑,有些勉强地说道:“算是吧。”
一个测试员和一个玩家,说是同乡好像也没毛病。
陆小凤做出一副原来如此的略显夸张的表情,转个话题就说道:“你是不知道你这位老乡有多厉害。整个长江以南,青衣楼的势力说第二,没人敢认第一。”
【好家伙,入戏还挺快。】
张三忍不住瞪他一眼,惊叹道:“厉害厉害,诸楼主年纪轻轻就当上天下第一楼的老大,实在是英雄出少年呐。”
诸葛怀疑她在骂人,但他没有证据。取这个ID他还觉得立意深远,被她一声“诸楼主”一叫,好像哪里都不对了。
“老大,往往是空架子。一睁眼,青衣楼上下几万口人等着吃饭,我这楼主也就是表面光鲜,兢兢业业只图混口饭吃,私底下难处却无人可以倾诉。”诸葛说着,真情实感地叹了口气。
张三跟着摇摇头。
确实,每个资本家都是这么说的,搞得好像资本家一点好处也没拿,真的比打工人还惨似的。
“唉,诸楼主遇到什么麻烦了,都可以跟我们倾诉,我陆小凤保证,绝不会往外泄露半句。”四条眉毛的男人比诸葛表现得还要真情实感,不拿个影帝都可惜了。
诸葛一杯酒下肚,好像已经彻底打开了心扉,苦涩地说道:“小弟我接手青衣楼时,兄弟们本是靠杀人越货起家,我费了大力气才把主营业务改成了卖药。这卖药不到一年,利润高得上面的人眼红,谁都想来揩一把油……”
张三忽然打断道:“你卖的什么药啊?”
诸葛停下来,递给她一个药瓶,解释道:“就是普通的保健品,脑黄金你懂的。”
张三倒出来一看,物品说明倒是很详细。
【一颗平平无奇的药丸,吃下没有任何作用。】
“这不就是骗人吗?”张三义正言辞地说道。
诸葛理直气壮地说道:“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我不想卖顾客还抢着要呢。安慰剂也是药啊,你怎么能搞药品歧视?”
【啊他说得好有道理我竟无法反驳……】
见张三无话可说,陆小凤便说道:“公门中清苦,我也知道有些人要贪点油水的,比如说我有个朋友,名叫金九龄,平日里就没少贪……”
诸葛举起的酒杯停在空中,愣了一会儿才说道:“那兄台可要好好劝劝你这位朋友,该孝敬的咱们一点不少给,多的却再也没有了。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嘛。”
陆小凤却突然冷冷地说道:“这却不必,他再也没有机会收你的孝敬了。”
诸葛好像有些慌了,忙问道:“这又是怎么了?”
“今天早上,金九龄就已死在家中。传闻一枝箭,将他的屋子都射穿了一个洞。”张三淡淡地说道,“听上去那支箭,和在快意斋袭击我们的,好像是同一种呢。”
“我听两位的意思,好像是在怀疑我?”诸葛的眉头慢慢皱到一起,委屈地说道,“可是青衣楼从上到下也没有会射箭的人呀!”
张三补充道:“据快意斋中袭击我们的另一个青衣人所说,那是你们的五当家。”
诸葛苦笑一声,辩解道:“那更是无稽之谈,青衣楼除了我以外,只有各大区的总代理,从没有当家之说。”
“这么说来,是我们误会你了。”陆小凤像是有些歉意地说道。
诸葛赔罪地敬上一杯酒,道:“小弟知道,手底下的人太多了会出乱子,只是没想到他们会烧了张姐的房子。为这事我愿意负荆请罪,可别的事我真是一概不知。”
张三不禁鼓起掌来。
“你愿意负荆请罪,那就再好不过了。”她面无表情地说道。
陆小凤一脸震惊地看着张三从袖口中抽了一根鞭子。他心里不祥的预感愈发强烈起来。
诸葛手中的酒杯一下缩回来,难以置信地说道:“张姐,怒不得!安全区PK要坐牢的。”
张三冷笑一声,手中的鞭子挥舞得“噼啪”作响,接着就一鞭抽在诸葛的屁股上。吓得诸葛拔出腰间的佩剑格挡。
她这时的身法可就一点也不慢了。下一鞭直接挥出五道残影,真气在狭小的房间纵横,连菜带桌子全都碎了一地。
诸葛脸上闪过挣扎,终于愤怒地瞪了张三一眼,整个人化作一道白光就不见了。
作者有话要说:
安全区打人,注定要蹲局子了。
但是张三是个法外狂徒,所以……
诸葛是个合格的微商头子,可惜就是受不了挨打。
好啦,今天能不能再来点收藏评论呢?
第24章 坐牢日记
陆小凤生平到过许多地方,经历过无数曲折离奇的故事,也做过荒诞不羁的荒唐事。但他从来没有进过大牢。
蹲在班房里,望着头顶那一扇小小的天窗,陆小凤终于明白了一个道理,他之所以没有坐过牢,根源就在于他以前不认识张三。
“嗨呀,你不要用那种幽怨的眼神看着我嘛。”张三嬉皮笑脸地说道,“发生这种事,大家都不想的啦。你看,我这不是在陪你吗?”
陆小凤大惑不解地问道:“我听见牢头说了,你不用坐牢的,为什么不走呢?”
牢房实在不是个好地方,阴暗潮湿,还有蟑螂。他相信换了任何一个年轻的小姑娘,尖叫着跑开的速度都会很惊人。
然而张三瞪大了眼,挺直腰杆子说道:“你把我当什么人了?丢下兄弟自己走可还行?好兄弟,就是要一起扛过枪,一起坐过牢。”
“你打了人,不用坐牢。我没打人,却坐了牢。”陆小凤思来想去总觉得哪里不对,“你说这世道是不是很不公平,怎么专门欺负老实人呢?”
张三则安慰道:“你别说丧气话。坐牢也就这一个时辰,剩下的时间可以用钱赎身的。”
不过她的安慰好像并没有起到预期的作用,因为太过无聊,陆小凤在牢房内陷入了疯狂分析的侦探模式。
“你一开始就知道他什么也不会承认,只不过想借个机会打他一顿出出气。”陆小凤说着皱了皱眉头,“可是我看那个诸葛,一路卑躬屈膝的,好像很忌惮你。”
张三惊讶地看他一眼,因为他说的大体上没有错。
“他不是忌惮我,只不过老鼠都是怕猫的,诸葛疑心我就是那只猫。”张三笑眯眯地说道。
“那你是那只猫么?”陆小凤问道。
张三眨眨眼,神秘地说道:“我现在还不是。”
陆小凤恍然大悟道:“难怪你对这里的规矩如此熟悉……”
“阿青他们若是不能带回来线索,我除了揍他一顿什么也做不成。”张三长叹道。
就算她技高一筹杀了那个ID叫诸葛的人,他最多也就是掉10%的经验,不痛不痒,练级半个月就回来了。
“昨晚听阿青说这个人会化作白光消失,我还不信。原来真有这样的怪事。”陆小凤啧啧称奇道。
张三漫不经心道:“你就当他是东瀛忍者,反正那边也经常搞这套的。”
两人在狱中聊了又聊,总算撑过了一个时辰。张三招手叫来狱卒,理直气壮地说道:“大哥,我们要花钱赎身!”
“姑奶奶,哪儿有人行贿喊那么大声的?”陆小凤震惊地盯着张三。
结果狱卒真就过来了,并且还带着谄媚的笑。
“快给我们算算赎身要花多少钱?”张三看狱卒的眼神都变成了星星眼。她还从来没有对花钱如此期待。
“好说,好说。”那狱卒笑嘻嘻地从怀中掏出一本册子,随意地翻到一页,越看脸色就越奇怪,最后皱眉说道,“你要走随时可以,陆小凤不行,他至少要关十天。”
张三听得一怔,慢慢反应过来问道:“打个人而已,怎么还要关十天?”
那狱卒看陆小凤的眼神充满了鄙夷,冷哼一声说道:“打人好说,这个人之前和未满十四岁的女孩睡过一张床。关十天那是便宜他了,重罪不能赎身,这是规矩。”
狱卒离开得很快,一点也不愿跟他们再啰嗦。
现在这座监狱里就剩下陆小凤和张三两个人了。张三在这头,陆小凤在那头。人与人之间的信任就是如此薄弱。
张三面无表情地说道:“刑啊兄弟,看不出你还干过这种事。”
陆小凤想破脑袋也想不出自己什么时候还犯过重罪,只能苦笑道:“为什么你信他不信我?”
张三觉得有必要为他科普一下律法森严。
“你可以把这里当做阎罗殿,狱卒手上拿着生死簿,你做过的每件事都是登记在册的。”张三微笑道,“这里的狱卒绝不会冤枉任何人。你快想想到底怎么回事。”
陆小凤彻底颓了,陷入沉默半晌突然跳起来说道:“小表姐!”
他说得没头没尾,张三却好像立刻就听懂了,噗嗤一声就笑出声来。
“上官雪儿害我呀……”陆小凤觉得自己嘴里有些发苦,脸色更苦。
“想起来啦?有这回事啦?”张三揶揄地看着他,脸上洋溢着毫不掩饰的幸灾乐祸。
陆小凤百口莫辩,只能无力地说道:“我说我什么也没做,你信吗?”
张三没有说她信不信。
她从刚才开始就蹲在墙角,盯着墙角看,像是要看出朵花来。
背对着陆小凤,她突然唱了起来。
“铁门呀~铁窗呀~铁锁链~手扶着铁窗我望外边……”
花满楼曾经说过陆小凤唱歌难听,他没有否认。但他现在只想让花满楼来听听张三的歌,让好兄弟也能认识到世界的参差。
但他现在什么也做不了,只能用手堵住耳朵。
监狱里一共就那么两个狱卒,从她歌声响起的瞬间就跑得比被鬼追还快,此刻早已消失不见了。
“杀了我,或者我打晕你,你自己选吧。”陆小凤莫得感情地说道。
张三猛地站起身,像看傻子一样看着他说道:“快跑吧兄弟!你还真打算牢底坐穿啊?”
陆小凤的四条眉毛一起抖动了一下,眼神逐渐兴奋起来。
一日之内,一城之间,他不光要坐牢,还有机会越狱。这是何等的刺激?
然而张三唱着歌在前边带路,一路上连个鬼影子都没见到。陆小凤一踏出监狱门口,立即听见狱卒们扯着嗓子叫喊。
“有人越狱啊——”
这片不见人烟的地方忽的冲出来二三十个身穿统一制服的官差。
陆小凤飞身而起,那凤舞九天的轻功天下少有,官差们紧随其后,慢慢就失去了他的踪迹。
无人在意的角落,张三悠闲地踱步走出了监狱。
她有很多时间,足够她赶到约定的地点。在市里的驿站租了一匹马,张三打马从江南路过,她哒哒的马蹄是个美丽的错误。
她不是归人,是个过客。
跑出市中心,跑到她来时的城镇,她才慢悠悠下马,再去找到驿站归还马匹。就在驿站外很近的地方,一个老头支了个简陋的茶摊,招待南来北往的客人。
七月的天气实在热,让她的额上冒出了细汗。张三找了个凳子坐下,喊了声:“老板,两碗凉茶。”
老头虽然已经老得直不起腰了,但耳朵还很灵光。
“来喽——”老汉吆喝着端上来两碗带着凉气的茶,笑得满脸褶子,“姑娘这是在等小郎君么?或许要一碗酒他会更欢喜。”
张三看一眼挂出来的那张布,凉茶一文钱一碗,酒十文钱一碗。
“你放心,他但凡要喝酒,我就算把你这个铺子买下来又有什么关系?”张三笑眯眯地说道。
老头嘿嘿笑道:“能让你这么漂亮的姑娘请喝酒,他真是好福气哟。”
话音刚落,那“好福气”的男人便一屁股坐在张三对面,端起凉茶一饮而尽。说来也奇怪,人到真正疲惫的时候,老荫茶喝起来也很带劲。
陆小凤不仅喝完了自己那碗茶,还把张三那碗也喝了个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