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不是想让楚留香只身犯险,不过轻功不及他,贸然去了也只能是他的拖累。
楚留香点头,飞身出去的那一瞬,从眼神到气势都发生了变化。他变得极为专注,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到了脚下这片沙地上,一丝一毫的动静都休想逃过他那双眼睛。
张三更丧了。
她的眼中几乎要流下泪来。
为什么这群npc这么倔呀?她和他们不过是一饭之缘,干什么弄得像是生死之交一样?明明让她死才是最好的选择……
楚留香看见了一切,包括她的悲伤,她饱含热泪的双眼。他真想伸手将她眼角那滴泪拂去,但他只能将绳子缠做索套,干净利落地套在她身上。
“我们,再试一次。”他如是说道。
张三沉默着,怔怔地看着他的脸,终究说不出拒绝的话。她乖巧地伸出手,将绳子穿过自己的腋下,再将它收紧。
她已经分不清自己的心情,究竟是万念俱灰还是古井无波。当你身处绝境,有一个人始终不肯放弃你,这实在是一种难以抗拒的诱惑。
所以她听见自己的心跳声突然变得急促,也只能深吸一口气,微微摇头。
她看见楚留香足尖轻点地面,在空中像是一只蝴蝶般轻盈,悄无声息就到了她背后。
两丈以内,满是陷阱。
一股力道勒紧了她的身体,她慢慢地脱离地面。
这本是一件好事,却听见两声惊呼同时响起。那声音来自胡铁花和姬冰雁,于是张三知道,她最担心的事发生了。
“你快松手!”张三看不见背后,只能焦急地说话。
她的半个身子已经露出地面,但这一片的流沙已经开始塌陷,不知何时就会彻底坍塌。
楚留香没有松手,生死存亡的一瞬间,他仿佛是失去了理智。错过了最后的时间,他也会失去逃生的机会。
他的脚已经陷进了沙子里,他的身体还在逐渐下沉。
张三急了。她很少感受到这种情绪,哪怕是在西门吹雪的剑下,她都能控制自己保持情绪稳定。
没有人应该为救她而丧命,这不划算。
她的双掌缓缓向前推出,一道巨大的气浪腾起,直将她从坑中炸飞出去。她还不能完全掌控自己的力道,余波将她身后的楚留香也带得飞起来,在更远的地方坠落。
没等他们双双落地,旁观的两个男人已经冲了过来。
姬冰雁扶起张三,她的面纱因为气浪而掀开了,不过她顾不上这种细节,立刻转头向楚留香奔去。
她跑得很快,姬冰雁也没拦着她。一直以来,只要他们三个人在一起,女人的目光总是更容易被楚留香吸引,他早已习以为常。
只不过他这次是完全误会了。
【那可是嫁衣神功啊——万一把他炸死了我可负不起责任的!!!】
张三的内心是怎样的呐喊,他们根本不知道。
然而她还没飞奔到楚留香面前,就听见胡铁花的声音。
“老臭虫,你醒醒!”铁骨铮铮的汉子,急的都快哭了。
完了,她麻木地想,人肯定是没了。
嫁衣神功第七层,他在这么近的距离挨了一下,哪里还能活命呢?
张三的理智像是断了线,脑子里只有两个字来回循环。
完了,完了,完了,完了……
“老张,你别哭了。”
有人用手指轻拂过她的眼角,带着笑意的话语闯进了她的耳朵。张三终于回过神来,发现她正把楚留香抱在怀里,右手扣住他脉门疯狂渡内力。
“你再哭,有一个人心都要碎了。”楚留香的微笑这时像极了坏笑,连带着眼里的笑意都显得促狭起来。
张三愣愣地眨眨眼,手上力气一松,闻名天下的盗帅楚留香就后脑勺着地。
“你活着就好。”她冷冰冰地戴好自己的面纱,站起身长舒一口气。
转过头看见胡铁花正跌坐在地上,她顺手就把他拉起来,转头对姬冰雁说道:“走吧。”
她对每个人都面面俱到,唯独不再搭理楚留香,脚下生风走得飞快,全然没有她昨晚所说的——“我脚程慢。”
于是姬冰雁和胡铁花难得地发了一回善心,一左一右把躺在地上的男人扶起来。
“女人真是善变。”胡铁花故作感慨,“你是没看见,她以为你死了,把你抢过去的样子就像是发了疯。”
楚留香恍然大悟,突然明白了为什么他醒来时胡铁花正跌坐在地上。张三发起疯来,力气比牛还大,又有谁拦得住她?
“就是不知道,她现在是在发什么脾气?”胡铁花说着,真正有些疑惑起来。
姬冰雁说道:“怕是咱们楚香帅毛手毛脚,这才把她惹毛了。”
对于两人的一唱一和,楚留香只能无奈地摸摸鼻子,然后咳了起来。
“你真没事吧?”姬冰雁的眼神立时严肃起来。
“没事,沙子呛到了。”楚留香摇头说道。
他觉得嗓子里有一股铁锈的味道,胸口隐隐传来疼痛。不过他还能走,这就不算大事。
作者有话要说:
前一秒
张三:我决定对他们好一点。
后一秒
张三:吃沙子吧你!
出尔反尔的张三是屑
ps:更到第四章想起来忘了求收藏评论,罪过罪过。
第5章 强扭的瓜不甜
当天晚上的气氛莫名僵硬。
张三把食物和水都交给姬冰雁,她不但不和他们多说一句话,甚至连一起坐在火边的心情都没有,便独自坐到离他们两丈远的地方。
可靠的老大哥姬冰雁向楚留香投去了谴责的目光,示意他快想个办法,自己惹出的烂摊子自己收拾。
而楚留香只能摇头,他觉得张三并不是在生气。虽说相识不久,他也能感受到她是个心胸宽广的人,不至于因为两句玩笑话动怒。
坐等看戏的胡铁花却是悚然一惊,一把攥住了哥俩的手,眼神告诉他们仔细听。他们的耳力并不比胡铁花差,等听见了那如泣如诉的抽气声,不由得同时倒吸一口凉气。
这实在像极了女人的抽噎,三双眼睛默默看向张三所在的方向,只能看到一个孤独的背影,伴随着抽气声的还有她身体微微的颤抖。
她好像委屈极了,整个过程持续了约有半刻钟,这才止住。
楚留香这次没有揉鼻子,而是连着咳了好几声。他这时心里也发慌,只因看身边好友的脸色就能猜到,这两个家伙已经想要把他直接扔出去完事了。
但他自己清楚,身体里一道真气乱窜,他现在全身上下没有一处穴位是不痛的。这痛苦不剧烈,只是绵长,因此他还能维持住面上的镇定自若。
他就咳嗽了几声,却见那个背对着他们的身影动了,张三猛地转过头瞪他一眼,又把头转了回去。
楚留香竟读不懂她的眼神,便下意识地以手掩唇。她的眼神和他的反馈衔接得毫不违和,自然就引得胡铁花一声哀叹。
当你得罪了一个女人,就连你的呼吸都是错的,更何况是咳嗽?
空气中开始弥漫着一种熟悉的香气,既熟悉又怪异。
是张三在焚香,焚的什么香?焚的郁金香。
胡铁花实在没忍住,脸上当时就带出了幸灾乐祸的笑意。他低声告诉楚留香:“你送的郁金香被她烧了。哈哈,这位张三可真是个妙人,我现在真有点爱上她了!”
老臭虫什么时候受过这种委屈?他真想冲到张三面前,大声说出干得漂亮。
“男人应该为自己的言行负责。”姬冰雁淡淡地说道。
楚留香能说什么呢?他只能苦笑。
于是他的两位好兄弟就不再多说了,因为他的苦笑,比平时的苦笑还要更苦一些。
郁金香的味道不常见,这本不是中原该有的花。张三用这罕见的香料,足足烧了一个时辰,一点没有要停下的意思。
等到姬冰雁感到昏昏欲睡四肢乏力时,四周的香气经久不散,在他们周身萦绕。
“是迷香?”他全凭毅力强撑着,口中发出疑问,一双眼看向身旁的两人。
郁金香只是个幌子,那么迷药又是什么时候下的?他自问小心谨慎,目前为止竟一点蛛丝马迹也没有察觉。
“为什么?”胡铁花的神情比他更加迷惑。老胡直直看向张三,绿衣少女正一步步向他们走来。
她走得不快,却可谓是步步紧逼,而他们避无可避。
如果说这就是她的计划,那她无疑是成功了。
楚留香觉得自己今晚的苦笑已经太多次了,实在不想再重复这个表情。所以他微笑着问道:“现在你还会爱她么?”
胡铁花拼尽全力摇了摇头,大声说道:“以后也不会了!”
两丈远的路,张三竟像是拿捏好了时间,等她走到火堆前,胡铁花和姬冰雁已经齐刷刷倒下,只剩一个孤零零摇摇欲坠的楚留香。
“他们都睡了,你为什么不睡?”张三开口说道,她的眼神仍如初见时那般清澈,甚至还是一样的带着笑意,“你不睡,岂不是显得自己太不合群?”
楚留香缓缓地眨了眨眼,像是已经困极,下一秒就要倒在地上。
“我不睡,不过是想问问你,为什么要这样做?”他的眼神有些迷离,却还没有失态。他仍是微笑,仿佛笑容永不会消失。
张三却好像没听懂他的意思,轻描淡写地说道:“郁金香你送我了就是我的东西,香原本就是要拿来烧的,不是么?”
她是那么的理直气壮,让人根本想不到她能做出下迷药这种阴险狡诈之事。
楚留香道:“送给姑娘的香,自然是爱烧多少烧多少,但我还想问一句,等我们都睡着了,姑娘又要做什么?”
【他急了他急了,叫你白天吓我,现在我就吓死你!】
张三是一个十分正直的人,她从不信奉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她有仇当晚就报了。
“人不大点,屁话挺多。”她不耐烦地啧了一声,冷冷地说道:“当然是做一些放在晋江都不能通过审核的事了。”
又是一些他听不懂但总觉得不是好事的句子。
楚留香歪了歪脑袋看着她,显得格外无辜。
【为什么他好像很期待的样子……】
张三觉得自己还是太天真,要是这么轻易就被吓得跪地求饶,那还能当主角吗?
“唉~”她长叹一口气,“你不睡也没关系,我早也料到这种香对你没用的。下次要装作中了迷香,记得装得走心些。”
楚留香似乎被她唉声叹气的模样逗笑了,便笑眯眯地问道:“我装得不像吗?”
“好家伙,不能说是完全不像,只能说毫不相干。”
生活不易,张三叹气。
“我已经被你拆穿了,你还要做你原本打算做的事吗?”楚留香有些好奇地问道。
【他真的很期待。】
张三木然地看着眼前这个男人,觉得他一定是误会了什么。
当然,她接下来说出的话只会令这个误会更深。
“你是自己脱呢,还是我帮你脱?鄙人很不擅长为人服务,如果你要我动手,明天或许你就没有衣服了。”张三干巴巴地说道。
无论换什么样的语气,她要说的内容终究就只有这些而已。
楚留香觉得这一幕荒谬又滑稽,他不能说他完全没有想到过这个结果,但当事情真的无可挽回地发展都这一步,他居然有些慌张。
“强扭的瓜,不甜的。”无力的话语,是他最后的抵抗。
“废话,不强扭你能答应么?”张三已经跟他说了太多了话,自觉耐性都快被磨光了。
楚留香不说话了,他开始脱衣服。
是什么让她觉得自己一定会拒绝呢?明明连一次都没有尝试过……
他的动作不慢,可惜张三还是嫌他不够快。他还只是解开衣带,张三的手快如闪电,直接给他扒拉得露出后背。
她盘腿在他背后,一双手掌拍在他背上,顿时他感到了一股洪流般的真气倾泻而出。他从一开始就知道张三内力深厚,但到此时才明确得知,这内力究竟有多强劲。
剧烈的疼痛蔓延过他四肢百骸,这种痛苦远超出了他的想象。
“你放心,虽然一开始会有点痛,但接下来就会很舒服了……”张三尽力安慰道。她所承受的痛苦并不比他轻,不过她早已习惯了,所以还能忍耐。
她不喜欢说谎,大多数时候她说的都是真话,只不过总有人爱多想罢了。
那股真气极为霸道,汇聚在他体内,让他觉得自己像是被架在火上烤,但稍微久一点,他就感觉到了变化。
他不仅比以往更加耳聪目明,甚至连身体都比以往更轻,好像不需要借力就能直上青云。
于是楚留香知道了,他白天里并没有看错,张三的内功正是昔日大旗门的绝学,嫁衣神功。
他们听到的哭声,原也不是张三在哭,她只不过是被体内翻涌的真气折磨得难以忍受,因此痛苦地抽气。
楚留香不禁想道,他真是错得离谱。
随着张三的手从他背上抽离,他知道她要做的事情已经完成了。楚留香转过身,只见张三瘫倒在地上,汗出如浆,面色惨白,像是刚受了一场酷刑。
“嫁衣神功,至少二十年才有所成。”他说道,“所以这声老张,你担得起。”
张三沉默良久。
“受了我二十年的功力,你甚至不愿意叫我一声师父。”她颇有些失望,试图坐起身来,但实在没有力气,只能躺在地上用目光谴责他。
“我谢谢你。”楚留香笑得很有些无奈,“关于这一点,想必你也早料到了,强买强卖不是生意。我还是好奇,你是怎么无声无息下药把他们都迷晕的?”
张三瞪了他一眼,没好气地说:“你怎么凭空污人清白,我像是会下药的人么?那是我镇痛的药,只不过刚好能助眠而已。”
夭寿,她要做的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为啥要避人耳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