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我答应你。”她一诺千金地说道。
正说话间,洞窟中传来一声少女的惊叫,她似乎是精神受了极大的震撼,所以回荡在山洞中的都是破了音的惊声尖叫。
“是阿青啊。”张三喃喃道。
她难道是出什么事了?
楚留香带她一路往声音来源急速奔走,不多时就赶到了一间石室门前。
这里漆黑一片,只空气中弥漫着血腥味,地上一滩血迹缓缓蔓延。阿青手中的竹棒顶上还有几个火星,想来是追逐过程中燃尽了。
“阿青,你没事吧?”张三紧张地要去扶她一把。
阿青却急忙说道:“别过来,地上都是血。原随云刚被杀死了!”
“你动的手?”张三停在原地,有些惊讶地问道。
这次回答的却不是阿青,石室门口另一位女子幽幽说道:“是我妹妹动的手。她住东边第十九间房,我们都叫她十九娘。”
楚留香虽不认识这个人,却知道她们的身份。
这些女子,也就是原随云豢养在此处取乐的盲女,都是些苦命人。
“原随云,我没想到他会死在你们手上……”楚留香的语气有些黯然,却不是为了死去的原随云,只因他已经想到了十九娘的下场。
“他活该小瞧了女人。”盲女凄然冷笑道,“我们虽被关在这不见天日的地方,心中的仇恨却是一日也不曾忘记。十九娘死了,但她已为自己报了大仇,九泉之下也心安了。”
这片荒岛,这个洞窟,起先是原随云实现野心的跳板,现在又成了他葬身的墓地。
张三一点也不觉得这死法稀奇,只可怜那个陪葬的姑娘。
“你们还有多少姐妹?我们很快要离开岛上了,只要你们愿意,都可以回去陆地上,过正常的生活。”张三认真地说道。
那盲女却沉默了一阵,摸着自己的眼睛说道:“我们这个样子,已经过不成正常的生活了。与其出去被人当做怪物,倒不如在熟悉的地方继续度日,反正这罪魁祸首已经死了,蝙蝠岛,还算安全……”
张三本想再劝,楚留香的手却暗示般紧了紧她的手腕,抢先说道:“若是有什么难处,请一定要来信告诉我。”
盲女不说话,只是唤来了附近的同伴,默默将十九娘的遗体抬了出来。
她们已经决定,要将这可怜的姑娘海葬,只盼她的魂魄能回归故里。
这是一个简单的仪式,张三放开了求救烟花,在岸边等着救援的船只,便亲眼见证了整个过程。
走到阳光下的盲女们,她们就像是从来没有过眼睛,在原本该是眼窝的地方,只剩下光滑的皮肤,和一条被缝合的伤疤。
没有人说话,她们以沉默和采摘来的野花,送别这个苦命的女人。
张三突然就红了眼眶,就连鼻子也酸涩起来。她的心还不够硬,见不得这种场面。
下午的阳光拨散阴霾,人心的阴影却没有那么容易消散。
那迎来的船上是向她挥手的宫九,他们即将踏上归途。张三仍不知道,接下来等待她的是怎样的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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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想一章结束的结果就是爆了字数……
啊啊啊啊这个点还没吃上晚饭呢我!
蝙蝠岛副本,过。
第51章 团伙作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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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个平静安详的渔村, 全村人口加起来也不过二三百人。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捕鱼的人正迎着阳光晒网,母亲哄着怀里的婴儿,身后还跟着一串孩子。
港口是他们默认的交易场所, 扯一块布就能摆地摊, 拉一个烧烤架子就能卖一天。
“卖牡蛎了, 新鲜的牡蛎——”绿衣姑娘卖力吆喝着, 来往的人却是看热闹的多,掏钱的人少。
偶尔有顾客上门,她就用一把银色的小刀,撬开牡蛎壳的动作干脆利落。她用一方精致的手帕托着牡蛎, 毕恭毕敬地递给买家。服务态度如此周到, 年轻的妇人顿时就觉得自己的生活质量都上升了。
她会小心地接过手帕, 脑袋微微前伸, 嘴一动,就将鲜美的汁水吸干, 牡蛎壳扔入海中。这时绿衣姑娘就会微笑着伸手,示意她把手帕还回来。
这摊位的主人似乎是一对姐妹,两人都是一身颜色差不多的衣裳,就连长相身量都是差相仿佛。一人撬着牡蛎,一人就在旁边做碳烤生蚝, 将蒜蓉淋在生蚝上,慢慢烤出香味。
一个白衣公子前来张望。
“姑娘,你们这生意不错呀。”他说着, 一只手负在身后, 一双含笑的眼睛扫过牡蛎和生蚝,一副游手好闲的花花公子模样。
“害, 你这不睁着眼说瞎话吗?”撬牡蛎的绿衣姑娘冷哼一声,似笑非笑地摇摇头。
白衣公子皱了皱鼻子,按部就班地问道:“你这海鲜怎么卖的?”
绿衣姑娘便说道:“牡蛎十五两一个,生蚝三十两一打。”
“啊这……姑娘你这卖得可够贵的。你这牡蛎是金子做的,还是生蚝是金子做的?”白衣公子好像不敢相信地瞪大了眼睛,就连音量都提高了。
那绿衣姑娘嘿嘿一笑,手里牡蛎往篮子里一扔,态度强硬地说道:“你看这现在哪儿有牡蛎?那都是人工养殖的,你嫌贵我还嫌贵呢!”
白衣公子也笑了笑,无奈地说道:“给我一样来一个吧。”
绿衣姑娘神色一变,皱眉道:“生蚝哪儿有一个一个卖的,至少半打起步!你故意找茬是吧?”
白衣公子不慌不忙地说道:“你这生蚝要是好吃,我肯定要一打啊。那它要不好吃呢?”
烤生蚝的绿衣姑娘怔怔地看了身旁的姐妹一眼,拿摊位旁的竹棒往地上一杵,怯生生地说道:“它要不好吃,我自己吃了它。你就说你要不要吧?”
白衣公子脾气很好地点点头提醒道:“老板,你这个牡蛎都死了……”
撬牡蛎的手迅速挽了个漂亮的刀花,那双手的主人随意地说道:“我觉得你就是来找茬的,阿青,揍他!”
妹妹阿青应该被她突如其来的变脸给整懵了,讷讷地说道:“啊?哦。”
举起竹棒,阿青的身影如鬼魅一般掠到白衣公子身侧,那根竹棍流畅地挥向他肩膀,却轻易就将他整个上半身都笼罩在攻势之下。
那年轻公子向后半步,身形微微晃动,险之又险地避过这一击,专注见招拆招,这两人竟打得有来有回。内行看门道,外行看热闹,港口立刻就聚集了一帮人,窃窃私语指指点点。
这种你来我往,游刃有余的打斗,因为看上去精彩,最容易被人围观。
“一个大男人,光天化日欺负一个姑娘。你们去帮帮她。”人群中一位少女有些打抱不平地说道。
她的衣着很讲究,浅黄的裙子,深紫色的外袍,披帛是藕粉色的纱。她的头饰不多也不少,不用金银,倒是珍珠和翡翠玉石用得多,头发梳得规规矩矩,一丝不错。
“小姐怕是没有看懂,这白衣公子看上去轻松,其实被那位姑娘打得没有还手的力气。就算真要帮,咱们也该换一边,帮那位弱势的。”陪在那少女身边的年轻男人面无表情地说道。
少女瞪他一眼,淡淡道:“那你怎么还不动手?”
年轻男人苦笑一声,解释道:“属下的职责保护小姐的安全,不该擅离职守。何况他们这打斗也蹊跷得很,我就算去了也未必打得过那位姑娘……”
这一男一女会出现在这个与他们格格不入的小渔村,正是因为打听到此处是史天王的据点。他们玉剑山庄已经有将这位小姐嫁给史天王,促成双方结盟的计划。
年轻男子既然是她的贴身护卫,想的事就要多一些,但他的谨小慎微落在大小姐眼里就是胆小怯懦了。
大小姐看不出绿衣姑娘和白衣公子的打斗更像是互相防水闹着玩,只紧张地盯着他们的一招一式。白衣公子的轻功实在是高明,来回躲闪间似乎是留意到了她的目光,甚至还回眸一笑,朝她温和地点点头。
“他在跟我说话。”紫衣的大小姐捂着心脏红着脸说道,“他说,帮帮我。”
她恋爱了!
虽然这个男人一句话也没说,但他已经完全俘虏了她的心。
于是大小姐的贴身护卫只能默默擦干额前的冷汗,假装听不懂她的隐藏意图。救人这种事,也要掂量清楚自己的分量。
“新月小姐,你莫要忘了咱们这次来,是乔装微服。”他尽职尽责地提醒道。
但是陷入恋爱的少女是不管这些客观条件的,护卫靠不上,她还可以靠自己。
杜新月径自走到摊位前,跟那不讲道理的老板理论起来。
“他是欠你钱了还是偷你东西了?你为什么叫你妹妹打他?”紫衣姑娘皱着眉,对她这种欺行霸市的行为极为不满。
岂料绿衣姑娘不为所动地笑道:“打他就打他,我还要挑日子?你要为他打抱不平,那不妨和我打个赌,你若是赢了,我就放过他。”
杜新月属于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当即应承道:“你说,赌什么?”
“咱们就赌我手里的牡蛎到底是活的还是死的。”绿衣姑娘用手托起一个牡蛎,脸上的笑容变得不怀好意起来。
杜新月还没答应,周遭的围观群众已经起哄道:“张三你这是想钱想疯了吧?这不就是强买强卖吗?”
“小姑娘你别上当,你跟她打赌,她开多少个牡蛎就挣你多少钱……”质朴单纯的渔民们忍不住善意提醒道。
然而杜新月只看一眼那白衣公子的身影,就毫不在意地笑道:“要钱还不简单,区区十五两,谁还付不起?”
张三很欣赏这种不顾一切的勇气,所以随手捞起一个没开壳的牡蛎,笑眯眯地说道:“你现在就可以猜它是死的还是活的,猜错了也没关系,我允许你猜到这一筐全打开为止。”
不讲道理的老板似乎一下就变得通情达理起来,杜新月反倒在心里打起了鼓。她一个养在深闺的大小姐,又怎么会知道怎么判断海产的死活嘛!
“我,我要是猜错了……”杜新月纠结地询问猜错会不会有惩罚。
张三想了想,淡定地说道:“猜错了,就请你吃下去。”
杜新月的脸白了白,比起吃死掉的牡蛎,她好像就没有那么爱那个白衣公子了。进退两难之间,她的贴身护卫挺身而出,坚定地说道:“没关系,大小姐放心猜吧,就算是死的,属下也会吃掉的。”
“好,我猜这个是死的。”杜新月绷着一张脸,紧张地说道。
只要她一直猜对方手中的牡蛎是死的,就算她猜错了,惩罚也不过是吃掉一个新鲜牡蛎。她刚才也看见了其他客人的吃法,非但不是折磨,甚至还有点享受。
这里有一筐子牡蛎,总有一只是死的,她迟早会猜中,就是多花些钱而已。
张三拿银刀一撬,一个鲜活的牡蛎放在手帕上,服务态度周到地递给这位男客人。这位护卫面不改色地吸溜一声吃了下去。
接下来就是一只、两只……直到开到第十五只,还是没有一只是死的。
杜新月和她的护卫,脸色都不大好看。
“薛穿心,你别吃了!”她伸手接过那牡蛎,皱眉说道,“再吃下去你不拉肚子才怪。”
张三便好奇地看了那名叫薛穿心的护卫一眼,确实他连吃十五个牡蛎,神色已经很是麻木。但这里是史天王的地盘,是龙得盘着,是虎得卧着,薛穿心也不敢在这里闹事。
杜新月愿意替他吃一个,他其实还有点感动。
所以他让她吃了一个牡蛎。
张三挑了挑眉,很感动地拿起一个新的牡蛎,微笑着问道:“这一个还是猜它是死的?”
连续十五个都是活的,在赌徒的眼里,下一次出活的概率极小。但杜新月只是个普通的大家闺秀,平生不擅长算概率。她只知道她已经连猜了十五次是死的,如果突然改变主意,但开出的结果事与愿违,她一定会悔得肠子都青了。
“对,我猜它是死的。”杜新月坚定地说道。
张三默不作声地把壳撬开,这一次果然是只死掉的牡蛎。对赌的双方都松了一口气,张三立刻说道:“盛惠二百四十两,阿青别打了,回来收钱!”
薛穿心二话没说,三张一百两的银票塞到张三手里,大方地说道:“不用找了。”
但凡是个生意人,没有人能拒绝这四个字。即使张三根本不缺钱,也忍不住喜笑颜开。
等薛穿心开始头晕眼花,摇摇欲坠时,才震惊地说道:“你……什么时候……”
他大概是想问什么时候下的迷药吧,不过这个药太猛,他还没问完就已经倒下了,跟着一起倒地的还有杜新月。
围观群众们皆是松了一口气。
“妈耶,这两个人可算是晕了!”
“赶紧送走,自从他们来了,我杀鱼都不自在,老觉得有人盯着……”
他们边笑边说,恨不得立刻给这俩人抬上船,让他们一觉醒来就回到快乐老家。
此时便走出来六个穿着打扮都一样的黑衣人,他们还戴着统一制式的黑色带面纱的帽子,动作整齐划一地向张三拱了拱手,道:“多谢三位帮我解围,日后若有用得上在下的地方,请一定开口吩咐。”
“史天王客气了,那日海难,要不是您出手搭救,咱们都喂了鲨鱼了,还能在这里卖牡蛎?”张三客气地说道,“还请借我们一条船,我们这就把这两个麻烦人物给处理了。”
她说到要处理薛穿心和杜新月时,就像鱼贩子说要处理一条鱼,无端令人头皮发麻。
相应的,史天王也很客气,知道他们有人会开船,干脆送了一条船给他们。
等到人都散尽了,张三就把到手的三百两分做三份,一人一张分赃均匀。这时她才挠挠头,另一只手拍了拍楚留香的肩膀:“楚兄今日辛苦得很,接下来的事还要靠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