茉莉也微微抬头,看着前方不远处的警察厅大楼,向前行进的步伐随之慢了下来。为了配合她,降谷零也放缓脚步,安静地等待她的回答。
继上次“不要逃避”的要求之后,这次他又明确表示想要帮她。其实降谷零也清楚,以茉莉也的能力,并不需要特别的关照就能圆满应付过去,可他就是想帮她。像之前茉莉也独自面对田中那次,她做得很好,考虑到了方方面面,降谷零依然放心不下,非得亲自确认她的安全才能安心。
茉莉也想,如果今天是风见前辈或者其他人面临着同样的难题,降谷先生肯定不会在明知他们能力的情况下多此一举地插手,那不符合他的作风。
过往种种都在提醒茉莉也,她从来没有自作多情,降谷零对她的特殊的确有迹可循。
——今晚的月色太美。
于是茉莉也又确认一次:“降谷先生不相信我的能力?”
降谷零停下脚步,面色沉静地看着她:“我以前说过,我很相信你的能力。但是,相信你和想帮助你的心……是不一样的。这其中的差别,你明白吗?”
茉莉也亦沉静回望。
眼前这个名为“降谷零”的男人——是个永远不会低头的家伙。总是身先士卒,直面危险也不退避,一马当先地为众人扫清障碍,被他视作同伴是一件很值得庆幸的事情,但如果和他成为伴侣,也许就不那么幸运了。他的残酷之处正在于他的优秀与完美,这样的出类拔萃足以令了解他的人望而却步,不敢与之并肩。
茉莉也脑中瞬间闪过无数个念头。
她需要做好充分的心理准备,当站在这个人身边的时候,不能因为担忧会被他远远甩开就自暴自弃地选择原地等待,不能因为害怕会被他嫌弃做事不够妥当就得过且过地不思进取。跟上他的步伐,紧随其后,以最高的标准约束自己,不断前进。
茉莉也眨眨眼睛。
——今晚的月色过于美好了。
视线从降谷零服帖地垂在耳畔的带着些许湿气的发尾扫过,落在他始终明亮的眼眸。茉莉也忽然觉得自己太不自量力,居然妄想着用自己的方式陪伴他,不拖后腿,不被丢下,不被嫌弃……
但是,可不可以尝试一下呢?
千思万绪涌上心头,曾经那些挥之不去的阴影仿佛在此刻全部集中起来,又同时消散。
沉寂片刻,在降谷零看似平静实则隐含侵略的眼神下,茉莉也握着纸袋的手指无意识地缩了缩,强行压下直觉发出的尖啸警报和落荒而逃的冲动,试着坦诚面对自己的内心想法,也坦诚对待降谷零赋予她的期望。
“降谷先生。”
“嗯,我在。”
“那个……其实,我明白降谷先生对我的——”
啊,糟糕,声音颤抖了吗?血液循环超速了,呼吸也突然变得急促了,心脏会不会因为跳得太快而震破鼓膜?
茉莉也深呼吸,坚持住本心:“我的话,一直以来都很钦佩降谷先生的为人,所以希望自己能、能……”
闭上眼睛,不去看,不去思考,不去顾虑那么多。大胆一点,再大胆一点啊,茉莉也!
“……能有资格回应【零】对我的期待。”
啊,说出来了,终于!
时值冬日,天黑得很早。晚风吹拂,人行道上只有几个路人行色匆匆地走过。树影下,月光照不到的地方,他的双眸比月光更明亮。
茉莉也有些紧张,心跳得似乎更快了,砰咚砰咚地蹦着,马上就要破胸而出。
短暂的停顿后,降谷零笑了起来,一副“真拿你没办法”的样子,既轻且柔地说道:“什么嘛,简单点吧,太复杂了我可听不明白啊。”
“……诶?”
茉莉也睁开眼,映入眼帘的却是对方胜券在握的笑容,萦绕于心的紧张感一下子消失干净,连心跳都渐渐恢复正常——虽然还是有些快。
“太狡猾啦!明明可以听懂!”她小声抗议。
被冠以狡猾之名的某人干脆落实了这个控诉:“不行哦,听不懂呢。”
——耍赖吗?!
茉莉也抿抿嘴,有些无助:被无赖上司要求简单陈述了,但在这种疑似告白的时刻说什么才好?难道真的要直白地说出那样的话吗?总觉得有点不好意思……
正纠结着,就听那人补充:“茉莉也,作为追你这么久的补偿,这个时候稍微说几句能让我开心的话吧。”
“追?”茉莉也的重点不由自主地被带偏,“很久?”
不是从搬到他隔壁之后才开始的……吗?
“果然。”降谷零似真似假地叹口气,“在去神奈川之前,你都认为我是用对待普通部下的方式在对待你?如果你这么想,风见可是会哭的哟。”
茉莉也呆滞:“……真、真的?”
“嗯?没想到你竟然真这么认为?”降谷零好气又好笑,心中顿生一股“不愧是她”的轻微无力感,“怎么可能,你到底对我有什么误解?我是距离感缺失的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