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她采购完毕,降谷零那边也结束了一通与工作相关的电话。
回到公寓,茉莉也如约承担起下厨任务,并拒绝了伤员想要帮忙的请求,撵他去客厅和哈罗玩耍。眼见厨房料理台已经被女友征用,自己好像确实插不了手,降谷零只能先去洗澡。
等茉莉也端着两盘意面走出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一只湿淋淋的大型金毛犬正艰难地单手操作,用毛巾奋力擦毛。
——说好的不许碰水呢?
想发火,但又在对方的下垂眼攻势下熄火了。心中默念“他是伤残人士”三遍,茉莉也将手里的盘子重重放在餐桌上,然后去浴室翻出吹风机,摁着降谷零的脑袋开始给他吹头发。
“身上太脏,不洗难受。”金毛犬试图解释自己的行为,“我在绷带外面缠了几层保鲜膜,基本上不会渗进去水的。”
“是吗。”
茉莉也没什么表情地继续吹吹吹。柔软的浅金色发丝从指缝间调皮地滑过,不管怎么努力,眉心的两缕头发总是顽固交错着,简直就像降谷零这个人的脾气一样拗。
“生气了?”小心试探。
“哪敢。”训犬师语气平平。
电机“呼呼”做功的声音很快停止,客厅恢复安静,茉莉也收起吹风机:“吃饭吧,再不吃就凉了。”
“……好的。”
降谷零乖乖坐到餐桌边。
洗完手回来,同样在餐桌边坐下的茉莉也奇怪地看着降谷零拿起叉子,总有一种他即将登上断头台的错觉。
茉莉也不明所以,低头瞧了瞧意面,这才良心发现:“肯定不如你做的好吃。我也不会摆盘,达不到你对料理美观的要求,不过味道应该还可以。”
没办法,男朋友是个各项技能满点的高手,和他比拼厨艺只会自取其辱,这点自知之明她还是有的。若在往常,厨房都没她下手的余地,所以一直没机会展示自己的才华,想不到第一次给男朋友做饭是因为对方受伤了。
怀着无论如何都要把这盘意面干光的沉重心情,降谷零吃下了第一口。然后就有了第二口、第三口……居然真的不是黑暗料理?
的确如她所言,只是卖相不太好,其实味道却不错。
降谷零如释重负。
免遭荼毒的降谷零活动了一下面部神经,开始搜肠刮肚地寻找合适词汇来赞美这盘从各种意义上讲都算普普通通的意面。
茉莉也抬手制止他的赞美:“我水平有限,对自己几斤几两还是了解的。”所以请停止你的表演。
降谷零:“不,我是发自内心的,完全没有奉承的意思,这些都是我的真心话。”
见他一脸感动的模样不似作假,茉莉也觉得有哪里怪怪的:“零,你对女性可以下厨做饭这种事情是不是有什么误解?”
——被发现了。
其实也不是误解,毕竟原来在波洛咖啡厅打工时的同事小梓小姐就有一手好厨艺。但往事历历在目,幼驯染因不慎吃下不明食物而急性肠胃炎入院的悲惨经历委实令人难以忘怀。降谷零真的只是有点担忧自己会遭遇同样的重创。
不过降谷零也没把这件事告诉茉莉也。
那是景光的噩梦,不是他的噩梦,他再也不必担心会被未来老婆的爱妻便当毒死了,可喜可贺。
吃完饭收拾好餐具,又简单清理了一下垃圾,茉莉也正要撤回隔壁,手机响了。她拎起垃圾袋,一边准备换鞋,一边接通电话:“……妈妈?”
听到关键词,某人耳朵竖起来。
古谷太太怒气冲冲的声音隔着老远都能听见:“别喊我妈妈!我没有喜欢闹失踪的女儿!”
茉莉也自知理亏:“对不起,我……”
“所以这周还是不能回家对吧?说好的下次休假就回家来看看,你的‘下次’永远也来不了了吗?”古谷太太夹枪带棒,铆足马力炮轰敌人,“有本事你一辈子躲在东京不回家!”
光明正大偷听中的降谷零:“哇哦。”
立即收到来自焦头烂额的茉莉也的目光警告。
自诩贴心好男友的降谷零以口型询问她是否需要帮助,茉莉也放下垃圾袋,冲他摆摆手,连鞋也不换了,就这么站在玄关的鞋柜边恭敬聆听来自母上大人的训示。
只听手机那头的古谷太太火力十足:“下次休假!下次休假!下次休假到底在哪里?马上要过年了,你究竟什么时候才能休息?上周给你打电话这么说,上上周给你打电话也这么说,该不会是敷衍我这个老太婆的吧?”
“我没有,妈妈!”茉莉也连忙澄清,“真的是太忙了,我保证下次……”
对面火冒三丈:“不用保证了!你哥哥下周末结婚,五天后,我不管你是请假还是辞职——给、我、回、家!”
宣布完命令,古谷太太就挂断电话了。
屋内一片寂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