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本不动声色地反驳:“哦,是吗?可是根据线人提供的线报显示,警察厅公安手中有一份卧底名单,具体内容连线人都没见过,所以名单上到底有什么,谁又知道?也可能他们早有防备了。你不妨换个角度思考一下问题,说不定是我们这边有人泄密给警察厅了呢?”
“如此说来,倒也不失为一种可能性。”琴酒装出好似被他说服的样子,嘴里却发出警告,“不过,森山玛莉亚已经被边缘化了,关于这点,你比谁都明白吧?波本,守好你豢养的金丝雀,别让她被我抓住把柄——我想,你应该不会忘记我处理叛徒的手段有多残忍。”
撂完狠话,琴酒将剩下的酒一饮而尽,随手扔掉酒杯便起身离开了。
徒留波本一人满脸平静地端坐于吧台一角,不知想着些什么。
过了一会儿,他也一口干掉杯中因为冰块融化而显得不那么呛人的烈酒。
***
其实,几次任务下来,波本多少注意到茉莉也并不像她表现出来的那样热衷于杀人放火,不如说她似乎在以一种刷怪升级的心态来面对这些见不得人的勾当。
波本也未必多么喜欢干坏事,不过他挺享受那种作恶成功后的快感。所以两人在这方面是有些小小分歧的。
现在琴酒的话点醒了装睡的波本。从某种层面上讲,他和茉莉也之间确实存在许多看似微小却与原则相关的矛盾,这让他不得不正视那些被他刻意无视了的细节。
比如——
波本早就发觉最近几个比较重要的任务完成得都不怎么顺畅,总有这样那样的小遗憾。起初他以为是伏特加或白兰地在背后捣乱,后来又怀疑是基安蒂那群看不惯他行事作风的家伙偷偷搞鬼。直到某次聚会,他出言敲打这几个嫌疑人,却发现他们的惊讶和无辜不似作假。
那么就该考虑其他可能了。
——他身边出了泄密的叛徒。
针对搭伙出过任务的成员进行了或拷打或威逼或利诱的调查,排除所有不可能的因素,剩下的结果,即使再不可思议,也是事实的真相。
——森山玛莉亚,有可能是那个叛徒。
波本不想怀疑枕边人对组织的忠诚。退一万步讲,她只要对自己忠诚就行了,其他的,波本不愿意管。反正任务照常完成,该杀的人一个也没溜掉,只是一些无伤大雅的泄密罢了,无论她把情报卖给谁,只要大体上不妨碍他的工作就行。
波本叹口气,觉得自己真是无可挑剔的绝世好男友。
反观茉莉也这边。
自她被无形边缘化起,她就只能从波本的任务中分析组织近期的动向。她急切地需要更多情报,可组织又不是波本一个人开的,其他成员也在不停活动着,再加上这家伙越来越懒,接任务的次数越来越少,茉莉也恨不得摁着他的狗头让他快去干活。
这两人,一个明明看出对方别有所图却心甘情愿只求虚假爱意,一个希望可以利用名义上的男朋友来破解更多核心情报。
般配。
不过正如茉莉也所说,工具人也是有感情的。
同居三个月后,茉莉也敏感地觉察到波本开始早出晚归,而且泡酒吧的时间也变长了。她有些不解,但更多的是紧张。
平心而论,波本对她确实不错,达到了关怀备至的程度,上次她得到同等待遇还是家人给予的。但是茉莉也同样无法忘记波本是组织里杀人不眨眼的恶魔,两人立场相对,他关怀的是组织成员森山玛莉亚,而非日本公安古谷茉莉也。波本几乎承担了大部分任务,尽量不让她接脏活,他在不知晓她真实身份的情况下才这么维护她,一旦让他知道原来她是卧底,恐怕她凶多吉少。
茉莉也小心翼翼地隐藏着自己的身份,同时也坚持捍卫着自己的本心。
这导致她晚上睡觉经常做噩梦。
因为不知道会不会说出什么不该说的梦话,茉莉也尽最大可能缩减着睡眠时间。
可是……
波本为什么好好的就突然成为沉迷于酒精的颓废玩意儿了呢?
茉莉也推演了无数可能的理由,偏偏就是找不到最佳答案。眼看波本似乎又一次打算将自己泡死在酒吧里,她终于忍不住像个合格的女朋友一样搞起了突击检查,试着打电话给他。
波本接电话的速度倒不慢,就是说话的语气和语调里带着浓浓的酒精味:“玛莉亚?你……怎么舍得给我打电话?是公寓停电了,还是你又要和谁出去逛街了?”
茉莉也心道:人渣快说人话,干嘛弄得这么哀怨。
“……没什么,就想问问你什么时候回来。”
波本醉醺醺的样子几乎可以沿着手机传送过来:“哦,那你来接我啊。”
茉莉也:“……”
茉莉也咬牙:“行。你等着。”
因为外面忽然降温,印象中波本出门的时候只穿了马甲衬衫,茉莉也顺手从两人的衣柜里翻出一件男士外套,便驱车赶往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