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号称潜心修佛的公主,放任婢女狐假虎威,对着挂有无极大国官员腰牌的公子口出狂言......有道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能养出这般嚣张跋扈的婢子,主人的脾气秉性也有待商榷。
对于何晴来说,这场戏的难点在于说话间如何拿捏这股矛盾的气质。既不崩她虔诚圣洁的人设,又透露出人性之恶;既能埋下伏笔,又不至于让观众一眼就看出她是反派角色。
反派不好演,怎么演好这个角色,何晴每天都在学习。随着剧组正式转组进入影视城拍戏,何晴的压力日益增长。可能上午演一个不得未婚夫喜爱的失恋少女,下午就要演圣洁高贵的佛莲公主;可能上一秒要演在未来婆婆面前端庄大气的好儿媳,下一秒就要演心胸宽大不于一般人计较的贵女。无痛体验分裂的人生的同时也感受了一把生的沉重!
一转眼,何晴已在《扶摇》剧组待到第十天,如果说前期的累是沉重繁琐的戏服带来的身体上的劳累,那么最后两天,女主在大殿之上当众羞辱凤净梵时所爆发的羞愤、痛失所爱时所感受到的遗弃感以及最后逐鹿皇位败北时的大悲,令她那颗涉世未深的心满目疮痍!
有生以来从未感受过如凤净梵那般失败的何晴不知道她到底该怎样表现,究竟该表现的癫狂多一些,还是后悔多一些,亦或是一种大起大悲后心如死灰。何晴知道自己把握不了,果断去寻孙导帮忙。
在导演的建议下,何晴把每一种状态都尝试拍摄了一次,一遍又一遍地将自己代入那个偏执又可怜的女子,一遍又一遍的重复令人绝望、痛苦的戏份。
“所以你放权于子女,所以你一边传消息立女皇一边放纵诸子女逐鹿于璇玑三境,给他们几乎势均力敌的力量,让他们在公平的战场上互相厮杀直至决出最后的胜者,不计生死?”何晴越说越发抖,声音越说越凉,她站在绿幕之下,手脚控住不住地发抖,她撕心裂肺地喊道:“那不是一群抢食的野兽,那都是……那都是你的儿女啊!”
“朕也是这样过来的!”
在机器的引导下,何晴双目紧闭,在空中旋转,没有泪水,血水混着汗水不住地往外淌。她固执地认为凤净梵不会叫,也没有必要叫。
全身的血都无遮无掩的泼洒出来,将一生里所有的语言,都泼水难收的带了出去。她只是旋转着,将月白裙裾旋转成血色淋漓的花,最后的凄艳的花。
何晴趴在地上,思想与凤净梵混在一起,脑中不停重复着一句话,“何苦来?何苦来?”
“咔!”
一个不认识的小姑娘抱着一束大红的玫瑰越过所有工作人员冲向绿布中央,停在闭着眼浑身颤动的何晴身前,心一抽一抽的痛,顾不上讲究干净不干净的问题,跪在她身旁,一手抱着花,一手拿衣袖擦拭她脸上的血迹,“没事了,没事了,欧尼杀青了!”
何晴缓过神,慢慢睁开双眼。
“恭喜杀青!”小女孩弄脏的右手躲在背后,左手递出去那束玫瑰花,灿烂的笑容骤然在何晴眼中炸开,好似有一束阳光穿越阴霾,破开她心上的哀伤。
何晴缓缓伸手接过花朵,还给小女孩一抹微笑,“谢谢!”
孙国安走上前,拍了拍女儿的脑袋,笑道:“两位小花猫,一起去收拾收拾吧!”
小女孩亦步亦趋地跟在何晴身后,衣袖上、腿上灰尘血迹蹭了一身却不肯离开,非要看着何晴收拾妥当。
何晴蹲下说:“快去收拾吧,谢谢你的花!”
小女孩这才离开,离开时还一步三回头,“欧尼,我去换衣服啦,你要等我回来才可以走啊!”
“好,快去吧!”送走女孩,何晴才起身寻找导演,带上临时助理买的咖啡,一个部门一个部门的向现场的工作人员致谢。
小女孩不知什么时候回到了导演父亲的身边,看着穿梭在片场的欧尼,露出老母亲般欣慰的笑容,洋洋得意地冲着父亲说,“怎么样?我家欧尼很厉害吧!”
“是是是,你家欧尼最厉害了!”
父亲敷衍的态度惹恼了小女孩,一言不合直接跑开。自幼长在摄影棚里,导演也不担心女儿会受伤,笑着查看监视器里的影片。
“欧尼,我帮你提一些吧!”
“不用了,谢谢!”
“我可以提的,没关系!”小女孩站在何晴身前,执著地望向她。
何晴也是第一次遇见这么热情的小粉丝,一时难以招架,只好任她表现,小心地递出两杯咖啡,“如果提不动,就说出来,知道吗?”
“内!”小女孩开心地笑了起来。
发完咖啡何晴也到了辞行的时间,昨日郑经纪打来电话,明确表示出道计划正式启动,要求何晴尽快回国,准备出道事宜。
小女孩一直把人送到影城的停车场,委屈地趴在爸爸身上,依依不舍地说:“欧尼,我叫孙依白,你要记得我哦,我会一直支持你的!”
隔着车窗朝孙依白挥手告别,汽车缓缓启动,车辆远行影视城逐渐消失在她的视野。车窗外,风依旧吹着,吹走了炎炎夏日的味道,携来了硕果累累的金秋。
回到Fet公司大楼,何晴第一时间去见郑经纪,她不信邪地当场询问:“真的只出迷你专辑?”
“不会改了。”郑经纪确定地说。
何晴长叹一声,新股东的一句话,她得以走上爱豆的行当;新股东的一句话,却又否定了她和数十名工作人员数月的辛勤汗水,他们为了一张配置完整的专辑做出的所有努力全部付之一炬。
她再一次明白,言语的重量在绝对的经济面前根本不值一提,金口玉言如何、一诺千金又如何!
失去了机会,那些歌又何时能重见天日?